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兩人保持着這樣無言的沉默也不知過了多久,可能雙方最初都曾想過溝通,而現在只不過是迫不得已偃旗息鼓。因為雙方的頭腦都已不在同一個時空,他們之間處於一種動態的平衡當中。但是平衡不是容易保持的,總會有某樣不知名的東西將它打破。因為它本身太過脆弱,就像是兩個物體之間的一個點,所處的位置還得由左右物體的能量決定。而要維持住這種平衡要付出極高的代價,所以它就始終處於搖擺的狀態當中。
慶幸的是他們之間並沒有保持平衡的必要,他們得藉助所謂的所謂的外力來打破僵局。也許是一聲叫喊,也許是一個動作,也許是一場噩夢。總之沒有力的作用一切就都無從談起。
祁念這個包裹嚴實以彰顯獨特智慧的頭腦既然已經清醒過來了,自然也就沒有再次昏迷的可能了。他要物盡其用的用它來尋找問題的最終答案,畢竟腦袋這東西的設計初衷,並不是甘願讓人當足球踢的,這嚴重違反了生而為人的基本原則和本能。此刻他躺在病床上動彈不得,正是應該是利用頭腦智慧的功效,發揮它最大作用來尋求怪罪的時候,這個獨處的時機他可不能白白浪費掉。他必須在一團亂麻的困境中用智慧的明燈來找尋出路,才不至於跌入失去希望的深淵谷底,可見只有智慧才是永遠不會背叛他的東西。
他心中盤算着把大叔從天而降的疑慮先擱在一邊置之不理,因為照目前看來大叔並不足以對他造成傷害或者威脅。相反大叔很有可能扮演的是天使的角色,是專門來人間拯救傷員的,儘管兩者看起來在外表方面相差甚遠。這結論並不是完全的空缺來風,因為沒有敵人會好心到陪伴在他左右,更何況還有其他細枝末節方面的信息佐證。
他不得不思考這件事的來龍去脈,到底是怎樣不堪的因,才會結出如此惡劣的果。他對自身的認識和了解不可謂不深刻,在與自己朝夕相處的十幾年時間裏面。他早已意識到自己是個不善於經營的人,所以遇到人群熙攘的熱鬧場所他總選擇盡量遠離,生怕沾染上什麼擺不掉的是是非非。但像他這樣安分守己的人卻還是逃不掉人心的險惡,這讓他心中不免隱隱作痛。他明明遵循的是世人為人處事的普遍原則,為什麼就非得讓他捲入罪惡的滾滾洪流當中呢。難道做人本不是如此嗎,難道本就不存在放之四海而皆準的法則嗎。如果事實真是這樣的話,那麼他也可以果斷的咽下這口惡氣,把責任全都歸咎於人們自行其是的後果。
如果他能明白恰恰是因為自身不善經營的弱點才給了別人可乘之機的話,也就不會給自己編造出這樣一系列荒謬的借口了。這種借口用來安慰自己也就罷了,用來勉勵勸誡別人就顯得蒼白無力而沒有依據了。因為大多數人都只會發泄而不會思考,即便是有過同樣切身經歷的體驗,也絲毫不會從中得到任何教益。
根據已知的線索倒推出事件的肇因,這是具備專業頭腦的人才能辦到的事。不要說是他這種沒有任何借鑒和先例,還在上學就首次面臨人生巨大挫折的少年。就算是擱在成年人頭上,這種難題也不見得能一定處理的穩妥。而且一旦處理不好就會有傷及無辜的可能,以他本來就不甚牢固的路人緣來說,根本就經不起這麼大威力的破壞。
他心中有一肚子的疑問需要找人傾訴,而眼前的大叔卻顯然不是適合溝通的對象。兩人的年齡相差太大不說,彼此又是互不了解的初次相逢,
沒有半點談話溝通的基礎。等一番自我介紹下來怎麼也得費上老半天的勁,有那個閒情逸緻的話還不如閉目養神來的痛快。
這時他腦海中浮現出了至交好友郎炎的身影,這個壯碩威嚴的人在別人需要的時候總是不吝伸出援助之手,以至於別人需要幫助的時候都會下意識的想到他。雖然郎炎平日裏的言語可以算的上是節省,但從他從為數不多的談吐中也不難看出他的想法直切要害。如果要分門別類的話那麼他應該是屬於實幹型的那類人,說到底誰不喜歡話少做多的人啊。這樣的人沒有那麼多的拐彎抹角,還能帶來實際上的好處,所以他的身邊才總少不了三五成群的好友圍繞。而作為他相識較早的知交好友祁念,卻只能默默的為他感到驕傲,連句讚歎鼓勵的話都說不出口。或許好友間的宿命就應該大抵如此,關係越好的兩個人彼此間的忌諱就越多,這不得不是令人引以為憾的一件怪事。
他想現在不是思考別人的時候,應該把多餘的念頭從頭腦中驅除乾淨,回歸到事情本身嚴肅對待才是。如果不把這件事弄個水落石出的話,這個張開如殘酷黑洞般的血盆大口,將不僅僅消磨掉他的意志和身軀,還會把他的整個靈魂徹底吞噬掉。這件事情不是一個他可以開得起的玩笑,因為現實不會容許有人長久生活在夢中。
儘管頭腦中的念頭已經來回溜達了很多圈,但是時間顯然還沒有跟上他的腳步。當肚皮發出第一聲咕嚕不滿的時候,他瞥了眼對面牆壁上的錶盤指針,時間停留在十二點零六分的位置,距離剛才僅過去了十四分鐘而已。說來這事也奇怪,思考的速度不知不覺的戰勝了時間,這是虛度光陰的他以前所沒有毫無察覺的。但是反過來想,這也談不上什麼可奇怪的。設想如果不是為了人類的種種需要,時間是否還有存在的必要呢。說到底時間只是人為製造出來的刻度,就像重量,距離等數學單位,方便人類計算和把握生活而已。
平常按理說這個時間點,他應該已經在回家吃飯的路上了,不過今天是恰好是周末放假的日子,蹤跡飄忽來去的他也不一定能恰好吃的上飯。說不定是在哪的朋友家鬼混,也有可能是在街頭巷尾留名,但不會傻到在家老老實實獃著,因為他不會把家當成第二個學校。如果非得說他在學校學到了什麼重要經驗的話,那麼最重要的一點就是學會了如何分辨真相。平靜如水的生活雖然看似美好,卻遠沒有現實帶給他的峰迴路轉的絕妙刺激。但他沒想到命運也同樣喜歡造化弄人,他就是因為有了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心理,才會被現實這雙裝扮細緻的巧手,給按在了冰冷的病床上動彈不得。
從另一方面來說,事情發生的時間點也讓他不得不佩服對方的手段高明。兩天的休息時間不算不短也不算長,即給了祁念足夠的緩衝以冷靜怒火的可能,也防止事情進一步擴大的可能性。如果是上學期間發生被打事件的話,這件事恐怕早就鬧的學校人盡皆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