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我們一起面對
“開空調吧?”許恩說。
“太費電了。”常情裹緊被子。
“我們蓋兩床被子,”許恩笑着說,“如何?”
常情冷的只打顫,她顧不了那麼多:“好。”
許恩立刻鑽進常情的被子,將自己的被子蓋在兩人身上。
搬過來后,彷彿整個世界都是他們的,這裏很安靜,沒有人打擾他們,周日下午,天空陰沉沉的,近傍晚時分,下起了鵝毛大雪,常情和許恩在小屋吃火鍋,蒸霧騰騰之中,常情的笑聲不斷,屋子雖小,兩人卻彷彿置身於浩瀚天穹,陶姐發微信過來時,許恩正給常情的手機充電。
陶麗敏發微信問常情,怎樣才能提高文筆,常情回復:“多看書。”
陶麗敏問:“看什麼書?”
常情給她推薦了幾本書:“《百年孤獨》、《紅與黑》、《尤利西斯》、《綠房子》”
陶麗敏的狀態特別像紅樓夢裏的香菱,她對知識的渴望甚至比香菱學詩還要大。
陶麗敏說:“好,那我先多看書,過段時間我寫個東西,你幫我看看,指點一下。”
常情回復道:“指點談不上,到時候我幫你看看。”
放下手機,許恩看着她笑:“你昨天怎麼又捨得開空調了。”
常情嘴裏叼着一塊肉:“若是不開空調,就會被狼吃掉。”
許恩攬着她的肩,嘴角勾了勾:“身邊有隻虎視眈眈的惡狼,你遲早會被吃掉。”
常情推開他,笑了起來:“不會,我有防狼術。”
每天晚上躺在床上,許恩便會想,一個溫香軟玉的大美女在身邊,他若是還追不到,自己豈不是太沒用了,他不想霸王硬上弓,他知道總有一天小徽徽會感動到以身相許,他在等待着,有相信那一天很快就會到來,有人能在絕望的時候,陪在身邊顛沛流離,有時候他已經很滿足。
每天在外面奔波,勞累一天回到家,有人做好香噴噴的飯菜等着他,可以和喜歡的人在一起,他已經很開心了。
周一上午十點半,於華霆來到公司,常情接到許恩電話后,就和於華霆說他們已經到門口了,於華霆“嗯”了一聲,坐在辦公室里等。
許恩和袁正秦走進於華霆的辦公室,相互握手寒暄后,四人圍着紅木茶桌坐下,於華霆不等袁正秦開口,便開始了他一貫的自命清高,其間袁正秦想插話都沒有機會,許恩幾次想打斷他,讓他聽聽袁正秦的講解,都沒能成功。
常情看不下去了,心說人是她找來的,總不能讓人過來就是聽他嘮叨吧,她趁於華霆喝茶的功夫,主動問袁正秦問題,袁正秦才把話接了過去,說了他們的方案和想法。
沒想到於華霆聽后,先是對袁正秦所說的表示質疑,再是否定了他的方案和能力,緊接着把他自己抬得很高,意思就是在他眼裏,看不上袁正秦和所有人。
袁正秦的臉頓時煞白,他忍着怒火含着笑坐了幾分鐘,隨即站起來說快中午了,請於正霆去吃飯,於正霆當然不會去,就這樣,一場以為會是很美好的商務見面,最後落得不歡而散。
好在袁正秦胸懷寬廣,他和許恩出去后,說讓常情一起去吃飯,正好公司這時是午餐時間,常情去了以後,三人聊得很愉快,袁正秦90年的,是傳說中的“人精”,他覺得於正霆對他的態度沒什麼,他說在事業上合作,在生活中交朋友,看的是在不在一個頻道,是否投緣,話不投機半句多,如果不認可的話,就算合作了,到最後也會不開心,他要找的是志同道合的人,不是一鎚子買賣。
聊天過程中,袁正秦說:“你是許恩的女朋友,我勸你離開這家公司,老於這人我覺得不會有更高的建樹,你這麼好的條件,什麼樣的公司找不到。”
常情沒有反駁他,他說什麼,常情只“嗯嗯”的點頭,這是職場上情商最高的表現,別人能給你建議,不管好與壞,你聽着便是,也不一定去照做,之後,常情悄悄地結了賬。
午餐結束后,袁正秦和許恩準備去喝咖啡,邀常情一起去,常情說下午公司還有工作,微笑告辭。
下午,於正霆兩點四十就來了,以往他不到四點不會來,於正霆叫常情去辦公室,常情調整了一下心情,走進辦公室,於正霆見到她的第一句話就是:“這兩個人純粹是來忽悠錢的,根本沒什麼用,我們要轉型,沒必要花這個錢,再找個別的思路,我們自己做。”
常情沒在說什麼,她能說什麼呢,遇到這麼個既想改變又害怕改變的主兒,她只能言聽計從了。
晚上回到家,許恩還沒回來,他發微信說還在路上,可能要八點多才到家,常情出門去外面買菜,這邊村子裏買菜很方便,下樓穿過一段很短的巷子就看到一條街,對面一排分別有兩家買菜的,裏面各色蔬菜肉類魚類海鮮應有盡有,常情看時間已經七點多了,就買了羊肉片、丸子、茼蒿、金針菇、蓮藕,還有火鍋底料、蔥姜蒜和香菜,北京的冬天最適合吃涮羊肉,而且這樣吃最方便,她買的不多,但估摸着一頓吃不完,這樣她會把吃不完的菜第二天早上起來在火鍋里燉熟,然後裝在飯盒裏帶去公司,她一般不點外賣,她覺得外賣不營養且還貴。
菜買回來,把火鍋燒上水,食材洗乾淨,等許恩回來就可以吃飯了,電話響了,是江媽打來的,她接起電話,裏面傳來江媽聲嘶力竭的聲音:
“他又來了,什麼時候能還給他,我不想再看到他,快點把他打發走!徽徽,媽求你了!”
常情深吸一口氣,她對着手機忍者怒火說:“媽,您別著急,我打電話給他。”
掛了電話,她把自己摔在床上,閉上眼睛真想永遠不要再睜開。
這樣的電話像夢魘一般,無時無刻不在侵繞她的生活,她始終想不明白,為什麼自己的人生過過得這樣狼狽不堪,原本她有很好的未來,她可以談一場甜甜的戀愛,可以找個喜歡的人結婚,現在的她卻是一身被桎梏。
許恩走進家門,聞到一整香味,很治癒的羊肉湯火鍋,他沒料到常情此時會躺在床上,他中午跟着袁哥又去了國貿,又隻身從國貿到東大橋見客戶,忙到六點十分,再坐地鐵回來,現在他飢腸轆轆,很疲憊,本來以為常情會像往常一樣笑着給他開門,他看到眼前的一幕,頓感有些不對,他放下背包走過去靠着常情躺下:“怎麼了?”
常情睜開眼,見許恩回來了,她忙坐起來去按火鍋開關:“沒什麼,等你等得睡著了。”
“還真有點餓了。”許恩走過來攬着她的肩坐下。
隨着鍋子裏咕嚕咕嚕的聲音響起,帶着人間煙火的蒸汽瀰漫開來,小屋頓時香氣四溢,而許恩感覺到常情有些不開心,他吃了幾口,撂下筷子,把手搭在常情肩上說:“發生什麼事了嗎?”
常情愣了一下,咽下嘴裏的食物,沉吟幾秒,對許恩說:“我想告訴你一些事。”
許恩心裏驚了下,但又想聽她把話說完,他想了解常情,了解她的一切,自從他們認識,許恩只知道自己喜歡她這個人,其他的他一概不知。
常情很認真地說:“一開始,我還沒準備好告訴你,今天我把一切都告訴你······我媽在我考上大學后就和我爸離婚了,我弟弟跟着我爸,我跟着我媽,那個時候,我媽最大的希望就是我大學畢業之後能嫁個有錢人,那樣,她就有依靠,在我上大學期間,她對追求我的男生要求很嚴格,首先看人家的經濟實力,因為這個原因,我大學的男朋友與我失去了聯繫,最後在我大學畢業的那年,我媽逼着我回家相親,那個人是個包工頭,有錢,我當然不願意,不說別的,就三觀和認知就絕不在一個層面,可我媽不知道為什麼,堅決讓我和他結婚,說人家有錢,房子車子存款什麼都有,我一生氣就逃了出來,幾個月後,我接到一個電話,是那個人打來的,他說讓我回家和他結婚,我百思不得其解,他說我媽收了他十八萬的聘禮,我聽后,去和我媽證實這件事。”
她頓了頓,彷彿有些難以啟齒,許恩倒了杯水給她,攬着她的肩,常情接過水喝了一口,繼續說:“我媽告訴我,她擅自做主收了這些錢是為我好,我讓我媽把錢還給那人,我媽說她已經用了,她給自己換了一個新房子,說那些錢拿去裝修新房了,還勸我嫁給那人算了,還說那人還會給我買車另外再買一套結婚的大三居,我聽后差點吐血······你說我媽怎麼能那樣?怎麼能把我的婚姻私自做主,我要嫁什麼人,不是應該由我自己選擇嗎,她為了那些錢就把我的一生隨便交給一個人,她怎麼能這樣······”
常情更咽起來,越說越傷心,靠在許恩懷裏泣不成聲,許恩緊緊抱着她,抽出紙巾替她擦眼淚,常情含着淚說:“後來我的人生就在這個漩渦里淪陷,我來到北京,掙得每一分錢都存起來,做過很多工作,什麼賺錢做什麼,我已經忘記了時間,忘記了我多少歲,沒日沒夜的在拚命賺錢,幾年後我省吃儉用湊了十萬給我媽,讓她還給那個人,結果我媽說那人不要錢只要人,說收了聘禮不能說話不算數,我想他一定是覺得這點錢給的不夠,我就告訴他,我絕對不會嫁給他,讓他死了這條心,並承諾給他,除了還給他十八萬,另外再給他五萬,就當是利息,那人終於同意了。”
“所以······”
“所以你現在過成現在這樣了,”許恩接過她的話,“我們沒見面之前,每次我找你說話,你都在忙,每天忙到很晚,那時你一個人究竟做着幾份工作,做這些都是因為想還他錢,為了這件事,把自己弄得疲憊不堪,你怎麼不早點告訴我,雖然我幫不上什麼大忙,至少能出一份力。”
許恩輕輕擦乾她的淚痕深情地說:“我們一起面對,嗯?”
常情不由自主地被他緊緊摟在懷裏,喃喃地說道:“你要不要再想想,畢竟這個擔子挺重的,還有······”
“還有什麼?”許恩凝視她,他已經做好準備迎接更不好的消息,只要,只要常情還能屬於自己,讓他怎麼樣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