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馬上開始的江湖

一.馬上開始的江湖

何為江湖?

有人說:居廟堂之高是江湖,快意恩仇義薄雲天是江湖,一首好了歌道盡世態炎涼紅顏枯骨是江湖,錘鍛自身歷經九九八十一難同樣也是江湖。

有人說:江湖是俠之大者為國為民,江湖亦是蠅營狗苟狼狽為奸。

要德佳說,他嘗過最烈的酒,品過最潤的女人,重獲一世,這一次他只想退出江湖。

諸君:

人生在世,理想、兄弟、紅顏、自我。

希望各位的江湖,山高水長,一路好走!

…….

1983年6月9日。

砵蘭街。

三溫暖的招牌從街頭掛到了街尾,如不是樓層有限,條件允許甚至可以直達雲霄。

靈蛇美女的噱頭傳單撒遍地都是,隨便撿起一張傳單或者卡片,不是五位一色就是三位一體。

三三兩輛的鶯鶯燕燕,身着暴露賣弄妖嬈的身姿的在招攬客人。

半老徐娘卻風騷不減的媽媽咪們更是利落,他們細細觀察着這些路人,分辨着哪些肥羊那些是雛,大聲吆喝不說看見落單的靚仔連哄帶騙的就往樓上拖。

咸濕佬們則有的兩倆相伴勾肩搭背看似互相謙讓實則一起砍價,有的三五成群你方唱罷我登場,寧可排隊,但兄弟用過的是真的好,有的則神色緊張,一本正經的行色匆匆,但只要看見招牌跟彩燈就忍不住進去張望,看見靚女就忍不住過去攀談。

砵蘭街不長1.5公里左右,但開燈盡現人間繁華,關燈道盡人世苦短。

搬着一條板凳,德佳磕着瓜子,靜靜的看着這些人人來人往,這比他當年大明揚州煙花地有過之而不及,雖無揚州綺麗的春景但這砵蘭街這霓虹閃爍的燈光遠勝大明千萬。

是的你沒有聽錯就是大明,是那個天子守國門,君王社稷死不和親不納貢的大明是那個洪武皇帝,一口破碗、一襲袈裟,一點一點打下來的那個大明。

德佳,字錢,雅號加錢就潤居士,別看此時的德佳,白背心、花褲衩、人字拖,但距今約有三百四十多年吧,地地道道的崇禎250年的大明浪人。

看似放蕩不羈,實則最重情誼。

家國排第二,兄弟排第三,遇到錢則萬事萬物皆可挪后,排名第一的則是得加錢!

那一年,為了報仇,他一人一馬砍翻女真騎兵一隊,看似毫髮無損,實則以受內傷。

夕陽西下,黃暈的斜陽將德佳、老馬的背影拖得老長老長,德佳感覺到自己的生命力一點一點在身體裏消失,他以為自己一人飲恨與山海關外,死在馬背之上,死後會去找師傅師兄弟們,也不算伶仃一人了,也就釋然了。

沒想到眼睛一閉一睜,再一次回到了馬背之上。

之前的馬雖然老,是地地道道的蒙古汗血寶馬,現在的馬看似年輕實則東瀛矮腳馬。

白馬非馬,東瀛馬亦也是馬。

是的,德佳就這樣跟馬結下了不解之緣,死意馬背,生亦馬背。融合了這具身體的記憶,德佳是迷茫的,什麼科學什麼物理,什麼飛機大炮,什麼熱水器冰箱洗衣機電飯煲,他都是迷茫的,這些他看都看不懂的東西,別說用了,看着他們德佳都是抗拒的。

德佳不禁回憶起在師門裏的過往,師傅….還有肺癆鬼師弟,沒想到最後還是因為可愛的師弟而死,想到這裏不禁喃喃自語到:

“最後還是剩下了我自己一人啊!”

他更不是沒有嘗試過回去,

他更不是沒有嘗試回家的路,但知道大明已經亡了,距今已有三百多年了,他當年喝酒隨便丟的那些瓶瓶罐罐都成古董了,德佳絕望了。

三百多年的風風雨雨回去,還回去個屁啊!

指不定當年他的墓都給人刨了。

不得已德佳只能開始慢慢的接受事實,接受新的身份新的環境。

當他坐了四個輪子不需要馬自己動的汽車,當他用了按幾個號碼就能千里傳書的電話,體會了什麼叫三五一色,三位一體,海陸空全套的時候,德佳只想大聲的說:

真香!

所以別跟他說回去了,大明已經亡了,誰叫他回去,他跟誰着急!

比起大明現在的港島,不宵禁,不海禁,社會環境寬鬆、百花齊放、現在的德佳只想做馬夫好好搵錢。

至於有人會疑問,這個年底里做什麼正行不好,非要出來混,出來撈偏門就算了,還選最底層的下九流,最沒出息的靠女人賺錢,是什麼意思?

德佳只想告訴他生活所迫都是無奈。

嘀嘀嘀~嘀嘀嘀

手提電話響了,這不生意又來了。

拉出長長的天線,德佳在站在板凳之上,拿起磚頭一樣的電話按下接聽鍵:

“喂,這裏是宜春三溫暖,請問你是要外賣還是海選?”

“你就是加錢哥德佳是吧?”

電話另一頭的是一個女聲,雖然她夾着嗓子,想要自己的聲音變得沙啞中性低沉一點,但還是改變不了她是女生的事實。

“你誰啊?上班還是培訓?上班押金一千,培訓學費五千!”

“撲街!問我是誰,你來告訴他!”

女人聽到德佳把自己也當作失足女顯得很是生氣,聲音更是變得冷漠無比,她既沒有應聘上班,也沒有報名培訓而是直接將電話一移。

“大哥,救我!大哥救我!我是Ruby啊!大哥!”

“Ruby?”

這急促有力的喘息,這如同海浪一潮推向一潮的叫喊聲,確實是自己手下開工的Ruby沒得錯了,可是這個點,她不是應該再宿舍里待鍾嗎,就算遇到BT也應該是男的啊!

怎麼磨豆腐都能磨出大麻煩?“你的妞,踩錯場子了,你老大見了我都得叫我一聲花姐,你算是什麼東西帶你的妞撈過界?”

說著電話另一頭傳來的巴掌撞擊臉部的清脆聲,啪啪好幾聲脆響連帶着幾聲悶哼,不用想花姐真發泄着心中的憤恨。

“我….”

德佳剛想開口,就被電話的另一頭打斷。

“你的妞看樣子性子很烈啊!我話她不是缺男人嘛,我叫十個八個小弟好好招呼她可她就是不從,搞得我很難辦啊!

不教訓她弟兄們不好帶,教訓她,她寧死不從,現在我只能問你要個交代了,兩萬塊,帶着你的妞滾蛋,不然你就等着去人蛇的櫥窗里找他了!”

國有國法,行有行規,接私鍾,在馬夫這一行裏頭就是大忌,無限接近於帶着小妹跳槽,聽到自己手下的妞接私鍾,德佳的眉頭皺了皺。

但說一千道一萬他德佳的人就輪不到花姐來處理,最最主要的是,論敲詐勒索德佳可是花姐祖宗輩份,他花一次勒索師弟的時候,花姐曾曾曾祖父都不一定出了生。

問他德佳要錢?

這個花姐怕是跟德佳一樣沒讀過書,不知道死字怎麼寫。

正當德佳猶豫的時刻電話那頭Ruby的聲音再一次傳來:

“老大,救我,我知道錯了,老大救我!”

“想我救你,什麼事情你自己慢慢說!”

此時此刻德佳的臉陰冷的可怕,但還是強忍着怒火耐心的聽Ruby講述。

在Ruby一邊哭,一遍叫,斷斷續續的德佳總算是明白了事情的原委,原來是昨晚接客時候,Ruby遇到了一個大凱子,這凱子也算是出手闊綽,套餐八十小費一百,小費給的比買單錢還多,遇到這樣的顧客,德佳曾經教育過她們,這些人就是她們的再生父母是摯愛親朋要發自內心的對待,顧客要叫主人就是主人,顧客喜歡聽爸爸就一定是爸爸。

Ruby將德佳的話牢記於心,所以在顧客說今晚要去酒吧樂呵樂呵的時候毫不猶豫的就去了,因為是後到,所以事先去哪個場子並不是Ruby決定的,客人選的是洪興花姐的場子,Ruby想反正就是過去喝兩杯,需要上鍾再跟德佳彙報,想當然就去,沒想到給看場的小弟當成了踩場子的被扣了下來,凱子給嚇跑了不說,現在還得德佳來贖人。

驚嚇過度的Ruby說話很不是連貫,支支吾吾的,但德佳還是抓到了重點。

Ruby是去陪酒不是上鍾,所以這叫做增進顧客感情,並不算接私活壞了規矩。

上鍾會彙報,等於他德佳平白無故損失了一大筆抽水。

現在還要他拿錢贖人,等於人在馬欄門口坐,禍從天上來。

還有王法嘛?還有天理嘛?

“知道了,我這就帶錢過去找她,你自己機靈點保護好自己,明天還要開工上班呢!”

吩咐了兩句,德佳就掛斷了電話,閉着眼睛開始思索。

他德佳早就厭倦了江湖的打打殺殺爾虞我詐的,只想踏踏實實賺錢,在這三百年後的世界裏平平安安的過一輩子,大家和氣生財,可為什麼非要逼他?

凌晨三點鐘,比起其他街早早恢復了深夜該有的靜謐,砵蘭街依舊是燈火通明,甚至迎來了後半夜新一輪的高潮。

德佳轉身上樓,他住的地方就在馬欄的樓上,一是方便管理,二來是真的沒錢,住更好的地方。

一進門,就能看見一尊神龕。

神龕下面擺着的是一個用紅布包起來的“長棍”。

在港島,江湖中人習慣在店鋪在家裏擺關公,但在德佳那個年代裏,江湖中人雖也同樣敬神,但敬的是岳飛,岳武穆,而不是小辮子,女真韃子立的關公,關二爺。

看過史書的德佳,對於小辮子留下的東西打心眼反感。

德佳將茶機上的蘋果放進神龕里,右手在口袋裏摸索,摸出一包好彩,低頭叼起支煙,掏出打火機,斜斜將煙點燃,呼,嘴裏吐出口白霧。

再將嘴裏一明一暗冒着紅星的香煙摘下,叮的改上打火機,曬然一笑,把香煙插進香爐里。

“岳老爺,你說做好人怎麼就這麼難?”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我真的不想做大哥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都市青春 我真的不想做大哥
上一章下一章

一.馬上開始的江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