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偉大的死靈之父啊！”
“宗教的魅影並沒有在復興的光明中湮滅。”
———聖黎治安官卡庇利斯特
“來了么，來了么？”
他暗自嘀咕，卻突然面色猙獰，狂暴地嘶吼起來。
“鑰匙！給我鑰匙！”
他幽蘭般的眼眸束縛不住扭曲的癲狂與衝撞的野性。
“鑰匙？”
塞尚看向自己腰間的提燈。
這位“貴族”眼中的血色褪去，他放下在手中把玩的頭骨，理着衣襟上的花邊。
“閣下只要把腰間的燈盞給我，我自會放閣下離開。如若不然……”
他暴着血管的手上開始凝成一個法陣，無數觸手從袖中湧出。
“更何況你的朋友已經被我的手下控制住了，現在將你的提單交出來還有救你朋友的時間與機會。”
“你有10秒鐘時間考慮。”
果然是早已準備好的圈套么？難怪追蹤的如此順利。
塞尚唯唯諾諾地點頭，
“你能保證我朋友的安全嗎？”
他的手卻摸向腰間的雜物袋。
“這自然是可以的。”
“貴族”高傲地揚起了頭顱，他的手上的法陣卻越發凝實。
“在5秒內把……”
塞尚灑出一大袋麵粉，白塵在大廳的每一個角落飄揚。
他轉身躬腰，抓起掉落在地上的手槍，邁開腳步，飛速地向大門跑，躲開觸手的突刺，閃過荊棘的圍剿。
“就憑這個也想遮擋我的視野嗎？偵探，你也太天真了。”
塞尚沒有停歇，他划燃了一大把火柴，向後扔出。
他用盡全力，後腿肌肉擰緊，重重的蹬地向前猛地一撲，滾出大門。
觸手馬上要從大門擁擠的門框湧出。
火焰在大廳內劇烈燃燒，溫度驟然上升，壓力堆積膨脹，熔爐般的房間內空氣彷彿染上銅汁的色澤。
“轟！”
別墅的牆壁在震顫，亂石飛濺，火焰掙開木板，噴出房屋。
祭壇上的屍體四分五裂，殘肢與血液在整個大廳內飛濺。
碎裂的觸手從門框裏湧出來。
提燈從塞尚的腰間蹦出，燈盞間撐開一個嘴巴，伸出一條熾紅的銅舌，長舌一卷，將地上的碎肉攬進口中。
它興高采烈地咀嚼着，血染在燈座上，又被舌尖舔下。
燈油又開始淌在燈座里。
“啊！！！”
大廳里傳來一聲怒吼。
“該死的偵探！”
可惡，還沒死么？
塞尚抓起提燈，不敢停歇，向林間小道跑去。
他縱身躍過一個樹叢，撒下幾根點燃的火柴。
他將黃豆灑在路面上，夾雜着幾根鋒利的鐵釘。
火從別墅蔓延到了樹林，紅光映在樹木間，驅散了黑夜的恐懼。
塞尚喘着粗氣，回眸，無數燃着的觸手湧出火海。
“別再耍小伎倆了，偵探。考慮考慮你朋友攸關的性命罷！”
塞尚加快了腿跑動的頻率。
“冥頑不靈！”
着火的荊棘不斷從地下刺出，扎在塞尚的步履后。
數之不盡的觸手將“貴族”撐在空中，鏟開黃豆與鐵釘。
感受到觸手颳起凌厲的風，塞尚的心臟正在重重地擊鼓。
兩人的距離不斷拉近。
“放下提燈，拯救你的朋友！我也可以贈予你死靈術法之書籍。”
“貴族”手上的頭骨燃起磷火，
下顎張開，噴出幾道火焰。
塞尚側閃，卻被一跡火焰擊中背部，吃痛地向前倒去。
他順勢一個翻滾滾出樹林，跌跌撞撞地爬起身，臉上沾滿塵土。
嗯？不是暮林路？
周圍起伏着長滿紫草的丘陵，漾起乳白的濃霧，空中時不時閃過一道深綠的磷火，耳畔回蕩着如碎冰般的嚎叫聲。
又是鏡面么？
“哼！死靈鏡面碎片，我的主場！你無路可逃了。放下提燈，便是你我的雙贏，不放，你的靈魂便是我的養料。”
傷痕纍纍的觸手在白霧中招搖，模糊的人影捂着自己的胸口。
果然與死靈有關么？提燈是鑰匙，儀式……難道死靈鏡面對暗燈鏡面有所企圖？！
塞尚神色凝重，跳入一處濃霧中。
對方看樣子傷得不輕，雖然我犯不着為暗燈賣命，可這提燈是我為數不多的保命手段，將燈給了對方就是將生命交予對方的案板上，任其宰割！
塞尚繞到一座紫草丘陵后，拔出手槍，瞄準“貴族”。
“躲藏是徒勞無功的！”
“赤焰花，紫藤草，掌握新生與舊謝之主，偉大的死靈之父啊！頌您真名！讓生命回源，死靈誕生！”
丘陵轟動，山頂的草皮翻開，泥土翻飛，一座座晶瑩剔透的骨架，紫紅交間的腐敗血肉一絲纏繞依附於骨骼之間。
死靈們的眼眶裏翻騰着黑色氣焰，手爪間連着濃稠下垂的血液。
藤蔓封住了他們的嘴，扎入他們的頭顱，他們朝天嘶吼，搖曳着身軀。
“貴族”咳出了幾口血，用衣襟拭去嘴角的紅艷。
血絲佈滿了他的眼白。
流血的觸手也在微微顫抖。
他蒼白的手中凝成了幽藍色的法陣，一隻骷髏鳥附着藍焰飛出。
骷髏鳥在空中盤旋，鳥喙直指丘陵后的塞尚。
“Icanseeyou！”
死靈們耷拉着手臂向塞尚衝來，他們死後的嘴撐開藤蔓濺出粘在枯黃的牙齒間拉成絲的唾液。
“再給你一個機會，交出提燈！”
“好！”
如果退無可退？
那麼搏命成為了唯一的選擇。
塞尚連開數槍，打空了彈匣。
黃銅子彈被觸手擋開。
“哼！”
他們二人同時不屑地出聲。
塞尚拽着手杖向“貴族”衝去，兩隻死靈揮舞着爪子，想要在路途中攔截他。
藉著慣性，塞尚轉腰，一擊上撩，在空中劃過圓潤的弧線，杖間沉重地撞在一隻死靈的下顎上。
死靈左腿離地，重心失調，向後仰倒。
塞尚順勢一劈，用力砍在另一隻死靈的脖頸上。
他衝鋒的勢頭絲毫不減，迅速拉近與“貴族”間的距離，揚起余火燈盞。
三米，
兩米，
接近貼身！
塞尚手臂由下向上揮起提燈，
“燈蝕！”
燈油挾着熔岩，附在貴族搖曳護身的觸手上。
妖艷的紫火在貴族的身軀上焚燒，他的衣襟彷彿要融化。
“啊！！！”
塞尚又翻出一包硃砂，砸在“貴族”的身上，紅色的粉塵籠成一團雲霧。
無數光斑似要將貴族的身體撕裂開來，他的四肢好像在瓦解。
骷髏鳥在空中散成一道氣焰。
死靈停下了圍剿的步伐，靜滯不動，呆楞着目光。
時間彷彿按下了暫停鍵。
“贏了嗎？”
塞尚拄着手杖，肌肉不敢有絲毫放鬆。
不安與危機感卻將他心中的口子撕得越來越大。
“什麼？！”
“這都沒死？！”
“這不可能！”
腐爛的觸手凋謝了一地，衣襟褪成了幾抹灰燼。
“貴族”身着寬大的紫色絲綢法袍，細密的針腳綉着褻瀆，扭曲與恐怖。
寬鬆的兜帽里沒有臉龐，只有一團藍色的幽火。
骷髏鳥在空中重新凝聚。
死靈嘶吼着撲來。
白霧猙獰了它的面龐。
空氣里蕩漾着死亡。
重獲新生的術士一揮袖袍，無數骨錐從袖子裏鑽出，扎在塞尚的腹部。
塞尚噴出一口污血。
術師向前懸空飛行，將塞尚撞在丘陵上。
他一翻袖袍，骨錐收回。
塞尚頭顱側偏，癱坐在紫色的草坡上。
他眼神迷離，眼皮愈加沉重起來，視線里的光明越來越少。
這次……手段盡出……回天無力……要……要死了么？
術士再在塞尚的胸口補了兩刀，攪碎了心臟。
他捲起提燈，回身離去。
背後突然冷意傾襲，術士停滯了腳步，他渾身發顫，火花從“臉龐”迸濺而出。
回眸，他卻只看到一個白色的人影，拄着鑲金鍍銀的手杖。
人影鞠躬，脫帽致意。
“Hellothere！”
“I’msosorrytotroubleyo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