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不可思議
“是嗎?”孟澤啟嘴角扯起一抹莫名的笑意,幾秒后,卻又冷冷看向他,接著說道:“你既然相信老爺子,那為何又會主動跑過來聽我的看法?”
果不其然,此話一出,孟亦程一時之間啞口無聲。
確實,他藏在內心裏的頭緒太多,他實在不知道到底從誰口中說出的話才是真的。
自小,爺爺就告訴他,自己的父母在自己幼時便出了車禍不幸雙雙喪命,在此之後,他一人將自己艱難撫養至今,卻不料,今天得知的種種消息,樁樁件件都無疑瞬間摧毀了自己的認知。
可如今,自己的父親竟憑空出現在了自己的眼前。
而且,從他和孟澤啟兩人的言語來看,當年的事情似乎另有隱情。
似乎看出了孟亦程內心的疑慮,孟澤啟暗暗挑了挑眉,如勝券在握般,輕飄飄開口:“不着急,有疑慮是正常的,只是,過段時間后你自然就明白了。”
說罷,他走至孟亦程的身後,在他的身上輕輕拍了拍。
只有一旁的孟楓昶,還在擔心孟亦程會聽信他的激將之辭,忙開口叮囑道:“亦程,你切勿輕舉妄動,更別想着和你爺爺當面對質,他……”
聽到他提起爺爺,孟亦程的眼光掃了過來,孟楓昶見此情形,心下當即明白他還是偏向於相信自己那位父親,一時之間,便吞下了即將說出口的話。
孟亦程緩了幾秒,便轉身欲離去。
看着他離開的背影,孟楓昶似乎有些不舍,緊跟着他走了幾步,卻又停了下來。
此刻,孟澤啟卻忽的揮揮手換來身後的隨從,附在耳邊叮囑了幾句,那隨從似接到了命令便離開了。
孟楓昶只顧着盯著兒子離開的身影,全然沒有發現身後的隨從早已悄悄離去。
心亂如麻的孟亦程一路驅車趕回市裡,這時,卻突然聽到了來電鈴聲,他瞥了一眼,發現是陸予卿后,忙調整了狀態,這才接上了藍牙耳機。
“亦程,你什麼時候回來呀?我和阿姨剛剛新學了幾道新菜,就等你回來呢。”
聽着她柔柔的話語從耳機里傳來,似是掃清了剛才還縈繞在自己心頭的疑雲,他不想讓她捲入這些事情之中,只得裝作若無其事的模樣。
“好的,寶貝我馬上回家。”他含着笑意頓了頓,便接著說道,“謝謝寶貝,我愛你。”
聽到他突然的告白,不禁還是讓陸予卿有些羞澀,她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看身後忙碌的阿姨,壓低聲音道:“我也愛你,快點回家吧。”
孟亦程聽着那邊如小貓般的聲音傳來,待掛掉電話后,他嘴角的笑意仍越發明顯。
另一邊,孟楓昶正懷有心思的吃着晚餐,孟澤啟抬頭瞥了一眼,不用想也知道他是在擔心自己的兒子。
只是,身為孟家的孩子,若是連這點事情都承擔不了,何談是晚庭的孩子呢?
他在心裏暗暗說道,可表面還是裝作若無其事的模樣,甚至站起身來為他這位大哥夾了幾道菜。
“大哥,你快吃吧,不必這麼憂慮。”他開口道。
“我擔心亦程這孩子沉不住氣。要是真的去找他對質,那不是將自己置於險境了嗎?”孟楓昶擔憂道。
“大哥,你多慮了,他不會這麼莽撞的。”
“但願吧。”
這時,一位身着西裝的男子推開門,附在孟澤啟耳邊快速說了些什麼,只見孟澤啟嘴邊竟浮現起玩味的笑意,便揮手讓他下去了。
他抬眼看了看對面正味同嚼蠟的大哥,便不動聲色地垂下眸來接着用餐。
其實,他在心裏暗暗說道,二叔,接下來看你了。
果不其然,正如孟澤啟預料的那般,自己的那位二叔,此刻如同熱鍋上的螞蟻一般,在自己的花房裏焦急的踱步。
冬叔來為他送茶,推開門就見到了一位年輕男子佇立在門口,而自家老爺子卻顯的有些急躁。
當看見冬叔那一刻,孟老先生忽的停住了腳步,蒼老的臉上又堆起笑意,說道:“阿冬,等會吩咐一下,沒有我的命令,閑雜人等不要靠近。”
“好的。”冬叔忙應下。
在轉身欲出門時,冬叔還是習慣性瞄了一眼來人的模樣,不知為何,冬叔竟覺得這張臉似乎有些熟悉。
待看着冬叔離開后,孟老先生又恢復了那般焦急的狀態。
他終於停了下來,有些不確定的問道:“你真的確定你看到的是他?”
“是的,先生。”那人簡短回復道。
“這怎麼可能呢?我當年親眼看到……”孟老先生似乎還是有些不敢相信,但礙於這人在場,還是將後半句話吞進了腹中。
“是孟澤啟帶着他是嗎?”
“是。孟澤啟幾乎和他形影不離,將他保護的很好,裡外全是他的人。”
“好,我知道了,你下去吧。”孟老先生聞言,心沉了沉,這才開口道。
“等等,拿着這個,這次的事,多虧你了。”
孟老先生叫住他,遞給了他一張支票,順便拍了拍他的肩,這才示意他可以離開了。
那人接過支票,說了聲謝謝先生,便轉身離開了。
在院外等待的冬叔看見這人出來后,忙不迭為他拉開門,看着他離去的身影,總覺得這張臉似乎在哪裏見過,但一時之間卻又想不起來。
明姐正拎着一袋新鮮的蔬菜看着若有所思的冬叔,遠遠叫道:“快過來幫我拎着菜,我今天啊,買的這萵筍特別新鮮!中午做給老爺子嘗嘗鮮。”
“來了來了。”冬叔見狀忙不迭跑過去接過菜。
看着一直誇耀今天的菜有多麼多麼新鮮的明姐,冬叔只是笑着看着她,順帶着遞過一張紙巾,明姐自然的接過紙巾擦拭着汗滴。
兩人毫無察覺的慢慢走過,絲毫沒有注意到花房裏傳來一個犀利的目光。
孟老先生看着恩愛的兩人,竟一改往日那慈祥的面容,反倒是一臉的精明和算計。
“事已至此,只能是先下手為強了。”
過了許久,孟老先生喃喃道。
另一邊,孟亦程剛打開門,就看見陸予卿正坐在客廳,她正認真地敲打着電腦鍵盤。肩上柔順的長發如海藻般更加映襯出她的肌膚如雪,一時之間,孟亦程竟不忍打攪她。
還是陸予卿率先轉過頭來。
“亦程你回來啦?”她笑嘻嘻的朝自己跑過來。
孟亦程見狀,忙伸出手抱住她,嗅着她身上傳來的清幽香味,只覺得令自己心緒安寧了不少。
他附在她的耳邊,低聲問道:“怎麼一個人啊?”
“我給阿姨放幾天假啦。這幾天難得的假日,就由我陪你好不好呀,孟先生?”
她抬起頭,瞪着一雙如小鹿般明亮的眼睛,俏皮的說道。
“那自然是求之不得。”他笑着回答。
轉瞬,便抱起她原地轉了好幾圈。
“啊,快放我下來。”
“那你喊一聲老公聽聽。”
“不要啦,好害羞,快放我下來啦。”
“就不。”
看着她在自己懷裏依舊羞澀的模樣,孟亦程也忍不住故意想逗逗她。
“老公……”
陸予卿終於有些害羞的試着喊出這個新稱呼。
雖然二人之間早已領證,但陸予卿總覺得正式的結婚典禮還未辦,所以遲遲喊不出這個她認為極度親密的詞彙。
孟亦程見她羞澀無比的模樣,心底最柔軟的地方彷彿被觸動,他低頭在她光潔的額頭附上一吻,低聲道:“寶貝,老公一定給你和孩子最好的一切。”
“我相信。”
陸予卿瞧着他認真的模樣,也忍不住踮起腳在他的附有細密胡茬的下巴一吻。
“好啦,快去洗手,等會快來嘗嘗我的廚藝哦!”
孟亦程看着落荒而逃的她,忍不住露出了一個無奈卻又寵溺的笑容。
夜晚來臨,看着依偎在自己身邊熟睡的陸予卿,孟亦程此刻卻毫無睡意。
白天發生的一切如同走馬燈似的一遍一遍在他腦海里閃過,他內心裏充滿疑惑,可又無一人能解答,他從未像現在這般手足無措過。
懷裏的她睡意正濃,呢喃了句什麼便又依偎着他沉沉睡去,孟亦程低頭為她掖了被角,爾後重又陷入沉思之中。
殊不知,此刻在另一座城市裏,站樁反側難以入眠的還另有其人。
第二日,孟家老宅里竟出現了一位不速之客。
明姐看着坐在會客廳內的中年男人,忍不住低聲嘟囔道:“他來做什麼?”
冬叔低聲道:“是老爺子請過來的,應該還是談生意上的事情吧。”
明姐遙遙翻了他一眼,一邊用力揪着筍的外皮道,“為了生意能把自己女兒當籌碼的人,生意場上的話可信嗎?”
冬叔見狀忙低聲阻止道:“不可這樣講,人家今日來可是客人。”
“知道了。”
明姐憤憤的朝那邊看了一眼,便端着菜走了,知道她以往的脾性,冬叔似是無奈般笑着嘆了口氣,這才上前準備為這位季先生端杯茶水。
冬叔剛進門,就看見季昌明有些緊張,他雖然坐在紅木椅上,一副正襟危坐的模樣,可交替的雙手卻出賣了他緊張的心態。
“季先生,您請喝,我家先生馬上就到。”冬叔輕輕遞上茶,客氣道。
“多謝多謝,不着急的。”季昌明畢竟是見慣大場面的人,只是接過茶,也不想在冬叔面前露怯,也是客氣回復道。
孟老先生在門外將一切盡收眼底,還未進門,便高聲道:“季老弟來了?”
季昌明心裏暗罵了聲老狐狸,卻還是忙直起身小跑過去攙扶道:“孟老先生,您這可是折煞我了。”
二人都是在商場上廝殺多年的老手,焉能聽不出彼此的弦外之音?
孟老先生笑着坐定后,這才開口道:“世侄還在為上次的事情記恨我?”
“您是長輩,哪能這樣說,我可是萬萬沒有這樣的心思的。”季昌明連忙說道。
“橙兒是我看着長大的,我本想她和我家亦程自幼青梅竹馬,以後你我說不定也能……”孟老先生假意道。
季昌明心裏翻了一萬個白眼,終於忍不住開口阻攔道:“兒孫自有兒孫福,過去的事情就不提了。”
季老先生見對方儼然一副油鹽不進的模樣,心裏不禁犯了難。
原以為有季橙這件事在前,季昌明定能站在自己這邊,沒想到今日一見,他竟這般不堪用的樣子,不禁心裏有些着急。
可表面上,他還得裝出一副大家長的模樣,他就不信,季昌明難道真的會心甘情願站在孟澤啟那個臭小子那邊。
季昌明低頭慢慢飲着茶,腦子卻在飛速運轉。
他又如何不知眼前這位孟老先生打的如意算盤,無非是拉攏自己站在他那邊罷了,可要是因為季橙的事情,以前的他或許還真會不帶絲毫猶豫就願意同他一個戰線,但早已今非昔比了。
想了想,季昌明還是主動開口道:“孟老先生,您今日找我來,到底所為何事啊?”
“世侄果真是與我生分了,以往你可是喚我孟叔的。”孟老先生不接話,卻突然開口道。
“不敢不敢。”
“世侄,你果真還在為橙兒的事情記恨我,可是世侄,橙兒嫁給澤啟這件事,又怎能不讓我心疼啊?橙兒自幼可是我看着長大的,我那時人微言輕,又纏綿病里,哪裏能說上話?”
說罷,孟老先生還低頭擦拭了把淚水。
季昌明見狀,心裏卻是止不住的冷笑。暗嘆一聲,魚兒果然上鉤了。
可表面上,季昌明還是配合著掉了幾滴眼淚,顫聲道:“罷了罷了,本就不該牽扯您進來,是晚輩狹隘了,孟叔您別見怪。”
聽到他喚孟叔,孟老先生立馬抬起頭來,也顫抖着聲音道:“世侄,只要你不怪罪我就好,但是現下,卻真的有一個良好的機會將橙兒救出水火。”
季昌明心裏冷哼一聲,卻暗暗打開了衣服內側的錄音筆。
過了一會,冬叔見門內季昌明又是對自家老先生千恩萬謝的模樣,心裏不禁有些愕然。
只是他心裏暗暗也有了疑慮,怎麼總覺得自家老先生這段時間有點反常。
但他轉念想想又覺得自己多慮了,他跟隨孟老先生多年,對他的人品深信不疑,他不可能做壞事的,便也不再有過多疑慮了。
屋內的孟老先生看着季昌明離開的背影,心裏多少有些得意。
想起自己那位侄子暗中佈置的一切,孟老先生輕蔑道:“孟澤啟,跟我斗,你還是嫩了點。”
殊不知,季昌明剛從孟宅出來,便給孟澤啟打了電話。
“東西發給你了。”
“好,多謝。”
“是我該謝你,我替季橙和她媽媽,謝謝你了。”
“應當的,不用客氣。”
掛掉電話后,孟澤啟拿出餐巾,輕拭了唇邊,心裏暗道,二叔,你終於忍不住了。
不僅如此,孟澤啟還故意將晚庭實業留有印章這件事公諸於眾,並且給出高額的懸賞來尋找這枚印章。
孟澤啟坐在辦公室內,輕輕摩挲着那支鋼筆,眼神卻緊盯着面前的屏幕,看着報道的高額尋找晚庭實業的印章的新聞早已是鋪天蓋地,孟澤啟唇邊的笑意越來越濃,他堅信,有了這個催化劑,孟老先生一定按捺不住他的狐狸尾巴了。
另一邊,孟亦程也看到了這則新聞,他對着屏幕若有所思。
他知道晚庭實業是當初外祖父一手建立的家業,就連命名也是用自己的母親名字來命名,可天有不測風雲,自從他的母親離世后,外祖接受不了打擊,不久后也撒手人寰,晚庭實業沒多久便也被一家不知名企業收購了。
怎麼現在突然出了晚庭印章這一回事?那個據說找到印章就能掌握當年外祖遺留下來的海外信託基金這個傳言又是從何而來?
孟亦程心裏充滿疑惑,怎麼自己對這些事情毫無所知。
他拿起手機,看着手機上顯示的“爺爺”那欄的通話鍵,他卻遲遲按不下去。
他內心的疑慮太多,他不知道爺爺到底還值不值得他相信。
糾結了幾秒,他轉而按下了另一個號碼。
冬叔接到電話時還在同明姐一起種花,明姐非要中這些叫“無盡夏”的植株,說是在花市聽商販講,這話的花期很長,等到夏天結束后才凋謝,所以叫無盡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