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騙子?
孤山深處有間小屋,門外貼着幾張奇怪的符文,屋內的一根蠟燭,便是黑暗中唯一的光亮。
昏暗的屋內坐着兩個男人,身穿道袍的長者輕聲說道:“路風賢侄,你想好了嗎?這借陰還陽之法,無非是讓孩子多活幾年罷了,治標不治本,以後指不定還會……還會出事,到時候豈不是白白浪費了你一條命?”
這道士聲音雖然蒼老,但容貌看起來卻甚為年輕,加上一頭黑髮,讓人難以猜出他的真實年紀。
中年男人沒有絲毫猶豫,他堅定地點點頭:“我不能看着孩子死在我的面前而什麼都不做,雲道長,請動手吧。”
道士輕輕嘆了口氣:“唉,可憐天下父母心。”
兩人走進內室,屋內貼滿了各種各樣的符文,無數穿着銅錢的紅線匯聚在房間中央——這裏擺放着一張小床,床上正睡着一個不足周歲的嬰兒。
這嬰兒眉清目秀,小臉紅撲撲的好不可愛,但仔細一看,便可以發現他右眼隱着一絲黑氣。
“孩子,你爸爸用自己的命幫你擋了此劫,往後可不會再有人用命來救你了,能否平安長大,只能看你自己造化了。”雲道長一邊說著,一邊撥弄紅線,三兩下便擺出了個太極的圖案。
路風輕輕抱起孩子,忍不住吻了一下他的小臉,隨後將他放在陽極,自己則坐到了陰極。
小孩兒似乎感受到了什麼,突然醒來看着父親——這是一雙又大又亮的眼睛,只是右眼瞳孔卻是赤紅色的。
雲道人見了不住嘆息:“通靈體加上陰陽眼,難怪會被邪祟盯上,可惜老道力有不逮,只能儘力而為,日後傳你些本領,但願你能自保吧。”
路風一臉感動跪在地上:“道長為我父子傾囊相助,這份恩情,我只能來世再報了。”
“起來吧,你路家與我雲遊子本就有些淵源,何況這孩子天資聰穎,就此夭折未免有些可惜。我生平只有一個逆徒,晚年重新收個弟子,也算了卻一樁心事。”道人說著祭出一把桃木劍,輕輕劃破嬰兒的指尖,取了一珠鮮紅的血液。
路風心領神會,朝着雲遊子磕了三個頭,隨即咬破指尖,滴往身下。
雲遊子不再多說,立時做起法來,屋內狂風大作,一股黑煙從嬰兒右眼竄出,厲嘯着橫衝直撞,似乎想要掙脫這座牢籠。
“人來隔重紙,靈來隔重山,千邪不出,萬祟不開,急急如律令,邪祟速退去!”雲道人一聲令下,四周符文突然燃了起來,紅線上的銅錢也在慢慢振動,傳出叮鈴之聲。
說來也怪,這銅錢的聲響並不大,但在呼嘯聲中卻清晰可聞,符文之火似乎也能壓制黑煞之氣,慢慢將其逼往路風這一側。
路風臉露懼色,他只是個普通人,幾時見過這等場景,差點就想拔腿而逃,但如果自己此時逃跑,死的就是孩子,於是索性閉上眼睛,用儘力氣喊出最後的遺言:“小遠,爸爸愛你!”
他剛一張口,那股黑煞之氣就鑽進了他的口中,路風只覺一股寒意佔據了自己身體,手腳開始不受控制地四處亂抓,嘴裏只能發出荷荷怪聲。
雲遊子見路風雙眼漆黑,膚色也變得暗沉,知道他已被邪祟入身,連忙催動火符和紅線慢慢往路風身邊聚攏。
“放……開……我……”路風的喉嚨里傳出奇怪的聲音,他不斷掙扎,想要掙脫束縛,但每次一碰到火符和紅線便又縮了回去。
雲遊子滿頭大汗,全力催動紅線纏上了路風身子,
路風不斷怒吼,等到火符也貼了上來,終於發出一聲凌厲的慘叫,蜷縮在地上不斷翻滾。
他不敢大意,嘴裏繼續念咒,直到火符熄滅,路風才沒有了動靜,整個身子也變成了一堆黑色的灰燼,雲遊子再也支撐不住,噗通一聲摔倒在地。
那嬰兒好像明白了什麼,大哭着往灰燼處爬去,嘴裏含糊不清地叫着爸爸。
“孩子,你爸爸給了你第二次生命,你可要努力活下去啊。”雲遊子勉強站起,一頭黑髮已經全白,臉上也平添了一道道溝壑般的皺紋,他沒有多做逗留,抱着嬰兒就此下山去了,全然沒注意還有一縷黑氣跟在他們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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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長,繼續說下去啊,後來怎樣了?”
“對呀,這孩子長大了嗎?”
幾名新生圍着一個胖子問個不停,那胖子右眼是紅色的,他捧出一疊符文:“故事到這裏呢,就需要講講我們的王牌產品了——平安符,這是我親手畫的,五十一張,你看我都長這麼大個兒了,大家就知道這東西好用了吧?!”
“嗐,原來是想騙錢啊,學長,你那是戴的美瞳吧,一把年紀還玩這種COS的遊戲?”
“這種老掉牙的故事還想騙錢,放小說里都是十幾年前的題材了吧?”
“就是,都市修仙或者帶系統的,可不比你這故事帶勁?沒意思。”
“去籃球社看看吧,聽說那裏都是帥氣的小哥哥。”
“結他社也不錯,好多漂亮小姐姐呢。”
“就這還想招新呢,怪不得整個社團只有一個人,走吧走吧。”
……
今天是天海大學社團招新日,一個胖子正費勁講着故事,他身後立了個“靈異怪談社”的牌子,牌子旁邊則有人趴着呼呼大睡。
得虧現在大學越來越開放,否則光憑這名字,社團就得給斃了。
胖子見人群紛紛散去,不免有些着急:“誒誒別走啊,咱們社團可不止我一個人,這還有位副社長呢,他才是真正的……”
然而人群已經散開,胖子無奈撇了撇嘴,摘下美瞳,沒好氣地推了推睡覺那人:“遠子?路之遠!你還睡呢?這攤子我是擺不下去了,你行你來。”
路之遠抬起頭來,他鼻子上架着一副墨鏡,雖然讓人看不清眉目,但也能猜到這是個俊秀的小夥子。
墨鏡上映出胖子那張沮喪的大臉,路之遠笑着伸了個大大的懶腰:“願者上鉤,你慌什麼啊。”
“我都不稀罕說你,”胖子壓低聲音,“騙點……不是,掙點錢不好嗎?咱們每個月一千五的房租,不靠我幫你賣符文,哪兒來的錢去交租?”
“好好好,胖哥消消氣,我來就是了嘛,”路之遠起身懶洋洋地叫喊了起來,“走過路過,不要錯過,一張五十,趨利避禍!”
然而大學生們可不是那些街坊老頭老太,誰會信這一套啊,大家嗤笑看着兩人,就像在看江湖騙子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