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我不是精神病
“我不是精神病!”
“放我出去。”
“我沒有病。”
“我要給大黃報仇,讓我出去殺了他。”
原城,省三院精神科住院部東-1區的走廊上,持續傳出秦遠激動的咆哮。
一雙介於男人與男孩間俊郎眉眼,眼底猩紅一片。
他領帶斜挎,襯衫半敞,量身定製的新郎禮服上滿是抓痕褶皺,絲毫看不出原本瀟洒俊郎眼充滿活力的樣子,怎一句狼狽了得。
秦遠對自己的失態毫不在意,一雙手死死地抓着阻攔住自己去路的鐵欄杆。
“爸,您快跟他們說我沒病。”
“讓他們放我出去。”
“我不能讓大黃就這麼白死了。”那個腳踝有痣的男人必須死。
秦遠相信,以秦家在原城的地位,只要他爸一句話,別說是自己沒有病,就是真有精神病,這些人也會乖乖放他出去。
可他忘了,執意把他送進來的正是他引以為傲的爸爸。
“夠了!你一定要讓我們秦家把臉都丟盡了才甘心嗎?”
秦大海的訓斥讓秦遠懵了一瞬。
他爸爸吼他?
從小到大沒對自己說過一句重話的爸爸吼他了?!
秦大海看着被自己吼懵的兒子,煩躁的揉捏眉心,他也不想跟兒子發脾氣的,可他今天忍得實在夠多了。
本就不是多好的脾氣,要不是秦遠,今天的事換成家族裏另一個人讓他丟這麼大臉,他早把人從族中除名挫骨揚灰了。
他努力壓下心底翻湧的情緒軟下聲音:“遠遠,乖一點,聽醫生的話好好接受治療。”
“等爸爸接你回家。”
秦大海隔着厚厚的鐵欄門,幫秦遠理了理身上凌亂的衣服。
有些粗糙的指尖剛好碰到新郎胸花,他的眼底閃過一抹說不出的痛。
兒子成人又大婚,可謂雙喜臨門,娶了賀家的獨女。本該讓原城所有人都羨慕嫉妒恨的人,而如今……
秦大海指尖微頓,慢慢握緊成拳,直至骨節發白才勉強穩住情緒。
“祁主任,我家遠遠就拜託您了。”
“應該的,秦董放心。”
秦遠如夢方醒,霎時間回過了神。
“爸爸,您報警吧。我不想大黃白死,我也不想那些想殺我的人一直存在。”
他說的認真而鄭重,悲傷難過的情緒不似作假。
這讓經驗豐富的祁主任心裏有了一絲遲疑。
秦大海為了臉面和聲譽,只是單方面陳述了秦遠的情況,根本就不讓他給秦遠做精神病檢測。
秦家在原城不說是隻手遮天,呼風喚雨還是可以的。
秦大海有多重視秦遠,整個原城沒有人不知道。那真是要星星不給月亮,說啥是啥。
祁主任只思忖了片刻就做出了選擇。
“秦董,涉及到人命還是報警穩妥一些。”
秦大海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
報警?他秦大海為了兒子可以不要面子,秦氏一族的面子難道也不要了嗎?
他一手策劃的#秦氏太子爺大婚被狗咬!#的話題,可還在原城各大新聞頭條上掛着呢。
這要是報了警,他故意散出去的新聞還有什麼用?
“祁主任,您多慮了,根本就沒有什麼人命。”
“遠遠一直說的大黃,其實是,”
“是他養了十年的……狗。”
大黃是條狗是祁主任沒有想到的,看秦遠之前那副要殺人的模樣,不知道的還以為死的是他新婚老婆呢。
嘖……
“那秦少爺說有人要殺他?”
秦大海黑沉的臉色更黑了,甚至隱隱發紅,一副難以啟齒的模樣。
想到自己的計劃,他咬牙切齒道:“他說是大黃告訴他的。”
說出這句話以後,秦大海整個人彷彿被戳破的氣球一樣沒了生氣。
祁主任:“……”
秦遠看着不停跟祁主任咬耳朵的爸爸心中隱隱有些着急。
“爸爸,您報警啊,只要您去報警就會知道我說的都是真的了。”
祁主任看了秦遠一眼,眼中滿是隱晦的同情。
好好的秦家繼承人怎麼就因為一條狗說瘋就瘋了呢?
真可憐!
“秦董放心,我們一定會竭盡全力,儘力醫治好秦少爺的。”
秦大海眼中劃過一抹老辣的狠厲:“要是走漏了風聲”
祁主任一抖,額頭上的冷汗都冒出來了,不等他說完趕忙打斷:“秦董放心,祁某懂規矩。”
秦遠看着二人離去的背影,不敢置信地瞪大了雙眼。
年輕的方醫生在祁主任的指示下端着托盤走了過來。
“秦少爺,該吃藥了。”
秦遠看着托盤裏的葯和水杯,身體明顯的一抖。
滿心的怒火與委屈被驚恐與慌亂代替,那表情與見了鬼別無二致。
他隔着鐵欄杆掀翻了方醫生手中的托盤,轉身拔腿就跑。
“我沒有病,不需要吃藥。”
“快,抓住他。”
方醫生充滿親和力的溫柔嗓音,聽進秦遠的耳中,簡直比惡鬼催命還要陰森恐怖。
腳下奔跑的步伐開始變得慌亂,身後追趕的腳步聲越來越近。
他得趕緊找一個空房間,把自己反鎖在裏面,等大哥和婉兒來救他。
“啊——”
不小心摔倒的秦遠與醫護人員拚命的撕扯着,沒一會兒左右手臂同時被控制住。
生來就被嬌生慣養的秦家少爺才剛剛成年,根本就不是強壯有力的醫護人員的對手。
一對一都尚且沒有勝算,更何況是一對二。
秦遠耳邊只聽到一聲“好了。”,他甚至都沒有感受到針扎的疼痛就頭一歪失去了意識。
深夜,秦遠緩緩睜開了重如千斤的眼皮,打了鎮定劑的大腦反應微微有些遲鈍。
感受到自己被鎖銬束縛在病床上以後,他整顆心如墜冰窖。
滾燙的淚水順着他的眼角流進了枕頭裏。
今天是他的成年禮,也是與婉兒成婚的日子。
若沒有那件事,他現在一定在和婉兒洞房花燭。
而不是滿身狼狽,毫無反抗之力,像畜生一樣被捆綁着。
今天所發生的一切就像是一場噩夢。
身上凌亂狼狽不堪的新郎禮服,冰冷的鐐銬,雪白的病房,無力的身體,無一不在刺激着他敏感的神經。
提醒他這一切都是真實的。
這讓生來就養尊處優,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他如何能夠承受的住?
最讓他傷心的還是來自爸爸的不信任。
“咔噠。”
混亂的思緒被突兀的開門聲打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