第一四章、失火

第一四章、失火

冬夜的洛水之上,瀰漫著濕冷的水氣。那隻“鬼船”在浮冰點點的水面上靜悄悄的緩行着,顯得詭異之極。

剛才追趕我的那兩個人,很可能就是看到這隻船,嚇得倉皇逃命的。但是眼前這隻船雖然神秘,卻有何可怕?那個五sè幡又象徵了什麼?

近幾天,確實很多事情很不對勁。這隻船,那位怪人、兩個商人、一群玄衣人,都是以前沒有見過的。

難道曲師姐上次給我的小紙條上面說近來魔教在中原活動增加,真的開始猖獗了么?

我愣愣的站在河邊,滿腹狐疑,帶着高度防備之心,jǐng覺的看着那船從我眼前漂走,逐漸遠去,卻什麼事情也沒有生。

目送完這隻“鬼船”,我邁步走到剛才打鬥的地點,地上有些雜亂的腳印,一些泥土顯得深sè潤澤一些,顯然是受傷者的鮮血滴灑所致。

我在地上找到一個沒有蓋子的小瓷瓶,應當是我扔的那個。除此之外,我再也沒有現什麼。

我玩弄着這個小瓷瓶,回了茅屋。經歷這些后,這晚我輾轉難眠,花了很長的時間才睡着。

自從生過那晚的事情之後,我有意在半夜悄悄起來,到洛水邊張望。令我詫異的是,那些奇怪的事情,竟然又似乎全部消失。

怪人再也沒有出現。那隻立着五sè幡的“鬼船”,亦未再現影蹤。一連好多天都是如此,漸漸的,我也不再半夜起來了。

大半個月很快流逝,師門那邊還是沒有任何動靜,沒有人來。

這些怪人異事也令我更加勤奮的刻苦練習迄今為止我所學到的所有武功:“風影星步”、“洛神劍法”、“少林長拳”以及那個還弄不明白的“大禹神功”,甚至連“吸星移氣術”都有溫習。

每天的努力用功,讓我感覺教書先生當年說的一句話非常有道理,“溫故而知新”,確實收穫良多。

然而,太平rì子並不長久。一天上午,我正在洛水邊放鴨子,手提竹籃,彎腰撿着一些鴨子亂下在河灘上的鴨蛋,迎面來了一個中年人。

這中年人有點福,氣sè紅潤,上唇積累着濃密的鬍子。他走上前來,和顏悅sè的作個揖道:“這位小哥,我想向你買東西。”

我問道:“哦,你要買幾隻鴨子?”

那中年人很和氣的答道:“不是幾隻鴨子。我想向你買下所有的鴨子,帶這些屋舍。二百兩銀子,如何?”

我着實吃驚,哪裏會有人花這麼多的錢買鴨子、茅屋?

我驚訝的看着他道:“我沒聽錯吧,這裏的千餘只鴨子,加幾間茅屋,你願意出二百兩銀子?”

那中年人點頭道:“是的,你若嫌不夠,我再加。”

換作平時,如果這些鴨子、茅屋是我的,我早就高興的賣給他了,明顯是財的好機會。但這事情太過蹊蹺,天底下哪裏有人會做這種賠大錢的買賣?一定很有問題。退一步說,真的要賣,我還得去請示一下師父。

我略一沉思,問道:“你花二百兩銀子買這些鴨子、茅屋做什麼?”

那中年人道:“我家公子特別喜歡這邊的碧水斷橋,尤其是群禽鳧游水上的景緻。他吩咐說只要能買下來,價錢都好商量。”

我心中暗想:“上次那兩個商人說找一個員外,結果是騙人的,還促成了一場武鬥。今天又來個人說他家公子如何如何的,八成也是胡謅的。”

想到此,我斬釘截鐵道:“我不賣,你家公子喜歡這裏的風景,你們自己在附近建個別墅,再養一群鴨子,不是一樣的么?再說,這間破茅屋,就算買下來,他也不會住進去的。”

此後,任那個中年人好說歹說,如何央求於我,我都沒理會他,一口咬定就是不賣。最後,他悻悻的離去。

這個中年人讓我感覺很不同尋常,於是我決定今晚半夜再次起來看看,洛水邊會生什麼事情。

到了半夜,我開門小心翼翼走了出去,尋找周圍有什麼奇怪的事物。

沿着洛水,我在岸邊逡巡,既沒有船,也未見人影。我無聊之極,努力運氣之際,不禁放了一個響屁,四周是如此安靜,以致這個屁聲有如一聲響炮。忽然,遠處傳來一聲奇怪的動靜,彷彿夜梟的嘶鳴,我心中頗為驚異,要此處居住數月,也從沒有聽過此鳥的叫喚。

於是我循聲去探看,漸漸的走遠了,結果卻是空無所獲,連個鬼影也沒見到。當我現自己走得有點遠,便返身回去,也許是我過於謹慎,多慮了。

我正走到半路上,突然前面火光衝天而起。我心中大呼不妙,定睛一看,竟是我的茅屋着火了。

等我奔到近前時,茅屋已經燒得殆盡。北方的冬天本來就乾燥,何況還只是間易燃的茅屋。我四下張望,並未看到人。可能縱火者,點燃我的茅屋后,就迅逃之夭夭了。

我回想了一下,剛才起身可是摸黑起來的,未點火燭,整個茅屋根本沒有火種。轉念又想,這多半是白天那個中年人做的卑鄙無恥之事,買賣做不成就放火燒屋,逼人離開這裏。頓時,我感覺很悲憤,心緒難平,這事假若師父知道了,一定會責我看守不慎,致使房舍受損,定有新的責罰等着我。

所幸茅屋和鴨舍離得稍遠,此夜沒有起風,大火沒有波及到鴨舍。不然的話,現在滿地都是冒煙的烤鴨。也許他家公子真的喜歡鴨子在河中游泳的風景,所以關照縱火者手下留情,沒有燒鴨舍吧。

火燼之後,我提了桶水,燒滅殘焰,然後舉根火把,在灰燼里尋找有什麼殘存的東西。但是,我啥也沒找到,連米缸里的米都被烤成了焦黑的木炭粒。上次我和孔伶痛飲高昌葡萄酒的那個酒罈居然還健在,只不過它現在黑乎乎的,很燙手。

面前的滿目狼藉,令我感到有些慶幸:還好我今天多個心眼,出去看周圍有什麼異動,才恰好避過這場大火。若是在屋內睡覺,運氣差點的話,我現在都已葬身火海。就算跑得快,以這火起的度,我若從睡夢中驚起再逃跑,至少也會頭被燎,手足燒傷。

隨後,我在厚厚的草木灰里現了那根在劍冢挖到的鐵管。裏面那張記載“風影星步”的獸皮,早被我轉移到了一枝畫筆中。可是如今,我的畫筒和獸皮在這突如其來的大火中,都化為了灰燼。只有獸皮上面的內容,熟記在我心。

我感覺有些沮喪和惋惜,自從家門遭遇了變故之後,以前記憶中所有的一切,能觸摸到的、看到的就只剩下這支跟隨了我多年的畫筒。它裏面裝有不少畫筆、顏料、紙張,我一直愛若珍寶。現在,我又失去了最後一件舊物。

就這樣我長時間的沉浸在低迷的情緒中,不知不覺,天已蒙蒙亮。我把鴨子們放出來活動,自己則悶悶不樂的,煮了兩隻鴨蛋吃,心情仍很複雜。要知道會這樣,我就把這些鴨子、茅屋自作主張賣給那個中年人,然後捧着白花花、沉甸甸的銀子,回河洛總堂向師父討別的差事做去。

rì上三竿之後,陽光依然和煦,我從鴨舍抱了許多乾草鋪在河邊,臉上蒙了塊破布,頭下枕着亂草疙瘩,曬着太陽睡了起來。經過昨晚那一折騰,我很疲倦。我打算睡醒后,自己回去河洛總堂,告訴師父昨晚的事情。很快,我就昏然睡着。

在我睡得正香的時候,竟又有人來拍打我的臉蛋。上次那個張廚子打我臉的事,我至今耿耿於懷,因為他讓我夢中的曲師姐變得那麼不淑。這次是哪個廚子這麼不識趣,又來打本大爺的臉?

我懷着不悅的心情睜開眼一看,面前高高在上的居然是好久沒見的曲小簡。霎時,我的那些懊惱煙消雲散。

我坐將起來,開心的忘情擁抱着曲小簡,大喜道:“曲師姐,你終於來了。我好想你呢。”

曲小簡笑着在我腋下撓了我幾下痒痒,使我鬆開了抱着她的雙臂,然後她疑惑的問道:“你的茅屋怎麼燒了?”

我鬱悶道:“昨天有個人要買這裏所有的鴨子、茅屋,說願意出二百兩銀子,我覺得太不可思議,天底哪有那麼好的事情?所以堅持不賣。然後,半夜有人來偷偷放火,燒了茅屋。我猜想很可能就是那人乾的。”

曲小簡聽了,上下打量着我,伸手把我頭上掛着的幾根稻草拿了下來,關切的問道:“胡鴨蛋師弟,哪裏燒傷了沒有?”

我答道:“我命大,這火一點也未燒到我。起火的時候,我正在河邊走動,看到火起,馬上跑回來想滅火,已是太遲,東西燒得乾淨。這下晚上要我去鴨舍陪鴨子共眠了。”

曲小簡笑道:“師弟無事就好。這個是小事情。過下我就回去,把這事告訴我娘,讓她下午安排幾個人過來,再重新搭建一個茅屋,很快的。你在這裏好好看管鴨子。我讓他們順便再給你帶些rì常起居吃住所需的什物。不過,那人要花那麼多錢買這些東西,也確實奇怪,回去我會把這事情告訴爹娘他們的。我一時也想不明白為什麼。”

我不安的問道:“師父師娘不會責怪我玩火燒了茅屋,就編造一個理由來搪塞吧?”

曲小簡假意嗔道:“僅僅燒一個茅屋算多大的事情呢?城裏面河洛劍派總堂那麼多大小院落,一年裏偶爾有幾處也不慎失火,我爹娘從來也沒把這點小事放在心上。笨鴨蛋再以已度人,以後去睡鴨舍好了,不給你建新茅屋。”

我聽了,馬上向曲小簡討饒道:“師姐,切莫生氣,是我小家子氣,還以為別人都和我一樣。我這就向師姐賠禮。”說著,我長跪在乾草上,陪着笑對曲小簡作揖不迭。

看到我的樣子,曲小簡開心道:“以後有人再來問買鴨子、茅屋的事情,不要一口氣拒絕人家,你就說你是替人照看,若真有意購買,你去稟明主人再作答覆。這樣,別人也就不會惱怒怨恨,做出什麼放火的事情了。”

我覺得曲小簡剛才所說確實言之有理,便又施禮道:“師姐今rì教誨,胡鴨蛋銘記在心,永世不忘。”

曲小簡看看我,黠然一笑,道:“好啊,過些天,我再來問那個鴨蛋,看看他是不是真的永世不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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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十九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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