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D-三
我應該已經死了才對？
可為什麼……
余昭倒在地上，任由雨水沖刷自己的身體。
這些記憶……我真的來到了一百三十年前，那個存在降臨前的世界？
他從地上緩緩起身，撿起身旁的雨傘，甩了甩滿是雨水的頭髮。
在視線之中，那個令人作嘔的怪物一動不動，用它猩紅雙眼如凝視獵物般望着余昭。
而余昭臉上不再掛着先前的恐懼神情，茫然與不解是他在適應這個身份，嘗試去融合這個身體的記憶。
他活動了下失而復得的左臂，感受其真實。
接着，用右手從口袋裏拿出香煙，點燃后吞吐起來，這是他開始殺戮前的準備，也是獵殺后的調節。
呼出一口煙霧。
“嘖，不管殺了多少只D-3這種量產貨，它看上去還是一樣的噁心。”
余昭面前的怪物代號D-3，正式名稱魚臉畸胎，是C-135遠洋怨婦的衍生物，危險級別為Ⅱ級威脅，攻擊方式單一，智力水平底下，初級調查員可獨自消滅。
在未來，余昭至少殺了眼前這種量產貨數千隻，雖然是在調查局提供技術支持的條件下，可多年以來的戰鬥早已將這些雜兵攻擊方式和其弱點掌握，即便現在的這具身體並沒有經受過專業的訓練，余昭也有信心靠街邊雜物來消滅這個怪物。
通過雨水不時地墜落在面前代號為D-3的醜陋怪物身上，余昭判斷其已經接近入侵物理世界的界限，大概再過幾分鐘，普通人就能憑藉肉眼觀測到其存在。
“這種雜兵沒有長時間駐留在主世界，看來母體伊倫依舊被調查局封印着，並沒有出逃。而且，這兒竟然是臨江市，真是巧啊。”
根據記載，母體伊倫現在應該就被關押在臨江市！
還有時間……
拯救這個世界還有時間去準備。
余昭望着醜陋的D-3，表情平靜。
不過當下的首要目標是處理掉這個即將入侵的【虛怪】。
短暫的思考後，余昭緩緩從D-3身邊走過，這些存活於陰影界的虛怪在徹底入侵物理世界前不具有任何攻擊性，只是他們的存在本身就會影響人類，使觀測者失去理智陷入瘋狂。
避開人群，余昭走進一條小巷，通過停在小巷中的一台摩托車後視鏡，余昭清晰地看到D-3跟着自己走了進來。
扔掉雨傘，余昭撿起地上的墩布，然後藉助膝蓋用力將墩布頭折了下來，將剩下的長桿握在手中。
轉身，直面這個醜陋怪物。
同時，不遠處的怪物身軀也不再虛幻，雨水也不停碰撞在他腐爛的皮膚，D-3伸出手感受身處物理世界的真實。
這一秒，D-3真正入侵物理世界，以可接觸的方式站在大地上。
雨水不停地墜落在余昭身上，淋透了他的西裝和襯衣，將他頭髮打亂，穿過一縷垂下的髮絲雙目變得嗜血癲狂。
深吸一口手中香煙，余昭將其丟在地上，用腳狠狠地將其踩滅。
他吐出一口煙霧，獵殺開始了。
一步步踏在積水中，身軀穿越雨幕！
余昭似地獄中的殺神，將死亡迫近眼前的怪物！
啊——！
一聲尖嘯！
D-3發出裂人心肺的尖嘯！
這是它的一種攻擊手段，能夠極大作用於人類降低其理智，喪失生存的慾望，通常情況下沒有普通人的精神能承受這種攻擊。
但余昭不是普通人，不要說D-3魚臉畸胎，就是它的母體C-135遠洋怨婦余昭都能夠承受住其發動的精神攻擊。
余昭的精神堅韌地出乎人們想像，在他所處的那個年代曾發生一起降臨事件，作為避免人類滅亡的小隊成員之一，余昭是那場行動中唯一沒有陷入瘋狂的成員。
面對這聲尖嘯，余昭沒有任何痛苦迷惘的表情，他只是嘴角上揚，不屑地發出冷笑。
D-3魚臉畸胎對眼前出現的狀況明顯感到意外，滿是獵殺情感的猩紅眼瞳此刻露出不可思議的狀態。
下意識地伸出纖細腐爛的手臂想要攻擊近在眼前的余昭。
不過，余昭卻輕而易舉地躲開了。
“這具身體雖然沒有覺醒，但堅持鍛煉還是能勉強跟上我的思考。”
這種攻擊方式單一，智商低下的量產型虛怪，對於余昭而言在躲開其一次攻擊后便再無威脅。
將手中長桿猛地向前突刺！
輕而易舉地捅穿了那怪物的咽喉，深綠色的粘稠液體噴涌而出！
咔——！
痛苦的慘叫聲回蕩於無人的小巷。
隨後，應聲倒地。
在嘗試動彈了兩下后，D-3魚臉畸胎徹底失去生機，猩紅地眼瞳放大，抬起的手臂也猛然墜落。
余昭望着身體逐漸化為灰燼的怪物，踩在它的身上，將常年累計的憤怒宣洩，惡狠狠說道：
“記住，這個世界上人類是永遠的獵手，而你們只是獵物！”
……
當三人來到小巷上空，向下俯瞰尋找余昭的身影。
然而……平靜空蕩的小巷讓他們陷入疑惑。
“D-3在哪兒？那個感染者為什麼也不見了！”
鄒立環顧了一圈小巷周圍的環境，沒有發現余昭和D-3的身影，對局勢失去控制的不安感漫上心頭。
“下去看看。”
他立馬命令道。
於是，三人從空中降落在小巷中。
來到這裏，所有人都緊皺起眉頭，他們感覺到這裏和其它地方的細微差別。
“元素亂流……這裏發生過戰鬥。”
“沒錯，我也感知到了。”其中一人扶了扶眼鏡，他是三人中最冷靜的那位，但他卻滿是疑惑，慌張地思維都僵硬了，只好扭過頭問道：“隊長，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此刻，鄒立也在思考這個問題，他低着頭一言不發。
作為覺醒者，感知空氣中虛無元素的流動是基礎，這些人類無法探測的元素是他們的力量來源，同時也是虛怪在物理世界活動的介質。
於科學家的口中這些元素擁有另外一個稱呼——暗物質。
平日裏，這些虛無元素的流動是平穩且有規律的，出現亂流有兩種可能，之一是虛怪在物理世界使用陰影界的力量，另一種則是覺醒者施展其能力。
不過根據十六年前頒佈的《覺醒者行為規範法》，除非與虛怪或感染者產生戰鬥，其他情況下覺醒者使用能力都將違反法律，被關押進深淵黑塔。
片刻后，他點上一支煙，緩緩說道：
“你們不都清楚了嗎，這裏發生過戰鬥。”
戴眼鏡的男士捂着頭，他想不明白，“戰鬥？您是說余昭這個感染者和虛怪發生了戰鬥。隊長，您確定這話有邏輯嗎？作為感染者，余昭受到陰影界力量的侵蝕，觀測虛怪這個行為本就會對其精神產生不可忽視的影響，陷入恐懼乃至變得瘋狂，您認為在這種情況下，他會有戰鬥的選項嗎？”
另一人明顯支持這個看法，“隊長，我剛才回憶了一下。從余昭拐進這條小巷算起，他和虛怪消失在我們視野中只有短短的兩分鐘。就算是二級調查員來處理D-3，兩分鐘也完全做不到吧，更何況還是一個沒有任何能力的普通感染者。”
長長呼出一口白煙，鄒立望着兩人露出欣慰的表情，“很好，通過你們兩人的發言，我可以得出如果這裏產生戰鬥，那麼贏的人一定是余昭這個感染者，但你們並不相信這個可能的存在。”
戴眼鏡的男士提高嗓音，徹底失去了冷靜，“這種可能當然不存在了。而且贏下戰鬥的不是虛怪，這件事很簡單就能得出。D-3魚臉畸胎的智商並不高，不要說和普通人類相比了，甚至連有智力缺陷的人都不如，它們只依靠本能行動，如果是D-3贏了，那麼我們早已聽到人們的慘叫以及看到大量通過門出現的虛怪幻影。”
“所以，你們疑惑的點在於余昭作為普通感染者為什麼能夠遏制住負面情緒的影響，並在兩分鐘內殺死D-3魚臉畸胎，對嗎？”鄒立說道。
“沒錯，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您竟然會有這種想法，我很驚訝。”
鄒立的臉沉了下來，“實際上，我也並不相信這種可能的存在。一個普通人怎麼可能殺死虛怪，就連我們三人合力都無法解決這個怪物，甚至只能撐過五分鐘左右。除非，他覺醒了高序號的能力。”
“覺醒？更不可能了……這違反了常識。”眼睛男還想再說些什麼。
這時，鄒立話鋒一轉，打斷了他，“告訴我，除了這個可能你們還能得出其他可能嗎？”
答案顯而易見，其餘兩人沉默了。
“沒有。”
抽盡手中最後一口香煙，鄒立下達命令。
“讓B組去余昭的家守着，一旦發現其身影立馬向我報告，切記不可貿然行動。你們和我去他的辦公室，並與情報組協商以最大搜索強度搜尋，務必要找到余昭。”
三人的臉色都無比地凝重。
無論這個名為余昭的青年是以怎樣的身份打敗了D-3，余昭體內無疑有着難以估量的潛力，會成為對抗虛怪的強大戰力。
如今臨江市內異常事件的發生愈發頻繁，像余昭這樣既年輕又有潛力的人，調查局從不吝嗇橄欖枝。
望着三人離去的身影，小巷高牆一處將窗戶遮掩的帘子被人掀開，露出了余昭的身影。
“三名調查員，一上來就被盯上了嗎。”
這不太妙。
余昭露出擔憂的表情。
沒想到自己一來到這個世界就被感染，成為調查局收容的對象。如果被收容，就徹底阻止不了母體伊倫的降臨了。
影響後世的大災難終會來臨。
不過，天無絕人之路，那幾個調查員的話倒是幫助余昭想起了件事。
“看來要先去那個組織一趟了。”
去那裏玩兒一場用生命作為賭注的遊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