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兒女計

平日裏神情淡淡得張氏着實是歡喜，從臉色就能看得出內心狂喜，心潮澎湃。一連迭的招呼小張氏坐着，拉着手，指揮李瀟涵把各種吃食都擺出來給小張氏嘗。小張氏很是感慨，“二姐如今算是心想事成了，兒女爭氣又懂事，坐着享福了。”

張氏有些得意，又有點拘着的意思，“哪裏，不都一樣，從落地就開始操心，好不容易如今算是享着點便利罷了。我看你們家劉蘭和劉強也不差啊，如今劉蘭可真真是個美人兒，怕是你家的門檻都給踩沒了吧！”小張氏給逗的前仰后伏，笑得好一會兒才停下來，“二姐，如今你也會說笑了，你可別笑話我，我們家如今沒有門檻。你們家可是三朵金花呢，估計以後院子都要給踩掉一層才是。”

張氏笑得歡實，轉而又嘆氣，“姑娘我倒是不怎麼愁，就是老大和老三有點愁人。你都不知道村裏的人是怎麼傳話的，說什麼的都有。”小張氏剝了幾粒花生放在張氏手心裏，“這個不怕，我看老大以後是有出息的，老三也不差，總歸都是好人，自然能說上一門好親事兒。”

這兩個當娘的，坐在堂屋，八仙桌各佔一方，說起家長里短來，倒是平分秋色。這讓出來送茶水的李瀟涵很是吃驚，印象當中還真沒見過張氏這麼溫言軟語的跟誰巴拉呢！

劉蘭聽得這話，卻是噗呲一笑，“我娘說，以前二姨也是厲害的，只是後來老是落敗，漸漸就不跟我娘鬥嘴了，成了個沉默的老實人。”這話說的，莫說李家三姐妹，張芳也是不信的，從來見張氏都是個悶嘴葫蘆，最不擅言語的。

如今劉蘭也成了大姑娘，倒是把小時候那種高人一等的心氣兒給磨了不少，言笑晏晏，幫着擇菜啥的，表姐妹幾個倒也相處愉快。加上李玉李雪和張芳三個小的鬥嘴揶揄，李瀟涵幾乎是一直站在灶邊揮舞鍋鏟，其餘都是準備好遞到手上，出菜得速度明顯加快。

屋外的天色漸暗，眾人也早早收工，堂屋的油燈開始點上，一道道家穿美味開始魚貫上桌。今日八仙桌擠得慢慢噹噹，李瀟涵自是帶着弟妹回廚房吃飯，說笑之間飯桌上就去掉一多半的菜肴。而此時堂屋酒興正酣，李建國也被劉老大拉上了，小張氏則和張氏坐在一邊觀戰，不是剝幾粒花生。

李強買回來的高粱酒可是貨真價實，幾人喝的面紅耳赤，說話大舌頭，走路踉踉蹌蹌才算是結束。估計是大家心情好，酒勁兒上來倒是沒吐，一口一口的吹着茶沫子，端着一盅淡茶說起古今來，也是倍高興。

晚上劉強和他爹睡李建國兩兄弟那屋，兩床剛好；小張氏跟張氏一屋，劉蘭和張芳與李家三姐妹一屋，李強自是和李民富一屋。男士那邊倒是倒頭便睡，呼嚕聲此起彼伏。女士這邊可就不一樣了，張氏兩姐妹嘀嘀咕咕，劉蘭拉着李瀟涵幾人也嘰嘰咕咕，直到精神撐不住方才各自睡去。

小張氏一家盤桓兩天，到初四一早，張氏留不住，終是回家去了。臨走，小張氏拉着姐姐的手，“二姐，你得空就帶着孩子上我家去，如今家裏也蓋了房子，樓上樓下的，住着也便宜。”張氏點點頭，“定是要去的，等家裏忙過這一陣，我也想歇歇。”兩姐妹拉住手，站在院子外又絮叨一陣，李民富提醒別錯過班車，這才揮手作別。

小張氏一家人拐過山樑，再看不見了，張氏這才拍拍身上的圍裙，回屋了。

餵豬完的李雪出來就看張氏坐在堂屋發獃，連忙上前搖晃她的胳膊，“保保，你怎麼了？”張氏回過神，看着李雪稚嫩的臉龐，笑笑說，“沒事兒，就是在想下次什麼時候去你小姨家，說是修了樓房呢！”

李雪也坐在一邊，雙手托着下巴，“蘭姐姐也說了，她住在樓上，可好了。保保，我們家什麼時候修樓房呀？”張氏捏了一把李雪的臉，“剛住上磚瓦房幾年，你就嫌棄了？現在村裡都沒幾家磚瓦房的呢！以後不許和人家比較，每個人的情況不一樣，不能人家頓頓吃肉，你也這麼要求，要自己努力，以後頓頓吃肉。”

李雪似懂非懂的點頭，“嗯，我會努力的，今年多養幾頭豬吧！”

這邊張氏的心思逐漸被家裏的瑣事絆住，那邊李民富和李強卻在想着劉老大說的話。“么爺，你說我們是不是也該在鎮上建個房子？聽劉老大這麼一說，倒是也有道理。”

李強有些欣慰，自己這個侄子總算是慢慢開竅了，李瀟涵提了之後他一直沒提，就看侄子什麼時候能自己想清楚。“現在買箇舊房子，再攢點錢，好好修起來自然是好的，你比人家先看到，說明你佔先機。如今大家膽子都不大，你才好撿個便宜。”李民富點點頭，自己思索不已。

雖說如今自己家在村裡是排在前面的，這是因為李強的鼎力相助，等到大家都有了良種時，收成都差不多，也就顯不出來啥。老大以後有了鐵飯碗，倒是不用擔心什麼，老二也有一門手藝，下邊三個倒是要好好計量一下。要是在鎮上建個房子，三個孩子以後也有個依仗不是，李民富打算趁着這幾天還不忙，就要跟李強去鎮上看看。

往年年節前後正是李家往鎮上賣米的時候，這兩年倒是停下來了，有了收成，張氏也不苛求一定要樂緊褲腰帶攢錢。剛成為鎮，雙河鎮上還是有點冷清，零零散散的人們，背着背簍或買或賣。李民富和李強慢慢悠悠的從鎮子這頭晃悠到那一頭，前後的房子都打量了一番。轉而還是回到風師傅的裁縫店位置，看着來去的人流，李民富對李強說，“么爺，還是這人多些，鎮政府門口人多，擺攤買賣的也多。”

李強瞄了他一眼，“怎麼，你看上這段了？”李民富點點頭，“看上是看上了，就是看上而已，我們家的家底可是兜不住。”李強這才給個正眼，“我還以為你異想天開在這買呢！我看這離着河邊近了點，雖說這時候顯得人多，但是以後人多肯定是要發到高處去的，我看班車那個位置不錯。離着鎮政府是遠了點，但是是個大路口，四面來人。另外那邊的房子更破舊，相比這邊估計花費要少一些。”

李民富對自家么爺那是佩服的五體投地呀，“么爺，還好你來幫着我一起看，這要是我自己，可想不到這麼多。那個位置已經接近收購站了，也行，到時候有個照應。那咱們再去細看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