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十一 人際關係很重要

周衛兵的生日宴，本來計劃在小磚窯那裏搞的，但磚瓦廠這幾天不太安靜，老有工人到廠里來鬧騰，廠里善後指揮部，就安排了臨時巡保隊。

巡保隊裏有個傢伙以前跟周衛兵有些過節，得知周衛兵要在這裏搞生日宴，放話出來，只要周衛兵在這裏搞，絕對帶人搞破壞。

話語傳到周衛兵這裏，他也沒轍，只能咽下這口氣。畢竟才從廠子裏出來，家裏他爸再三囑咐，最近別惹事，他爸最近有筆生意要談，需要跟政府部門打交道。

周衛兵玩兒歸玩，但還是知道什麼事重要什麼事不重要。所以，他只得把辦生日宴的地方改了，去了林夏棉被廠子弟學校附近的餐館，恰好距離林夏教書的學校也近。

陳四海趕到餐館時，人已經來得差不多了，基本是之前在小磚窯一起玩牌的那群傢伙，另外還有兩個看上去年紀和大家差不多，但面孔有些生份的人。

周衛兵塞給陳四海一盒“大前門”的煙，說：“拿着吧，不抽也拿着，每人一盒。”

陳四海自然不會掃了周衛兵的面子，將煙拿起來看了看，說：“這地方比小磚窯好多了，林夏定的餐館吧？”

周衛兵說：“當然。對了，忘記給你介紹下。”他喊了喊那兩個面孔生份的人。

“這個是我表哥，董鐵強，給你提過，但你以前沒見過，才從部隊轉業回來，好像馬上要去你家那附近的派出所上班。這個是他發小何了了，家裏賣五金的。”

陳四海畢恭畢敬地跟董鐵強和何了了打招呼，說：“周衛兵提過很多次，總算見到真人了。一會兒要敬兩位哥哥幾杯酒。”

周衛兵也笑着說：“表哥，了了哥，四海是我很好的兄弟，今後多罩着他一下喲。”

董鐵強拍了拍陳四海的肩膀，和氣地說：“都是朋友，別這麼客氣。”

大家等了一會兒，林夏急匆匆地推門而入，滿臉歉意地說：“不好意思，才下課，大家久等了。”

說完便走過來挨着周衛兵，周衛兵看着她，說：“不晚。你不來，我們都不會開始呢。”

除林夏外，到場的都是男人，所以生日會也搞得比較隨意，就是吃飯喝酒。先一起喝三杯，喝完之後就是隨便敬酒。

林夏坐在陳四海和周衛兵之間，董鐵強坐在周衛兵另外一邊，何了了挨着董鐵強坐。

酒過三巡之後，大家基本都喝開了。

陳四海主動給周衛兵和林夏都敬酒了，畢竟他來到這個年代，在這個地方，最要好的除了黎斌外，就是周衛兵了。

周衛兵喝完酒，拉着陳四海說：“今天咱好好喝點，媽嘞個叉的，廠子垮了到現在，咱倆都沒好好喝一場。”

陳四海略有克制，笑了笑說：“放心，衛兵，陪你盡興。”

一旁的林夏一直面帶笑容，看着陳四海和周衛兵，尤其是周衛兵喝酒的時候，她幾乎是緊緊盯着，生怕周衛兵喝多了。

接着，陳四海又主動倒滿酒，去找董鐵強。

董鐵強見陳四海舉着酒杯來了，忙起身迎合，一手托着陳四海的肘關節，說：“兄弟，咱倆一起喝。”

陳四海見他這般客氣，把姿態放得這麼低，心裏頓時對董鐵強有一絲好感，便一飲而盡，杯中酒一滴不剩，畢竟酒品看人品的。

喝完之後，陳四海恭敬地說：“強哥，今後多照顧，有用得上我的地方，隨時叫我。”

董鐵強拍了拍陳四海的肩膀，

微微笑着說：“不必客氣，都是兄弟，相互幫忙。”

話說到這裏，何了了也舉杯過來了，說：“四海，鐵強的酒量好，你可以多跟他喝幾杯。”

陳四海連忙又給自己滿上，側身正對着何了了，見他杯中酒只有大半杯，心想何了了相比董鐵強，略有一點滑頭。

儘管如此，陳四海還是微微躬身，伸手舉杯與何了了碰杯，杯沿恰好碰到何了了杯中酒的位置，說：“請了了哥多照顧。”

何了了喝完酒，笑着說：“聽衛兵說四海也是從磚瓦廠里出來了，最近有什麼打算呢？”

陳四海心想，何了了果然是生意人，說話也不客套，直接進入主題。他便輕輕嘆了一口氣，說：“還沒具體打算呢，了了哥有什麼好的建議么？”

何了了拿起酒瓶給董鐵強和陳四海都滿上，之後給我自己又倒了大半杯酒，說：“先休息下，從長計議一下。現在社會形勢變化得快，只要你膽子大，肯賣力，不愁沒路子。”

陳四海畢竟是從後世重生過來的，心裏知道接下來的社會發展形勢，只是此刻，他還沒最後形成自己的一套成熟方式。

他試探着說：“了了哥，你這邊主要賣五金產品之類的么？”

何了了似乎有些警覺，右手指揉了揉鼻尖，說：“是的。我覺得意思不大，但是老婆覺得還不錯，我也不想折騰其他的了，就暫時先幹着。”

這明顯是客套話，陳四海是知道的，八十年代就開始做小生意，尤其賣五金產品之類的，只要堅持下來，肯定還是不錯的。

陳四海裝作沒聽懂何了了的話，說：“了了哥這麼能幹，別謙虛了。”

反正就是喝酒，喝着喝着，大家都有些上頭了。

喝到後面，陳四海頭已經有些暈了，他趕緊放慢節奏，去了一趟洗手間，出來遇見林夏。

兩人面對面，相視而笑。

陳四海說：“你還好吧？”

林夏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說：“我沒事。”

正說著，周衛兵腳踩棉花似的過來，一把拉住陳四海，嘴巴含糊不清地說：“四···四海，喝···喝好沒？什麼···什麼也別想了，工作沒···沒了，不重要！”

陳四海扶着他，笑着說：“工作都不重要，那什麼最重要？”

周衛兵滿嘴酒氣地說：“工作沒了···可以再找。人···人沒了，那就真沒了。”

陳四海說：“人沒了？什麼人沒了？”

周衛兵瞪大眼睛，說：“說···說錯了，是人際關係沒了，就什麼都沒有了。”

陳四海將周衛兵扶着，往廁所走，邊走邊說：“你喝得有點多。”

話剛說完，周衛兵便嘩啦啦吐了。陳四海聞到這股氣味，幾次差點跟着吐了。

洗漱后，扶着他出來，林夏便一把扶住周衛兵，說：“四海哥，周衛兵確實喝得有點多了。”

陳四海看到林夏將周衛兵扶着，心裏忽然咯噔了一下。

尤其是看到林夏扶着周衛兵，邊走邊用手輕輕撫摸周衛兵的背時，陳四海心裏有種強烈的說不出來的感覺。

走了幾步，周衛兵忽然回頭，盯着陳四海的臉，說：“想什麼呢？走，繼續喝呀！不醉不歸！”

陳四海追上去，笑着說：“別再喝了。我的哥，求求你放過我。”

林夏也說：“周衛兵，你也別喝了。喝多了大家都傷身體。”

她說完，偷偷地看了一眼陳四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