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獨獨對他
第191章獨獨對他
送走沈煙寒和陸苑,姜大夫離開后,蔡希珠深深呼出一口氣,雙手拍了拍因緊張而滾燙的臉頰,而後開始着手整理櫃面。
她一邊收拾秤砣,一邊想着,待晚些沈煙寒來送葯給她,她又要如何開口坦白同孟長卿的事,門口就傳來她無比熟悉的聲音——
“姜大夫,姜大夫,快去救命!”
沈煙寒奔入門檻來的身影映入眼帘,蔡希珠一臉意外:“皎皎?救誰的命?”
沈煙寒大喘着口中白氣,顧不得回答好友的話,皺眉問:“姜大夫呢?他還在這麼?”
她的焦急彷彿傳染給了蔡希珠,蔡希珠連連點頭:“在,在,在。”
姜大夫現身在內門處,不解道:“沈娘子要老夫救誰?”
“好多人!”
沈煙寒說著話,上前就兩手抱住姜大夫的胳膊:“您跟我走!”
這架勢,儼然是在綁人出去。
一副老骨頭被年輕人架住,姜大夫老臉泛僵,身子被扯得發歪,口中連連道:“慢些,慢些……”
沈煙寒心裏雖急,卻也照顧着姜大夫的一大把歲數,並沒真就拉着他就往外沖。
但她也沒給姜大夫掙脫的機會。
她一邊控制住姜大夫的人,一邊扭臉朝蔡希珠,急聲:“快帶上藥箱跟着!”
蔡希珠已從沈煙寒焦急的舉動中覺出事態嚴重,連連點頭:“知道了!我這就收拾!”
自小耳濡目染,她對緊要出診的過程熟悉,如她爹爹往前做的那樣,一尋到藥箱就開始往裏放各類急救的物件。
被“裏應外合”綁架,耳朵聽着新徒弟砰砰砰開關櫃門、抽屜的聲音,姜大夫只能吹着花白的鬍子乾瞪眼,一臉無可奈何。
須臾,“安康堂”的門被關上,掛上了“歇業”的牌子。
*
巷尾處統共有十六人,六小,十大。
看到姜大夫,他們一個拉過另一個,待全數都抬了頭后,無一不是立刻噤了聲。連最小的那位只知道哭喊“爹爹”的稚童也都停了動作,眼巴巴看着前來的老大夫。
他們知道,他們有救了。
同時也明白,方才看了他們一眼就掉頭就跑的小娘子,這是幹什麼去了。
沈煙寒一身艷色,如濃墨重彩的一隻彩蝶,翩躚飛入一副死寂的墨畫中,注入生機,帶來希望。
她手指向躺地上人身邊的人,高聲決策:“這位是大夫,你們都讓開,讓他先來診脈!”
躺着的四個人是姜大夫優先診脈的對象,一派寂靜中,姜大夫搖了三回頭。
這意味着什麼,五年前見過蔡裕在難產的齊蘊榻旁搖頭的沈煙寒懂。
蔡希珠也懂。
面對死亡,無人能做到無動於衷。
兩個小娘子對視一眼,霎時為生命的脆弱褪了面上血色。
蔡希珠死死咬着唇,紅了眼眶。
天寒地凍,受苦的,也不止這些人,還有那大牢裏的那位……
她不想去想,可是自小爹爹就對她愛護有加,她又如何不去想?即使他罪孽深重,即使他對她的愛帶着對她娘的悔,可她是他唯一的女兒。
這時,姜大夫低聲道了句“節哀”,而後回到尚存着氣息那位身旁說:“將她扶坐起身。”
蔡希珠忍住眼淚,迅速跑了過去,蹲下身去幫忙。
撕心裂肺的哀嚎聲再起,似因沈煙寒三人的到來而短暫靜止的畫面開始重新流動。
有人吼着“你見死不救”往前試圖撲向姜大夫,被一旁人拉住;有人無力地頹坐下去,面如死灰;有人跪在地上,朝姜大夫連連祈求“大夫您行行好”;也有互相抱住一言不發的……
沈煙寒看着眼前似虛非虛的一切,只覺心如刀絞。
她豈能看不出,那三人,都是被活活凍死的。
相隔一個巷子,便是臨安府最繁華的商業區域,作為那裏的商人,她見慣了穿金戴銀的顧客,見慣了懸玉覆錦的豪車,從未想過,就在一里不到的這個陰暗之處,還存在有這麼一批人,食不果腹,居無定所。
當“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照入現實,這一刻,應該置身事外的沈煙寒當真是一步也挪不動。
*
臨安府連日下雪,片刻未見消停,大內負責洒掃的內侍們也就忙個沒完沒了。
偶有忙裏偷閑被發現的,就會被監管的衝上來嚴厲教訓一頓。
翰林院門外的牆角跟處,就有一個掃雪的小內侍正被人擰起耳朵訓斥:“你瞧這雪都堆成什麼樣了?哪一個主兒摔了跤咱們擔待得起,你還在這磨蹭!不要命了可是?”
那被擰耳朵小內侍痛得跟着踮腳,“唉唉”幾聲呼疼,口中直道:“不敢了,不敢了,這就掃,這就掃。”
監管的依舊不依不撓,手上力道更重了幾分:“我看你這樣兒的就是不長記性,欠收——”
他的“拾”字尚未落地,肩上便驟然傳來一下不輕不重的痛意,隨即,是身後一道似笑非笑的聲音:
“哎喲,中貴人,什麼大事啊,也值得您動怒?”
被稱為“中貴人”的王貫扭頭一看,立刻一眼詫異,手指放了小內侍的耳朵,換上另一副面孔,賠笑:“孟御史,齊學士。”
孟長卿收回拍人肩膀的扇子,唇角勾着一抹笑,讓人琢磨不透他是否在開玩笑。
他身旁,秦月淮正面無表情地看着王貫。
王貫心頭猛地一跳,漫出幾分奇怪的感覺來。
這兩個人么,說位高權重又沒那麼重,說無足輕重又沒那麼輕。可當下二人這樣看着溫和實則極為壓迫人的氣場,卻是十分駭人的。
孟四郎這樣的天潢貴胄,又有個監察百官的御使身份,有這樣氣場倒是不足為奇,可這齊學士,雖是狀元出身,但也不過入仕幾個月,該是還養不出這種氣魄來才對,怎這氣勢就跟孟四郎不相上下了?
他眼睛咕嚕轉,才狐疑幾息,就聽孟長卿“嗯”了一聲。
王貫回神,解釋:“孟御史您有所不知,這雪要不及時掃了可不成,下面的人偷懶,小人不敢不多催催。”
孟長卿語氣依舊帶着笑:“合著,這雪要是下半年,他們也得不歇氣地掃個半年?”
內侍一噎,隨即陪笑臉道:“孟御史說笑了。”
孟長卿嘴角笑了一下,眼睛定定看着王貫,看得王貫渾身上下都不自在了,他才幽幽道:“走了。”
看着離去的兩個身量差不多的背影,王貫在他們身後擰了下眉。
責罰下人這麼一點小事,這一向閑閑散散的孟四郎何時這麼閑,竟還來管上了?不過心中雖疑惑,轉頭看着垂首的小內侍,卻也到底是有所顧忌,不再伸手揪他耳朵。
孟長卿自然不是個路見不平的性子。
他今日出手,是因同秦月淮一道出門就撞見剛才這一幕,而秦月淮定住了步子,一言不發,眼睛直直看着那被揪的小內侍。
而他,就是從秦七那古井無波的眼睛裏看出了一分痛意。
舉手之勞而已,他便出手了。
遠離了那洒掃處,孟長卿“嘖”一聲,氣聲道:“秦七,你心腸過軟了罷。這麼多被人欺負的,你管得過來?”
只當真被人欺辱過的人,方知被人欺辱那是何等滋味。
秦月淮斜睨他一眼:“我沒管,是你管的。”
被他當槍使,這會他還厚顏撇清干係,孟長卿舉着摺扇猛敲他胸口:“剛才盯着人眼中噴火的不是你?我管了后鬆一口氣的不是你?你還有沒有良心?啊?”
秦月淮頭也不回地往前走:“沒有。”
孟長卿氣急,抬腳就往他臀上踢,秦月淮知他暗算般,迅速往側面一步避開,致使孟長卿抬起的長腿踢了個空。
而地上還有冰,他一個用力過度,站地上的那隻腳便猝不及防一滑,他就差點在雪地上劈了個叉。
丟人!
太丟人了!
孟長卿踉踉蹌蹌站穩,胯下在痛,正要破口大罵,就發現前方的罪魁禍首僵住了身。
越過他身子往前看,赫然從遠處走來他的表弟秦嬉,秦嬉身後,是二人的好友唐尤。
孟長卿收斂臉上神色,往前一步,站在了秦月淮身側。
秦月淮一下佝僂下幾寸身子,收緊幾分肩背,如他一貫在旁人跟前一樣,顯出謙遜溫和的氣質來。
看到孟長卿,秦嬉明顯詫異了下。這個表兄平素只上個朝或是來點個卯罷了,鮮少真等到了時辰才下值,今日竟然例外了。
至跟前,他主動熱情招呼:“表兄還在啊。”
說完,又將視線移到了秦月淮身上,眼中狐疑:“這位是?”
秦月淮一直低垂着眉眼,聽到秦嬉開口問他,依舊沒抬頭,拱手溫和行禮道:“在下翰林學士,齊宴,見過秦少監。”
“齊晏?”秦嬉問:“可是今科狀元?”
秦月淮:“是在下。”
話音甫落,唐尤呼吸一頓,面色鐵青。
他與秦月淮相識幾年,彼此稱兄道弟,不會看不出來眼前和孟長卿在一起的人是誰。
他何時叫“齊晏”了?
還有,他這身形模樣,如何變了?
秦嬉還在上下打量秦月淮,唐尤的臉色也不好,孟長卿乾脆舉起摺扇指了指秦月淮,打破尷尬的沉默:“我專程等着他下值啊,一同去喝個酒、吟個詩,表弟可要一同去?”
孟長卿的文采歷來都是半壺水響叮噹,偏偏他越缺什麼,他就越好表現什麼。人是常流連在花街柳巷,與才女佳人吃酒,吟詩作對,逍遙快活的。
如今逢上齊晏這個憑科舉新入仕的年輕人,勾人去吃酒作詩,倒也不突兀。
秦嬉沒將二人的關係放心上,說道:“我手裏還有事,就不陪表哥了,表哥玩得盡興。”
孟長卿點頭哦一聲,也沒問秦嬉有什麼事,去唐尤跟前問他道:“那子觀兄得空么?”
同與秦月淮是暗中交好不同,孟長卿同唐尤是正大光明地交往。
唐尤看着孟長卿期待的樣子,餘光再瞥見秦月淮低垂的眉眼,忽然明白孟長卿昨日那句“你可見過他人了”是在說什麼,也明白他二人在瞞他什麼。
想及此,唐尤心中那根細刺忽地冒了頭,本可以送完這些冊子就能下值的,卻說:“今日還有事,不去了。”
孟長卿有些意外,但見唐尤面色不佳,便說:“行罷,那改日再聚。”
“好。”
*
唐尤同秦嬉走後,孟長卿擔憂問秦月淮:“你是還沒見過他,對么?”
顯然這是在問他用新身份生活後有沒有聯繫唐尤,秦月淮實話道:“我去過唐府幾回,都沒見到他人。平素我亦沒有同秘書省相關的公事,上值之時不方便去,所以……”
唐尤入了仕后,唐母付氏總算放下了心,唐尤下值后常去鄭府臨街的酒樓喝酒,付氏只道他專心仕途,更是對他放任,如此,唐尤歸家的時辰便是一晚再晚。
真要去唐府,確實很難找到他人。
孟長卿嘆息一聲,提醒道:“自打和離后,他很是敏感。”
秦月淮轉頭看了一眼唐尤的背影,倏爾想起上一次見他,他因休妻而借酒消愁的頹廢樣子,看來入仕忙碌亦沒有消除他的那股愁緒,便說:“我回頭去找他細細解釋。”
孟長卿點了點頭。
大姨王瓊先前派人追殺秦月淮,證明已識出他的真實身份。而他如今頂着齊宴的殼子入了仕,這個謊撒得很大,一旦被人揭穿便是傾覆之禍,言行舉止應該尤為小心謹慎,應該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畢竟,少見一個故人就少一分風險。
但唐尤如今敏感多思,秦月淮能親自去解釋清楚,是最好不過。
秦月淮與孟長卿是同一想法。
然而,有時候人生便是這樣,心中所想與能否去做是全然兩樣。
待他下一回再見唐尤,竟是在月余之後。而唐尤喉中那根細刺,經年日久后,已是卡去了心裏頭。
不過那是后話。
此刻,才與禍害了他全家的王家親生子秦嬉見了一面,秦月淮心中的沉悶與恨意難以言喻,催孟長卿道:“那史冊,還請你堂叔給傳出去。”
孟長卿的堂叔孟喚,乃為秘書監,正是秦嬉上峰,亦是那直接朝趙猷獻上史冊之人。趙猷昨夜沒拍板是否定這冊子,但不妨礙這冊子裏的內容外泄。
孟長卿終於找到機會踹他一腳,怨道:“我全家都為你所用,你好大的臉!”
秦月淮冷嗤一聲:“你們要想為虎作倀,我亦不會攔着。”
孟長卿當真是無言以對。
這世道的善惡、公道自在人心,若孟家當真繼續與王家、秦家一樣作為,結果么,可想而知。
連他父親那樣先前搖擺不定的人都下定了決心,他又有什麼理由對着秦七干?
孟長卿追上去,又將手搭到秦月淮肩頭,自找台階下,不言此事言其他:“我有件事需要你幫忙……”
秦月淮斜睨他一眼,看他這會又朝他盡顯兄弟情深,彷彿剛踹他一腳的不是這個人一樣。
還沒等孟長卿說出求他幫忙什麼,他便嘴上無情道:“不幫。”
孟長卿腦中靈光一閃,轉而道:“碧瓊液你還要不要了?”
這麼大個誘惑擺在跟前,他就不信秦七能無動於衷。
他話落,就見秦月淮果真頓了下步子,正當孟長卿覺得魚兒上鉤時,卻見那“魚兒”一溜煙就溜走,對“餌”毫不在意:“不要。”
孟長卿俊臉一僵,竟一時反應不過來了。
*
鄭士凜從趙思府上出來時,已是黃昏時分。
翻身上馬那一刻,他忽然想起今晨在自家府門口遇到的小娘子,那對他姨夫之事緊張的晶亮雙眸。
他不是個遇事隱忍的性子,當即就調轉了馬頭,朝小娘子的鋪子奔馳而去。
沈煙寒取了錢從鋪子出來,皺眉往東向的清和巷去,剛走到巷口,就聽到一陣噠噠馬蹄聲,她好奇地抬眸,跟前出現一匹奔馳而來的駿馬。
沒想來者竟是鄭士凜。
“馭——”
鄭士凜下馬,筆直站在沈煙寒跟前,身姿高挺颯爽,對沈煙寒開門見山:“沈娘子,我剛我從姨夫那來,我們聊聊?”
要談趙思,沈煙寒自然興趣昂然,但有事羈絆着,沈煙寒一臉認真:“這會不成,我手裏還有要緊事。”
兩人也算相熟,鄭士凜直接問:“什麼要緊事?”
沈煙寒看了眼不遠處的宅子,想了想,選擇性地給了信息:“我要去籌錢救人。”
“籌錢?”鄭士凜皺眉:“救誰?”
沈煙寒這會心緒不寧,人也因大半日的滴水未進而餓得微微發抖,還有人等着她,實在不想浪費時間同鄭士凜敘話,敷衍說:“就是有些人。你不認識的。我走了。”
話畢,她抬步就走。
鄭士凜牽着馬上前一步追上她,主動道:“我同你一起去救人。”
沈煙寒意外地看向鄭士凜,見他似乎怕她拒絕,立刻補充了句:“我回去也無事。”
他是當真無事,被趙猷從淮河召回臨安府後便身無要職,成日都閑着。
能多一人幫忙,總歸是件好事。
沈煙寒點頭同意,但仍然記得自己最迫切的需求,便上下掃了掃鄭士凜周身,期待問他:“你身上帶錢了么?”
堂堂定遠侯世子出門,向來不用考慮錢財之事,更何況他今日的計劃只是去趟趙家。
鄭士凜明朗的一張俊臉浮出尷尬色。
沈煙寒從他的表情便得到了答案,不免失望道:“罷了,走吧。”
二人往前走時,一輛馬車遙遙駛來,少時,車便停在他們身後,下來兩位郎君。
其中一人盯着與人並肩而行的婀娜背影,嗓音沉沉地開了口:“沈娘子不是來尋在下的?”
聽到秦月淮的聲音,沈煙寒心中一喜,扭頭就沖他道:“我是來尋你的!”
秦月淮本一臉冷沉,盯着她同鄭士凜的背影鬱悶地想,這個沒良心的小娘子,昨夜才與他做盡親密事,轉頭就與別的郎君在相會,不想,聽她這樣悅聲答他,且她轉身而來時,臉上帶着顯而易見的激動和期盼。
是獨獨對他的。
秦月淮心中嗤笑自己一聲。
看看,她一笑,他就又瞬間沒了脾氣。
沈煙寒心中重拾了希望,走到秦月淮同孟長卿跟前,草草與二人見個禮,便緊緊盯着秦月淮道:“你這會可有空?我有事。”
這時她倒是慶幸自己有個商人身份,當著鄭士凜見他這個“客人”,也顯得正大光明。
秦月淮垂目看她,點頭,柔聲:“有。”
沈煙寒立刻:“去你住處談?”
秦月淮應好,看一眼不遠處愣在原地的鄭士凜,神色平靜地朝他點頭算作招呼,便同沈煙寒雙雙一起走了。
鄭士凜這才往前走了幾步,招呼孟長卿:“表兄。”
孟長卿將他失落的表情看入眼中,虛了虛眼,“表弟怎會在這裏?”
鄭士凜緊了緊手中的韁繩,“恰好路過。”
鄭府至這裏足足差了半個城,還恰好路過,孟長卿也沒拆穿他的慌,問他:“這會回去么?”
鄭士凜看一眼那抹遠去的倩影,想她方才答應他一同去幫忙,心生了猶豫。
孟長卿卻無情戳破他的期待:“不必等了,沈娘子一時半會出不來。”
此話一聽,鄭士凜如遭雷劈。
之前在聽風茶樓,齊學士就當他面對沈娘子表過白,那孟浪不已的“情不自禁”、“在下心慕沈娘子已久”的話他還記憶猶新,今日見二人,卻是相處得如此自然。
他心中有個極為不好的猜想,卻裝不懂,朝孟長卿一笑:“怎會?她方才說需要我幫忙來着。”
簡直是在強顏歡笑,不打自招。
孟長卿幽幽道:“她的忙,只有齊宴能幫。準確說,她只想齊宴去幫。你信不信?”
鄭士凜眼中黯下去的神色來不及掩飾,拳頭攥緊。
孟長卿挑了下眉,道了聲走了,不再與鄭士凜交談下去。
該說的,他都說了。
斷不斷念想,便由不得他了。
他還有人要去見呢。
孟長卿吩咐車夫去安康堂,上車后,摺扇放在鼻尖嗅了嗅,勾起了唇角。
這上頭,竟還留着她那股似葯非葯的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