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四章 天么九精神(求訂閱)
所有人都彷彿已經適應了唐促的不存在,身旁那個空空如也的座位讓秦箏每每望去都覺得心臟傳來一陣絞痛感。
期間秦箏也詢問過其他人,可是沒有一個人記得唐促是誰。
這儘管在她的意料之中,可當她被巨大的悲傷淹沒身心時,能讓她繼續堅持下去的動力,是讓唐促擁有生命的意義。
“秦箏,一起去吃飯嘛?”
午休的時候,李月盈來邀請秦箏吃飯,秦箏點了點頭,應了下來。
在同一張餐桌上的還有其他人,除了李月盈,陳晴柔、鄭茜、洛若都在場。
這個人員配置也曾經出現過,那時秦箏剛轉學過來不久。
“哎,眼看着就要高中畢業了,甜甜的戀愛什麼時候才能輪到我呀……”
李月盈看上去愁眉苦臉的,身為班級里的吉祥物,大家都拿她當長不大的小孩子看待,然而青春期的少女們多半都憧憬甜美的戀情,李月盈當然也不例外。
“你喜歡什麼類型的男生?”
陳晴柔在一旁微笑搭話,李月盈整理了一下措辭結構,這才笑着開口。
“他啊,看上去瘦瘦高高的,很乾凈。他不是那麼張揚的人,平日裏很低調,做事總是顯得很隨意,但是真遇到重要的事情會顯得很沉穩,是可以依靠一輩子的人。”
李月盈說著說著,雙眼都彷彿泛起了光彩。
“你說得好像真有這個人似的。”
鄭茜在一旁接話,同時思索了一番,又搖了搖頭。
“我們班好像沒有這樣的男生,難不成是其他班級的?”
“我……我就隨便一說,他只是我想像中的存在,我喜歡男生類型的具體表現而已。”
李月盈臉上帶着俏皮的笑容,她是個性格外向的女孩子,凡事不會思考太多。
但不知怎麼,她總覺得自己方才說的那個人,好像是真實存在着的一樣,只是她無論如何都想不起對方的名字,也不記得兩人曾經在哪裏見過。
隔壁桌,常樂正在跟林初墨一起吃午飯。
兩人熱情聊着天,內容還是聚焦在常樂的劫後餘生上。
“哎呀,我也不知道我為什麼這麼想不開,會想要去參加那什麼鐵人三項的比賽。還好,我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常樂一臉輕鬆,絲毫沒把之前遇險的事情當回事。
“要不然我以後去做護士吧,你覺得適合我么?”
林初墨對着面前的常樂問道,常樂想了想,笑着給出了回應。
“那你以後肯定是個三心二意的女人。”
“為什麼?”
“因為你有愛心、耐心和責任心,還對我有心意和情意。”
常樂咧嘴笑着,這種話從他口中說出來,確實顯得有些違和,以至於坐在他對面的林初墨一時間都愣神了。
“這種話,不像是你會說出來的……”
“確實,這種話我不太擅長,還得是……”
常樂話說到一半,忽然停頓住了。
他原本要說的那個名字,現在卻遲遲說不出口。
“還得是什麼?”
“沒,沒什麼。”
常樂笑着敷衍了過去,不知道為什麼,剛才一瞬間他忽然覺得心裏非常難受。
秦箏跟其他人一起吃着飯,中間還是故意跟其他女生提起了關鍵詞。
“今天餐廳的糖醋排骨挺好吃的。”
“是啊,我也這麼覺得。”
洛若在一旁附和着,大家都沒什麼特別的反應。
秦箏欲言又止,終究還是放棄了。
冬天天氣很冷,萬物蕭索。
操場上的學生都變少了,因為天氣冷,大家都不想去操場上散步了,吃完飯就想着回班級里取暖。
秦箏在餐廳門口與其他人分別,她想要一個人走走。
她的視線朝着大禮堂的方向望去,現在的大禮堂已經變得寬敞明亮了,可曾經在那間廢棄幾十年的大禮堂里,她曾經和唐促遇見了那位萬句學姐。
後來,在嶄新的大禮堂里,他們還一起參加了校慶時的舞台劇演出。
細細想來,她真的和唐促一起經歷了很多事。
秦箏一個人走在操場邊緣,之後在某棵楊樹附近的長椅上坐了下來。
室外的溫度很低,偶爾有冷風吹過,所以很少有學生會在這種天氣里坐在操場邊的長椅上。
秦箏也不懂自己為什麼會在這裏,或許是因為班級里太熱鬧了,讓她覺得很不適應。
因為這種熱鬧里不包含唐促的存在,就顯得唐促好像可有可無一樣。
雖然唐促平時也不喜歡熱鬧的氣氛,但有常樂主動糾纏着他,兩人之間總是能產生些讓人想要捧腹大笑的對話。
現在一切都變了。
冷風吹起秦箏鬢邊柔軟的栗色髮絲,髮絲貼在她白皙的面頰上,她卻連伸手整理好的動作都懶得去做。
就算她心裏想着要讓所有人都回憶起唐促的存在,可實際實施起來實在是太難了。
縱然她不會放棄,但她也知道希望渺茫。
旁邊傳來了腳步聲,秦箏偏頭看過去,天么九不知何時站在了她身邊。
他仍舊如往常那般,相貌普通,微微駝背,穿着件黑色短款羽絨服,看上去非常臃腫。
他將一隻手插進羽絨服口袋裏,另一隻手上拿着一瓶奶茶。
學校小賣部只有這種瓶裝奶茶。
“給,熱的。”
天么九伸手將奶茶遞向秦箏,秦箏看着天么九那張人畜無害的和善面龐,並沒有立刻伸手接過。
“被木亦竹知道你給其他女生送奶茶喝,影響不好。”
“沒事,竹子不是那麼小心眼的人。”
天么九又對着秦箏抬了抬手,秦箏不懂他為什麼如此堅持,也不懂他為什麼只買了一瓶奶茶。
不過天么九一直堅持着,秦箏也就伸手接了過來,畢竟她在這長椅上坐了一會兒,便覺得周身寒冷了。
熱奶茶能讓她的身體變得溫暖,卻無法讓她的心變得溫暖。
天么九坐了下來,他坐在了長椅另一邊,跟秦箏保持着距離。
他的目光投向眼前的廣闊操場,操場上沒多少學生,偶爾有沿着操場散步的學生路過,也多半是男女雙人組。
偌大的操場顯得空曠寂寥,極為貼合這個寒冬的意境。
“天么九,如果一件事最終結果希望渺茫,但你真的很想去做到,那你會選擇怎麼做,是勇往直前還是合理止損呢。”
秦箏的聲音很輕,她雙手握着手上的奶茶瓶,熱奶茶的溫度在冷風的吹拂下降低得很快。
“答桉不是已經包含在問題里了嗎?”
天么九咧嘴笑着,他一向不善言辭,但最基本的表達想法,他還是能做到的。
“希望渺茫和毫無機會之間,也是有很大差距的。害怕失敗就選擇不去做,只會讓人生里留下無法彌補的遺憾。與其唯唯諾諾畏手畏腳殫精竭慮不想點炮,還不如先人一步聽牌,將命運掌握在自己手中。那樣就算最後失敗了,也了無遺憾了。”
秦箏偏頭看向身旁的天么九,這種話不像是會從這位平時沒什麼存在感的麻將小子口中說出來的。
“如果註定會有人做倒數第一,那麼為什麼不能是自己呢。當你抱着這種想法豁達看世界的時候,朝着目標每前進一步,都能稱作意外之喜。大家總是說既然有人能考第一名,那為什麼你不行呢,然而事實上一個班級里只能有一名學生考第一名,與之相對應的,也只有一名學生能考倒數第一名。”
“只要你能接受最糟糕的結果,那麼無論你面對任何事情,都能保持理智不再彷徨,在遍地荊棘中直達最正確的道路。我稱之為……天么九精神。”
天么九說完就從長椅上站起身來,他邁步離開之前,又想到了什麼,轉身對着秦箏微笑。
“我現在已經不是倒數第一名了。”
說這句話的時候,天么九挺直了一直微駝的嵴背。
“天么九,你還記得唐促嗎?”
秦箏突然開口對着天么九問道,後者只是咧嘴笑着,秦箏也並未對此抱太多期待。
“謝謝你的奶茶,天么九。”
“不客氣。”
天么九走了。
秦箏看着他離開,之後擰開奶茶瓶蓋,喝了一口。
天么九雙手插進口袋裏,沿着操場邊緣朝着教學樓的方向走去。
半路上,他將手伸進衣服領口裏,輕輕撫摸了一下脖子上戴着的狼圖騰吊墜。
就在他要進入教學樓的時候,他卻停住了腳步。
他折返回了小賣部,又買了兩瓶奶茶,這才返回班級,全程又花費了不少時間。
“你去幹什麼了,這麼久才回來。”
班級里,木亦竹望着從教室外面走進來,來到自己座位旁主動遞出手上奶茶的天么九,她的表情有些疑惑。
“去喂牌了。”
天么九貼心的幫木亦竹擰開瓶蓋,之後才帶着自己的那瓶奶茶返回了座位上。
木亦竹想了一下,也就沒放在心上,畢竟打麻將是天么九唯一的愛好,她又怎麼會不尊重他的愛好呢。
秦箏在冷風裏坐了很久,一直到午休快要結束,她才離開操場。
她腦海中反覆回憶着方才天么九所說的話。
只要接受最糟糕的結果,就不會再彷徨了么……
說的也是呢,就算她最終失敗了,沒能喚回這個世界對唐促的記憶,那又能怎樣呢。
哪怕全世界都不再記得唐促,她的心裏也永遠會被那位地府小少爺裝滿的。
天么九精神么……
秦箏忽然想到了從前唐促單獨跟她聊天時,對天么九的評價。
有時候天么九真的超帥的。
那時秦箏不明白唐促為什麼會對天么九有這種評價,畢竟她沒親眼見過天么九用手指的精妙感知力幫唐促用雪糕棍做出鑰匙,也沒見過天么九以一己之力在麻將桌上獨戰蟾族卜氏三兄弟,最後時刻力挽狂瀾的震撼場面。
秦箏回到了班級里,下午的上課鈴聲很快就響起了。
這一次,秦箏不再彷徨,她會堅定的在這條路上繼續走下去,為了心愛的地府小少爺。
傍晚放學時,秦箏一個人走出句號高中的大門。
放學回家的路她早已十分熟悉,只是她還沒習慣形單影隻的日子,身邊少了變着法逗她開心的唐促,生活也少了滋味。
秦箏並未回自己家,她回到了唐促的家。
她默默開始做起家務,細心打掃衛生,努力讓這個家保持着一塵不染的樣子。
雖然她也知道這樣做沒什麼意義,唐促不會回來了,但她還是想要讓這個家保持整潔,因為這樣唐促也會開心的。
在熟絡的將整個家完完整整打掃一遍以後,秦箏用冰箱裏的食材給自己做了一碗炸醬麵。
炸醬麵是跟唐促學的,很簡單,也很好吃。
除此之外,她還為自己煮了一碗茶湯。
茶湯清澈如水,可是唐促從來都不知道秦箏是如何做出這碗孟婆傳給她的茶湯的。
秦箏也一直沒告訴過唐促,這碗茶湯製作方法中最重要的一步,是用心傳遞幸福。
茶湯綿軟醇厚的口感,來源於秦箏在心中構築的全部幸福。
秦箏吃了一口炸醬麵,有點咸了。
“唐促,你要是在的話,肯定會說哪裏咸了,再咸還能有你以前做給我的蔬菜粥咸嗎之類的話……”
“討厭鬼唐促,大壞蛋唐促,負心漢唐促……”
秦箏一邊用快子攪拌着碗裏的麵條一邊都囔着,眼圈也忍不住微微泛紅。
地府,奈何橋旁。
孟婆透過茶湯,看着眼前幻鏡中秦箏獨自吃面的場景,那張蒼老到佈滿溝壑的面龐之上神情也稍有觸動。
“婆婆。”
三更出現在孟婆面前,她的面色一如既往的平靜,光是站在原地,便讓人忍不住因她絕美的精緻容顏而感到驚艷。
孟婆抬眸看了一眼面前的三更,開口時音色嘶啞。
“生死門……準備好了么……”
“嗯。”
三更應了一聲,臉上表情還是沒什麼變化。
“你應該知道後果,我也就不再多言。一旦失敗,你體內的靈力也會隨着你的身體一同煙消雲散。他們皆稱你為小閻王,你該懂得你對地府的意義。”
“唐促是我的孩子,身為他的母親,哪怕只有十分之一的幾率,我也要試一試。”
孟婆沒再說什麼,她隨手從旁邊的木桌上抓起一個藍瓷瓶便拋向了三更,三更伸出手穩穩接住。
“多謝婆婆,若非婆婆早有預料扣下唐促三魂七魄中的一魄,今日縱然是我,也只能束手無策。”
“不用謝我,他怎麼說,也算是我的孫子。”
孟婆蒼老沙啞的聲音自口中傳出,她又看了一眼幻鏡中的秦箏,微微嘆了口氣后,她手臂一揮,面前的幻鏡也隨之消散而去。
“這是他的劫,亦是你的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