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謊言
他真的和瘋子一樣。
先是不明不白地跟着我,妄圖擅自救贖我,保持着若有若無的距離。他到底為了什麼?
我覺的世界上的好人都是裝出來的。那麼他也不會例外。
他憑什麼試圖將我扭曲的人生拉回到正軌上來。
但……倘若他真有此意,讓他試試也無妨。
但我是對他不抱太大期望的,畢竟現在我也不明白我是怎麼一種精神狀態。或許對我來說,長眠才是一種奢侈。
他今晚依舊躺在客廳的沙發上,而我則是又一次翻越了陽台,到達相鄰套房的卧室里休息,也就是說原本3201室的卧室是空着的。相比於我,他好像對生活沒有一星半點的追求。反倒是我,不顧長遠的前景,在被通緝的情況下,仍舊住着奢侈的大賓館。
當然,我有我自己的打算:一是亡命之徒一般都會住一些節省的、隱蔽的地方,不會像我一樣張揚跋扈,而這恰恰容易躲過獵狗們的視線;二是……本來我也沒用什麼長遠的打算,活一天是一天罷了。
但或許,我仍舊有一種執念。我的遭遇,我的恐懼,我的隱忍,我的綻放希望能被世界記住,至少還有我活過的證明。因為我明白,那個人巴不得我快死了便好,而我一死,他便會把我活過的一切證據抹除。
畢竟我是他還有生命跡象的唯一污點了。
因此,我以自傳體的形式,撰寫了一本小說。我受過系統的教育僅限於11歲之前,而在那件事發生之後,我基本上和同齡人的教育分隔了。故而,我對文筆怎樣可謂是絲毫沒有推敲,僅僅是機械的敘事罷了。
但讀者A他卻執着於從中讀到光彩的部分,這讓我非常無所適從。
本來讓他讀到便和我一開始的打算相悖了,我所要求的“活着的痕迹”僅僅是這本書的完成,而非其他人的讀取。
但我也奈何不了這個瘋子了。我還是希望我的生命能夠留存到我寫到那件事情以前。也許,他能充當我一次性的保護傘呢。但他看起來好像比我小吧,也就十八九歲的樣子……算了,管着多幹嘛。
2020年8月13日,距離我見到他已經過了36天。
外面下着雨,這個月已經是第8次了。我洗完澡,用毛巾夾着一縷頭髮,一點一點的向下拉直,接着再換一縷,最後用整塊毛巾將頭髮包了起來。我穿着浴袍,回到了3201的卧室。
他在卧室里看着我剛剛續上的小說,我故意放輕了腳步,走到鏡子前接着打理頭髮。室內的溫度對於浴袍來說有些偏涼,我身上的水分與空氣中的水分,也迅速地被空調抽進。但我沒有着急換衣服,因為我要等他看完才讓他滾出我的房間。10分鐘后,他好像從沉浸狀態下呼出一般,伸了個大大的懶腰,而後轉過頭來,看着坐在床上的我。
“我說,你剛寫的這些……”
“抱歉,我現在不想聽這些。現在,立刻,給我出去!”
我沒等她說完就下了逐客令,他也一如既往的很識相,匆匆離開了,順便還帶上門。
穿什麼好呢,我打開了衣櫥,只有3件衣服,一件還是我從那裏逃出來時穿着的黑色連衣裙。那倆件,是我足不出戶的情況下,他揣摩着我的眼光買下的。我對此的評價是:還可以吧。對女性懷着“同理心”的男性可並不多見了。
我換好衣服,打開房門,準備去聽他對我小說的純主觀點評。但客廳,
廚房,陽台,甚至廁所都看不到他的蹤影。“該不會出門了吧!”我這樣想着,向著玄關處走去。
但我停在了玄關,沒有打開門。因為在門后我聽到了這個世界上我最不想聽到的聲音。
“黑桐,我已經你一個月的時間了吧。我覺得夠寬泛的了。”
“是的,星野大人,我這也在籌備着呢,我已經基本上取得她的信任了。”
“信任,我讓你做這一步了嗎?我給你的槍是讓你打鳥的嘛?直接一槍崩了她不會?我的人會幫你處理屍體的。”
“內個,星野大人,這樣做也不太好吧,怎麼樣星野愛也是您的親生女兒。”
“廢話少說,我問你明天能不能殺,我沒這麼多時間叫你揮霍了。還有,我tm現在連你的動向都不知道,你真的在幫我做事嘛!”
“您別這麼說,內個,我的父母在您那邊過得……還可以吧。”
“現在他們過得多享受,你完不成任務的時候死的就有多慘!”
“您別嚇我呀,這樣,再給我3天,3天我肯定能讓她咽氣。您拭目以待便可。”
“我等着。記住!這是你最後的期限!”
“嘟嘟。”電話掛斷的聲音。
要問此時我什麼感覺,我或許只能用擒不盡的淚來回答,鼻腔好像湧入了什麼物質,嘔的彷彿要突出靈魂一樣。我回到卧室,找出了刀子。
我衝出了門,看都沒看他,便踢在了他的襠部。然後坐在他身上,拿起刀子……
倘若他有一丁點的反抗,我那時也應該已經刺下去了。但他的面色竟然變得比我見他的任何時候都坦然,好像在尋找一種解脫一樣。
正當我猶豫之際,我發覺旁邊觀察着這一切的以為中年婦女正在急忙的從包里掏出手機。
不妙!我還沒有全搞清楚,我不能在這裏折戟!我想也沒想,便向電梯處衝去,而我偶然的回頭一撇,卻發現他竟然在搶奪婦女的手機,阻止110的打通……
我迷茫了,他到底想幹什麼!我最後還是衝出了賓館,向著雨夜中彷徨的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