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

顧衍和其他村民坐在桌旁看着外面的雨，幾人心中都有些發愁。

福州的這場雨已經連續下了四天了，雨勢一直很大，他們被迫在這家客棧多待了四天。其實他們被困在客棧倒是小事，但這麼大的雨下了這麼久，讓顧衍有些擔心福州的堤壩，畢竟在福州旁邊就有一條寬闊的河。

顧衍看了看周圍一無所覺的百姓，皺了皺眉，叫住了小二，低聲問到:“這幾天福州雨勢不斷，雨又這麼大，當地的知府沒有採取什麼措施嗎？”

小二笑笑:“這位客官一看您就是外地來的，我們福州經常這樣下好幾天的雨，但都沒有什麼大事，我們福州外面的那條護城河可是很寬闊的，而且水流湍急，有積水就直接帶走了，不會影響到咱福州，所以客官您就放心吧。”

顧衍聽小二把話說的這麼滿，心裏感覺更加不對勁，但他也沒有再說什麼，只是在心裏考慮要不要冒雨離開。

吃飯的時候，顧衍在飯桌上提出了這個想法，小滿一直很聽顧衍的話，不假思索的就同意了，長庚也在擔心水患的問題，也同意了冒雨離開的想法，春生一路上都跟着長庚，長庚同意了，他也就糊裏糊塗地同意了。

但除了他們三人，其他幾人卻都有些猶豫，尤其是孫立，他直接提出反對:“顧將軍，我感覺您想多了，福州這整座城的人都不緊張，而且之前那個小二不是也說了嘛，福州經常有這種暴雨，但一直沒事，這次應該也不會有事，而且冒雨趕路反而有危險。”

其他幾個村民心裏也不願意趕路，聽孫立這麼一說，連忙附和。

顧衍見此也只好作罷。

是夜，眾人都在睡夢中，突然遠方傳來了一聲巨響。

顧衍立刻睜開了眼睛，翻身下床，衝到了隔壁小滿的房間，小滿被巨響吵醒還有些迷糊，顧衍立刻衝上前拉着他就往外跑。

“去把人都喊起來，福州的堤壩被水流衝垮了。”

小滿聽到這話，一個激靈立刻清醒了過來，連忙和顧衍分開去敲其他人的房門，還好人們都被那聲巨響吵醒，一聽到堤壩衝垮了，立刻跟着往外跑。

很快所有人都聚在了客棧大堂，顧衍想到在進城的時候，看到一旁有一個寺廟，那座寺廟建在山上是這一片地勢最高的地方。

顧衍當機立斷，帶着一眾人往寺廟的方向跑去。

剛一踏出客棧的大門，眾人就被雨水撲了一臉，雨滴密集打在人臉上，讓人喘不過氣來。

顧衍支起胳膊擋在身前抵着風往前走，身後有一些女子和兒童被吹的跌跌撞撞，在她們身邊的一些男子見狀伸出胳膊扶了一把。

好在她們住的客棧地勢較高，洪水沒有立刻到達這邊，給了他們逃離的時間。

顧衍對於這邊的路不熟悉，現在因為天氣的原因，視野更加受限，他只好把客棧的小二提到前面，讓他幫忙帶路。

在危險面前，所有人都爆發出了自己的潛力，拼盡全力去逃命。

只是山路難走，下雨又更加泥濘，眾人漸漸開始體力不支，這時人們身後傳來了一陣水流的咆哮聲，有人往後看了一眼，見到街道那頭有洪水奔涌而來，眨眼間就淹沒了客棧所在的位置。水流湍急，夾雜着萬鈞之力，瞬間將木質結構的房子沖塌。

親眼見到這個場面的眾人都有些腿軟，反應過來之後更是手腳並用往前狂奔。

顧衍已經見到寺廟近在咫尺了，他轉過身對其他人吼到:“寺廟就在前面了，大家速度快一點，很快就到了。”

本來已經快要精疲力盡的人聽到顧衍的話，又強撐着往前奔去。

就在第一批人已經到了寺廟的時候，洪水也爬上了山腰，而一些速度慢的人恰好就在洪水前幾步的距離。

這些人開始慌亂，開始互相推搡，一個年輕的女子本就體力不支，被一個男子一推，立刻摔了下去，後面的人沒有一個願意動手扶她一下，甚至有一些被嚇到的人直接從她身上踩了過去，女子的慘叫在半山腰響起，很快又被洪水淹沒。

洪水咆哮着爬到了山腰上，終於速度緩了下來，不再往上了，進入寺廟的眾人鬆了一口氣。剛剛只想着逃命，現在安定下來才開始尋找自己的朋友和親人，只是剛剛一路上太過於混亂，好些人已經消失在了半路，一時之間，寺廟裏四處都響起了啜泣聲。

寺廟的方丈預料到了洪水的場景，早早的就讓小和尚打開了寺廟的大門，並且準備好了熱湯和干布，這個時候帶着小和尚一個個的發放。

顧衍收到熱湯和干布，對小和尚道謝，方丈看了他兩眼，對他說到:“這位施主，我看你與佛有緣，是個善人，不過現如今你陷入了迷霧中，如果選錯了路，之前的功德可能會功虧一簣，陷入萬劫不復之地，還望施主從現在開始，每做一個選擇都要三思而後行。”

顧衍聽了方丈的話，手中的動作一頓，抬頭看着方丈，注意到方丈那淡然的表情，彷彿看破了一切，顧衍點點頭說到:“我受教了，多謝大師指點。”

方丈看了看他點點頭:“施主這一次從洪水中救了這麼多人，是不可估量的大功德，施主之後必有大福報。”

顧衍作揖:“多謝大師。”

方丈去給其他人送干布了，小滿端着碗，一邊擦着頭髮一邊湊到顧衍身邊:“顧大哥，剛剛方丈和你說了什麼啊？”

顧衍將剛剛方丈說的話告訴了小滿，小滿似懂非懂地點點頭:“顧大哥你已經選擇了保護梁國人，保護我們，你選擇的方向是對的吧。”

顧衍沉默了一會，抬起頭輕聲嘆了一口氣:“應該是對的吧。”

小滿伸手拍了拍他的肩:“顧大哥，你是英雄，你救了很多人，你心中的選擇一定會是對的。”

顧衍看着他，和他對視了一會，緩緩點點頭。

遠處的方丈似有所感的回頭看了他們一眼，高深莫測地笑了笑。

寺廟的空廂房不多，只能四五個人擠一間，好在寺廟是榻，比較寬大，顧衍、小滿、長庚再帶上一個春生，正好四個人睡一間。

顧衍和小滿睡在靠窗的位置，春生睡在小滿旁邊，長庚睡在靠門的那邊，把春生夾在中間。

春生是第一次這樣睡覺，又經歷了千鈞一髮生死存亡的大事，一時間有些興奮睡不着。

小滿幫忙鋪好了床鋪，幾個人卻都沒有睡意。長庚和小滿現在想起來就有些后怕，顧衍被方丈的話弄得有些心亂。

小滿翻了個身，想着春生年紀小，於是用手輕輕拍了拍他，嘴裏低低地哼起了一首曲子，春生放鬆下來，不一會就睡著了。

其他兩個人聽着含糊的曲子，也漸漸放鬆下來，逐漸產生了睡意進入了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