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渤海沉船。
第十七章:渤海沉船。
馬飛奔,驢疾走。
小毛驢走的平穩,崔公讓順着官道騎了百十餘里,跨入了鳳口縣境內。
鳳口縣毗鄰渤海,三面環山。
入了城。憑着縣太爺親筆寫的引薦信,崔公讓被當地的吏目安頓到了一所酒樓內。時間不早了,暫且休息,明日入海打撈沉船遺迹。
酒樓里人滿為患,烏烏泱泱地聚集了近百號人。
他們皆是受到徵調,從其他府縣來的。各個是精通水性的好手。有些是跑船多年的水手、有些是“海軍蛙人營”的兵士。
“老倌!好酒好肉招呼着。”
“快把你鎮店的十五年女兒紅端過來,讓哥幾個漱漱口。”
酒樓內亂鬨哄的,掌柜忙得滿頭大汗。
這批打撈工是領了皇命的,吃喝全部由官家出錢。趁此機會,各個甩開膀子胡吃海塞。
崔公讓找了張桌子,要了碟當地特色美食——鮁魚水餃。
和崔公讓同坐一張桌子的,是位瞎了右眼的撈屍人。撈屍人屬於吃黃泉飯的邪性行當,從業者大多是肢體不全的殘疾人。
瞎眼的撈屍人緘默不言,只顧埋頭吃飯。
鮁魚水餃確是鮮美,三兩口乾光了,端着碟子打算再續點。
咣當!
耳畔突然爆發桌椅板凳的破碎聲。
扭頭望去,兩名醉醺醺的壯漢正在扭打。他倆灌了幾壇酒水,便不曉得天高地厚了,因為雞毛蒜皮的小事動起了手腳。
這幫子打撈工本來就是五大三粗的漢子,沒人拉架,反而煽風點火,看熱鬧。
“打!”
喝彩,鼓掌助威。
“撕他的臭嘴!”
兩名醉漢也有些“人來瘋”的胡鬧勁頭,打鬥愈發激烈。
“揍他肚子!”
從大堂一路打到酒樓門口。
適時。
一抹驚艷的亮黃色飛入眾人眼帘。某個意氣風發的官差跳下棗紅駿馬,腿法快若閃電,兩記鑽心腳踹飛了醉漢。
踹飛了約摸五六米,其中一名醉漢胸部肋骨斷裂,碎骨刺入內臟,當場暴斃。
哄鬧的眾人僵住了口舌,不敢發出丁點聲響。
鴉雀無聲,如死亡般寂靜。
只見,門外那官爺身着“青織金妝花飛魚絹衣”,腰佩“鑾帶綉春刀”。身高八尺,威風堂堂。他身後還跟隨數十名赤衣的緹騎。
飛魚服,綉春刀。
來者正是大名鼎鼎的錦衣衛。
官爺移步走進酒館。
掃視一圈,亮出了腰牌,報出名號:
“北鎮撫司,紀斬。”
爾後,他踩住剛才打鬥的醉漢的屍體,霸氣無比地說道:“諸位撈船工,即刻起你們將由我管轄。膽敢鬧事者,殺無赦!”
眾人嚇得哆嗦。
在大魏朝,“北鎮撫司”“錦衣衛”等字眼兒相當於凶神惡煞般的存在。皇權特許,先斬後奏,連當朝宰相見了錦衣衛,也得客氣三分。
“好生休息,明日卯時入海。”
說罷,紀斬領着數十名錦衣衛緹騎上了酒店二樓。老掌柜把醉漢屍體拖入了後院,店小二清刷地面血跡。
死人已經是家常便飯了,崔公讓又吃了兩碟鮁魚餃子,便進入客房休息。
翌日清晨,雞鳴報曉。
近百號打撈工組織有序地在酒樓門口集合。
紀斬騎着高頭大馬,走在前方引路。
出了酒樓沒走三兩步,
就來了渤海邊上。此刻,蔚藍的渤海水天相接,平靜的碼頭停靠一艘大型船隻。
滿載金銀財寶的“三保寶船”是在距離岸邊八十海里處沉掉的。
打撈工需要先乘船,前往沉船點,然後才能入海打撈。
登船前。
紀斬嘴角上揚,俊朗的面容露出“玩味”的怪笑。
他發號施令:“所有人,統統褪掉衣物!”
“褪衣?”
崔公讓滿頭霧水,甚為不解。
“褪光,一件也不許留。”
事情變得焦躁。
大庭廣眾,眾目睽睽。崔公讓有些扭捏,緊攥褲腰帶的手遲遲沒有動。
那個瞎了右眼的撈屍人倒是泰然,麻溜地脫光。“後生,趕緊脫吧,官爺驗咱們的身子嘞。”
驗身?
有點變態。
“後生,別往歪處想,正常的流程而已。”
瞎眼撈屍人熱心解釋:
“驗身是檢查有沒有私藏夾帶。那三保寶船滿載金銀財寶,如果誰起了貪心,趁着打撈的機會偷走財寶怎麼辦?”
大老爺們的,誰也不比誰多點東西。
崔公讓猶豫片刻,還是脫得赤條條的。
難為情的驗身環節后,紀斬給所有的打撈工人半炷香的自由時間,處理私人事務。
部分打撈工搬來了一尊泥塑的“媽祖”像,磕頭跪拜,祈求出海后能遇上風平浪靜的好天氣。
另外的打撈工則是虔誠祭拜龍王。-
作為撈屍人,崔公讓也借來三柱香,焚起裊裊青煙。
臨出發前。
紀斬清點了一遍人手。共計一百單八名打撈工。在他的指揮下,兩兩結成一組,互為搭檔。
崔公讓的搭檔恰恰是那位瞎眼的撈屍人。
“後生,怎麼稱呼?”
“我叫崔公讓。”
“哪的人?”
“蒲台縣的,南裹頭村。”
“蒲台的?巧了,我住你隔壁縣。我叫陳四六。”他指着自己黑黢黢的眼窩,自嘲說:“你管我叫‘單眼六’就行。”
此人年過四十,頗有些衰老之相。但他的身板夯實,上肢呈流線型,又生的蒲扇大小的手掌。一眼瞧去,便能看出他是個游泳的行家。
不過,跟崔公讓相比還是差了點。
施展鮫人術的崔公讓,在水下乃是無敵的存在。
很快,泊靠在岸邊的大船放下了跳橋,打撈工們陸續地登船。
吊起船錨,揚起風帆,啟航。
渤海一望無際。
海洋不同於陸地,不存在明顯的標誌物,非常容易迷路。紀斬站在船艏,手裏捧着羅盤,根據海圖指揮船隻航行。
海風輕輕吹拂,風中帶着淡淡的鹹味。
這是崔公讓第一回出海,不清楚前方等待他的是福是禍。船隻顛簸,晃得他有些站不穩。像是喝得酩酊大醉的酒鬼,在甲板上歪七扭八的晃蕩。
另一邊,陰暗的角落內。
某個女盜賊竊喜。
“咯咯咯......潛入船隻也太容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