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合作不暢終揚鑣

周岩沒有參加新公司的面試，便匆匆走了。他由此進一步深切感受到自己在職場能力上的不足，畢竟對方給出的題目他有些無從下筆！對於在大城市混下去這件事，他越來越沮喪了。只有在周末做推廣活動見到天真無邪的小朋友的時候，周岩的心情才會略略好起來。只是這好心情又被李涌的另一個心腹黃凡說的一句話打得無影無蹤。黃凡對周岩說：你穿的扮熊的衣服頭套上有甲醛。而周岩每次參加活動，黃凡居然都讓他長時間穿有甲醛的衣服！周岩覺得這個人太陰險惡毒了，冷靜下來一想，就明白這是自己和黃凡平時合不來的合理結果。在這樣一個沒有未來的小公司，周岩必須要考慮未來了。他在微信上看到一個叫方勵的人講到人一生要做自己喜歡的事，這讓他覺得有些受啟發，又有些疑惑，那就是一個人只做自己喜歡的事，他不考慮養家人的想法嗎？家裏人不會幹預嗎？周岩覺得那些成功學宣揚的東西都是有隱性前提的，那就是沒有家庭瑣事之憂，比如父母的養老問題、婚姻的問題！周岩發現想做自己喜歡的事首先要為此做好物質和能力上的準備才行！沒能力，做不了事，沒物質，堅持不下去！人應該是在自己感興趣的地方掙到錢養養活好一家人才對！

周岩雖然暫時從家裏跑了出來透透氣，但他現在還缺乏在大城市立足的能力啊！正是考慮到這一點，周岩才沒有任性地找李涌辭職，而是一邊做事，一邊思索對策！周岩現在很清楚李涌是沒有心思長期經營一家公司的，既然他自己跟大家說只想早些上市套現中年退休，自己也不可能長久呆下去！自己從來沒有在一家公司呆過很長時間，也不可能沉澱下來學到一些職場的精華的東西。沒有經驗和能力的積累，這是周岩的問題！如果他能夠在一個行業呆很長時間，那麼也許會是另外一個樣子！周岩發現自己只喜歡關注大局和趨勢，卻沒有具體操作上的經驗和能力！這樣註定是在大城市混不下去的！

周末參加公司地推活動的時候，周岩見了給公司做短期工的兩個女學生，都是95后的年輕女孩子。一個女孩子從小學琵琶，看上去就很有文藝范；另一個女孩子則是學會計的，說話很有主見。這讓周岩不禁想起了自己畢業后第一年在一家私立小學工作時帶的那一班學生也是95年的小朋友。原來95后的孩子們也都已經長大了，而自己還是很幼稚。周岩覺得自己是時候考慮一下未來了。周中調休的時候，周岩又去面試了一個足球教練和成長顧問的職位，面試完之後，便去新華書店找一個剛剛畢業的大學生聊佛法。這個叫居安的畢業生是周岩從百度貼吧里認識的，他在學校的時候每周六都會去寺院做義工和早課，是一個年紀雖小卻資歷頗深的佛弟子。他建議周岩多讀佛經，周岩欣然接受了他的建議。畢竟想知道梨子的滋味，就得親口嘗一嘗。想知道佛法到底說些什麼，就必須親自翻一翻佛經。居安又告訴周岩，附近有家寺院正在招募臘八義工，有興趣可以去那裏住幾天體驗一下寺院的生活，並把寺院的聯繫方式給了周岩。周岩動心了，他確實想暫時拋開塵世的煩惱，去清靜幾天了。

李涌在兩個心腹的建議下，沒有給周岩轉正。周岩覺得無所謂了，他現在只想去寺院裏清靜一下。在公司收拾好東西，又和張蘭、夏潔吃了頓告別晚飯，然後坐地鐵送張蘭回她的住處，就這樣結束了自己在李涌手下工作的時光。至於周岩在寺院的事情，

既然發生在離開李涌的公司之後，在此也就無需展開細述了。

離開李涌的公司將近三年，周岩早已淡忘了當時的許多凡塵俗事。他之所以推薦李涌給傅靈菲，只是因為在他印象中，李涌本身是個老營銷出身，是個專業人才。雖然當時沒有給自己轉正，卻也是非常友好地結束了合作關係。既然傅靈菲急需營銷人才，而李涌又確實重新做起了營銷服務，又為何不跟他合作呢？許開明問周岩，李總是你前老闆，你好歹給點面子，不該對小潔和小晨那麼直白呀。周岩說，合作就是合作啊，他的服務有問題，我要求整改也是合理的啊。我又不是狗仗人勢，故意刁難他們。方艾說，我們知道周老師是什麼樣的人，怕是人家不了解你，會有誤解。周岩說，我知道了。下回我態度好一點，實在不行給他們道個歉。反正，咱們是為了工作，工作做好了，要給他們什麼姿態，我無所謂。許開明說，道歉沒必要。就是注意個工作方式。周岩說，行，我知道了。方艾說，就怕老李以為你在幫着菲菲壓榨他們。周岩說，老李還真這個意思。我已經明確跟他說過沒有這方面的問題了。他要不信，我也沒辦法了。

在周岩的提醒下，小晨文案中的錯別字和病句基本上杜絕了。周岩讓小晨沒事來一趟公司，了解一下將要舉辦的母親節演唱會的事情。小晨說，老闆不讓我們沒事出來，我們不光你們一個客戶，還要其他的文案要寫呢。我們工資不高，出來花的錢，老闆也不會給我們報。所以我們很難像你說的那樣，沒事就來公司搞調研。周岩這才明白，為什麼李涌派給自己公司的工作人員這麼強勢。一方面固然是因為許開明不懂文案和營銷，另一方面也是因為對方工資不高，做事當然就欠缺了動力，就算被辭退，大不了換一家公司繼續干。

雖然和小晨經過充分的溝通，把文案的事情暫時解決了。對方設計師卻依然沒有搞定，甚至有些明顯的抵觸情緒，這讓周岩的工作很難辦。原因無非是傅靈菲遠程搖控，一會兒想要這種效果，一會兒想要另一種效果。周岩轉達傅靈菲的意見次數多了，也覺得傅靈菲實在太沒有定性。當然，他也明白，藝術上的事，溝通起來並不容易。因為她要的那種感覺，不是文字可以清楚交代清楚的。傅靈菲本身出自藝術院校，在藝術方面自然是一個細節控。對方的設計師對這種說不清楚的改動感到厭煩，周岩雖然知道這是雙方在溝通上沒有達成一致，但也沒有能力去改變現實，只能居中傳話、調和、安慰。周岩在公司群里問李涌的營銷團隊為何表現這麼強勢，感覺有些不正常，更何況對方的服務能力本身就不夠。傅靈菲說，咱們都不懂營銷，對他們客氣點也沒什麼。你不是說成大事要用人才嗎？何況李總把原來議定的一年2萬塊錢服務費降了一半，而且在合同規定的內容之外又主動承包了不少活兒，咱們不吃虧呀。周岩有點傻眼了，傅靈菲居然覺得佔了人家的便宜？她有沒有考慮過，李涌為啥要降價呢？他們團隊真的起到營銷作用了嗎？周岩甚至有些懷疑這是不是老李的一個伎倆，本來他想要的就是合同上的這個價格，但他一開始故意要價很高，然後再以人情為由主動降價。至於在合同規定之外再主動承包不少活兒，其實也只是把原本的工作內容減少，不在合同上寫全而已。這樣他又給人一種主動包攬更多工作、跟甲方積極合作的良好印象，正是因為傅靈菲覺得李涌姿態擺得很低，小潔又特別嘴甜，見了許開明就喊許哥，不禁讓老闆傅靈菲覺得維持合作的性價比不錯，也讓許開明覺得自己受到了尊重，這樣大家才沒有對對方有那麼嚴格的要求。許開明習慣了小潔她們主動做事主動彙報的工作節奏，周岩卻覺得對方根本不受約束，這自然是工作習慣的問題。周岩再一次感到工作不好開展工作。傅靈菲對周岩說，你要態度好一些，情商高一些。你看人家每次見了小許，都喊他許哥，什麼時候，人家喊你一聲周哥，你就成功了。

周岩覺得有些哭笑不得。別人喊我一聲哥，我就成功了？她要是能把工作做得完美，我喊她姑奶奶也行啊。現在的許開明，甩掉了自己搞不定的對接工作，繼續享受着別人喊哥的待遇，心情一時舒暢。周岩卻已經在考慮把對接工作再還給許開明了。周岩覺得文案方面的事情他可以對接一下，但整體的對接工作就不想管了。如果再跟他們對接下去，以自己有性格來看，後面怕是對誰都沒好處。按周岩的想法，李涌的團隊是必須要換掉了。傅靈菲其實也不滿意李涌團隊的營銷表現，原因很簡單，他們除了寫幾篇公眾號，根本沒有給公司帶來什麼客流和關注度的提升。時間久了，傅靈菲自然也覺得一個月花一萬塊錢買四篇公眾號文章有些吃虧。可是合作的慣性，以及不願開口拒絕別人的弱點，還是讓傅靈菲下不定決心按周岩的話去和李涌談解除合作的事。

李涌此時內心也十分煎熬，他的營銷服務公司因為客戶不多，又正面臨大量流失，公司已經舉步維艱。公司原來的設計師離職了，新招的設計師還在對接工作中，效率自然難言高效；小晨也正在準備走離職流程，離開這個老闆特別開明，員工可以在開會時隨意批評老闆，給老闆提意見的創業公司；小潔雖然繼續積極奔走在各個客戶之間，其實也在外出的時間偷偷去了其他公司面試。李涌對公司的動蕩清楚得很，沒有現金流的支撐，公司怕是又要第二次創業失敗了。他想儘力挽留住每一個現有的客戶，哪怕對方每月只開一萬塊錢給他。李涌終究還是沒有等來新的金主爸爸，公司再次宣告倒閉了。李涌沒有跟傅靈菲透露這件事，而是以周岩合作態度粗暴為理由，主動終結了合作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