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殊途
“是，”少女低下頭，楚楚可憐的模樣像極了剛嫁來夫家就被婆婆訓斥的小娘。
青哲把手一下子抓得更緊，開門見山，“他是不是跟你說，我未來的妻子必須是副府主級別的陰陽師？”
“啊！”少女一聲尖叫。
原來她的手臂在昨晚被青蛇咬下一塊肉，雖然用靈藥滋養過了，但還留有一道痂，這麼一抓，還是很疼。
“對不起，”青哲看到她手臂上的痂，心生歉意。
“沒事，”少女忙收回手。
像是想起了什麼，前一刻緊張兮兮的青哲這一刻變得淡定從容，好似勝券在握，“還記得你說過的話嗎？”
少女不明所以。
在她的一臉茫然中，青哲說：“只要你肯，只要我有，我都答應。”
“可是……”
青哲急切的打斷她的話，“可是你說的這話？”
看着他堅毅的眼神，少女沒來由的一陣心安，就像青哲祛除了少年體內的火毒，打敗了牛鬼，好像沒有什麼事是他做不到的，隨即點頭。
“說話，”青哲嘴角微微上揚。
“嗯。”
然後，倆人一起去見青化，卻被門口的陰陽師告知青化出府了，而且要少女和她弟弟可以離開了。
知子莫若父，反過來也一樣，青哲知道他父親在府里，只是不肯見他，旋即拉着少女闖了進去，看到正在批閱公文的青哲。
守在門口的陰陽師在青哲硬闖進去后也跟了進去，臉色難看的望向府主。
青化抬起頭，第一眼就看到青哲拉着少女的手，繼而擺擺手，示意門口的陰陽師退下。
三人在屋子裏待了一下午，誰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不過，走出屋子的青哲和少女兩手已經握到一起，嘴角都有笑容，這就能說明了吧。
站在府邸門檻里的青化看着三人在夕陽餘暉下被拉長的身影，無奈的搖了搖頭。
一年後的一個下午，少女和少年外出半天也不見回來，青哲剛出去找他們，半路遇上一個陰陽師，且擁有副府主級別的實力。
“白顏你怎麼在這？”青哲詫異，並抱有一絲警惕。
“我是追尋一隻鬼怪到這的，”白顏解釋，“對了，那隻四級牛鬼的通緝令還是你們青府頒發出來的。”
話音一落，青哲記起一年前在青府龍池假死遁走的牛鬼，暗道不好，急騰空而起，站上天空到處張望，又仔細感受周圍的靈壓。
白顏不知情況，也跟上去，“怎麼了？”
“你去那邊找，如果看到一男一女的蛇怪，務必護其周全，情況我之後告訴你，”青哲說完，瞬移遁去。
白顏不明所以，但還是一口應下。
倆人兵分兩路，一個東去，一個西去。
今天是青哲的生日，少女自然想多做點好吃的，於是帶上少年在山林打野味。
今天的收穫頗豐，倆人捉到不少獵物，正趕回來，卻有一團黑霧攔路。
隨着一聲咆哮，黑霧化為八隻黑色巨腳，彷彿是只巨大的黑色蜘蛛，可在猙獰的腦袋處長着一對鋒利犄角，正是一年來因青府頒發的通緝令四處逃亡的牛鬼。
這一年來的逃亡，也讓牛鬼吃到平日不敢光明正大吞吃的陰陽師。
因為那張通緝令，只要有陰陽師看見就會出手殺它，所以沒有什麼好顧慮的。
但今天在擊敗幾個陰陽師后，牛鬼正要開吃，一道無比凌厲的刀氣斬下，好在它反應過來，躲過一刀。
剛要還擊，卻見刀氣將大地劈出十幾米長的裂縫，牛鬼自知遇上難纏的對手，怕耽擱太久會有更多陰陽師趕來，於是火速逃離。
而白顏一路追去，不時劈出幾刀，寒光凜冽，刀光綻放，將牛鬼的巨腳斬傷好幾次。只是牛鬼的生命力着實旺盛，片刻就復原了。
“天意啊，小鬼，最終你還是落在我手裏，”牛鬼得意冷笑，它相信只要吃下少年，得到岩漿果的力量，就不懼白顏。
“姐，你先走，我來擋住它，”少年說著，丟下手中的獵物，變成一條巨大的青蛇。
似乎是岩漿果的關係，它的鱗片微微泛紅，體型也更為龐大，血盆大口中，兩顆白色獠牙上流齣劇毒的粘液。
“誰都別想走！”牛鬼八隻巨腳下湧現大量濃重黑霧，霧氣騰天，圍出一個巨大的戰場。
而且黑霧的包裹下，一絲靈力都沒有滲透出去，也就是說即使有人用靈力來找，都發現不了，除非是肉眼去看，但也只是看到濃濃黑霧。
少女也變成青蛇，青色瞳孔下，看清這片黑暗，雖然不及少年那般龐大，但也有百尺長，吐着信子，氣息恐怖。
牛鬼毫不在意，烏黑的瞳孔中出現兩道紅光，看着少女所變的青蛇，青蛇被看得突然一顫。
那是牛鬼悟出不久的幻術，被其所凝視並凝視它的人會不知不覺地陷入幻覺。
雖然是普通幻術，但用幻術的是四級鬼怪，再弱能弱到哪去。
“姐！”少年很快發現不對勁，着急大喊。可中了幻覺的少女哪會回應，越陷越深，難以自拔。
看到少女臉上滿是驚悚，化為青蛇的少年心悸，張開大口，口吐烈焰，一片紅光如雲霞般瀰漫天空。
看到青蛇噴出的火勢越強，牛鬼越是高興，這樣吃下青蛇后它的實力會大增，且有控制火的力量。
紅光阻隔了少女與牛鬼的聯繫，脫離幻覺的少女已累得筋疲力盡，大口喘氣，想起幻覺里的景象，讓她一陣后怕。
幻覺中，漫天落葉，遮天蔽日，巨石滾動，如雷貫耳，黑牛嘶叫，狂躁衝撞，白馬吼嚎，奔騰如洪。
少女看着這些景象都直衝自己，卻毫無還手之力，連身體都動彈不得，眼睜睜地看着它們壓倒自己，身上汗流浹背。
“姐，你怎麼樣？”少年擔憂的問。
“沒事，”少女的臉上盡顯蒼白之色，沒有一絲紅潤。
“這樣就好了嗎？”牛鬼八隻巨腳凌空爬動，看似在爬，速度卻卻快如閃電，粗壯的犄角直對少年撞去。
“小心！”少女驚呼。
一道狂暴的蛇吟聲響徹天地，少年直立而起，張開大口，噴出鋪天蓋地的火焰，赤紅的火焰猶如海浪般洶湧澎湃，在天際瀰漫開來。
“擔心別人前先顧好自己！”牛鬼的身影如鬼魅，留下一連串殘影。
轉瞬，一對粗壯犄角如兩把月牙形刀刃，刺穿少女的七寸處，那是蛇致命之處！
“姐！”少年吼叫，烏黑的瞳孔驀地成了血紅色，一股戾氣在身上擴散，翠色的青鱗大面積地發紅變燙。
少女青色的眼睛睜得很大，角尖滴落幾滴血后，血順着那對粗壯犄角流下，把黑色的犄角鮮血染紅。
牛鬼正愜意的吮吸這一年前就該享受到的美味，茫茫黑霧中落下一道雷霆，不帶一絲聲音卻異常恐怖，最細處也有碗口大。
合該牛鬼躲得快，在炫目的電光刺痛它的眼睛時，有四隻大腳在動，閃了過去。
那道雷霆似有靈性，在後面緊追不捨。
牛鬼明白，青哲來了，大量黑霧如山洪般自牛鬼八隻巨腳湧出來，攔截追來的雷霆。
因為之前就有一個副府主實力的陰陽師在追它，它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甩掉，拖下去及可能引來那個陰陽師。
就在不願招惹麻煩的牛鬼準備帶少女先離開時，一道青光一閃而過，鋒利的犄角上的少女跟着不見。
而牛鬼震驚之餘，那道閃電衝出黑霧，擊在了牛鬼的後背，伴着隆隆地雷鳴聲，它的後背出現了一道血痕。
閃電在半空止住，是青色巨龍，佈滿全身的鱗片充斥着耀眼的電芒。
青光帶着少女到了地上，青光正是青哲，在聽到響徹天地的蛇鳴聲后，極速趕來，到底是晚了一步。
“先別動，我給你止血，”青哲柔聲說道，聲音微微帶顫。
青哲在抱住化為青蛇的少女時，衣服上霎時沾滿了她的血，這讓還處於擔憂、惶恐和憤怒中的他立時變得溫和，甚至第一次出現恐慌，在害怕什麼。
少年快速趕來，離他們還有一丈的距離停下，化為人形，不敢上前，也不敢發出半點聲響，生怕打擾到青哲救他姐姐。
“來不及了，”少女靠着最後的靈力化為人形，咳出一口污血。
少女的聲音細若蚊蠅，少年不曾聽到，而且他的目光一直朝天上，盯着牛鬼，不是怕它殺來，是怕它遁走。
青哲眼眸一縮，緊緊的攥着拳頭，青筋暴起，看到懷中的女人如絢爛的花朵一點一點地凋謝，而他能做的就是看着，這種痛苦比起凌遲，有過之而無不及。
少女抬起手臂，半邊手掌都沾着血，顫抖的手往他的臉靠去。
那一瞬，青哲帶着慌亂，連忙緊抓着她的手，放到自己臉上。
“以後要……要照顧好自己，”少女露出笑容，想把最美的自己留在他心底。
又像是不放心什麼，她看向少年，只是來不及再說什麼就閉上了眼，順帶着手也從青哲掌心上滑落。
有詩曰：天生萬物皆有情，何論種族不一般。待到兩情相悅時，落花流水終相伴。怎奈生死兩茫茫，緣是人鬼有殊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