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不送慢走
桃花精面向櫻,“別來無恙。”
簡短四字,櫻如臨大敵,怕是她有生以來第一次覺得束手無策。
不是因為不懂,恰恰就是懂。
有話叫:初生犢兒不怕虎,長出犄角反怕狼。
長大以後懂得多了,所以畏而遠之。
還有另外三人,即使是不曾見過桃花精真正手段的孺子牛,但有君王之實的鬼怪與府主相當,憑此一條就該畏而遠之。
桃花精把四人打量個遍,方才開口,“幾位實力平平,運氣倒是真的好,活到現在,想必運氣也該用光了。”
櫻立馬想到銀蛛,“這句話,某鬼也說過。”
不止是新郎新娘,在場鬼怪都有個問號,這四人究竟是誰?
不管是誰,老人只希望大陸可以真正安定。
不管是誰,新郎新娘堅定不移的站在桃花精這邊。
桃花精笑道:“真不巧,我就是從你口中的某鬼那來的,說實話,它那宴會真不咋樣。”
巧是真的巧,宴會是真的爛,誰的原因,不用說了吧。
“所以,你是來找回面子?”
“君王的面子是靠自己掙的。”
“那我們等它大駕。”
“我不介意帶你們一程。”
櫻認栽了,稍稍猶豫,問出心中疑惑,“你想在鬼界稱王?”
所以不遺餘力地幫助葬魂消除死氣,去銀蛛宴會,解決石漠大陸內戰,示好交際花。
說者有心,聽者亦有心。
大陸稱王,鬼界稱王,前一個敢想敢做者多矣,后一個敢想不敢做多矣。
張式想起鯤鵬子說過:鬼界自初十三分,君王各統半邊天。
說明早先的鬼界是分而治之,這個情況直到現在依舊不變,桃花精想鬼界稱王,一旦功成,就是完成了所有君王都沒有完成過的壯舉。
早年兩界戰爭,鬼界要麼是利益使然,要麼是被迫聯合,君王之間還在相互算計,不願自家部下過多折損,不曾真正出力。
萬一真讓桃花精做成這一壯舉,鬼界戰力將最大化,不敢說全部,十之八九是有的,陰陽界空缺府主還未補全,高端戰力不足,戰事將會呈現一邊倒。
這還是外憂,內患青哲等四位府主攜帶《百鬼夜行》不明原因的叛亂,至今下落不明,空缺府主位置尚未補齊。
各府主們在青哲等叛亂后,專門有過一場復盤,對於四位府主會一齊叛亂,多是匪夷所思,還是個未解之謎。
這些鬼怪雖在看待新郎新娘成親事上意見不同,有死諫,有逢迎,有不語。
然而在看待櫻說桃花精鬼界稱王一事上,出奇一致,只作壁上觀。
也是,能來赴婚宴的鬼怪都是身居要職,可能實力不怎麼樣,但無法否認它們多少有點真才實學。
要知道石漠大陸剛剛結束亂世,尸位素餐太平盛世有就有了,亂世里不怕掉腦袋?
那麼看待這件連創界君王不能做成的壯舉,理所當然的不敢苟同。
實話是少有敢說,還不準心裏這麼想了。
桃花精直接問:“你肯助我?”
櫻也不直說,“銀蛛沒說過,你還看不出來?”
銀蛛,諸鬼想到君王銀蛛,若非有消息傳來,四季大陸的宴會被破壞,破繭的銀蛛追殺陰陽師,都快忘記這位結繭十幾年的君王了。
桃花精早看出櫻凝不成魂,也不避諱,“你是朱府府主,就夠了。”
好比是行竊被撞見,嚇破了膽。
眾鬼不知所措。
新郎新娘錯把陰陽師當四級鬼怪,更認成是桃花精下屬。
答應櫻暫任石漠大陸王位的老人。
還有袞袞諸公,前一刻打心底羨慕嫉妒,踩着狗屎運的老人,這一刻避之不及,唯恐惹上要命的麻煩。
“好處。”
“不殺你們。”
“交際花說的回來避難,它也歡迎,指的這事?”
“客套話,聽聽就行。”
“君王治世,這麼隨便?”
“因人而異。”
“佩服。”
“放心,那是它的格局,所以你覺得如何?”
櫻無話可說,又覺得不對勁,若說鬼界不比早時,桃花精和綠髮老者聯手,加上數個君王,再威逼利誘一番,鬼界稱王怕是不難,可加上自己這幾個,算怎麼回事?怕是成事不足。
相信,沒有誰比一個陰陽師府主更適合在鬼界宣戰前祭旗,八成是有所圖,圖謀不小啊。
櫻說:“你是有事需要我做吧。”
櫻還能冷靜思考,桃花精挺驚訝的,那就直說了,“有個問題困擾我許久,你正好是為數幾個知道答案的。”
“說了,就能走?”
“可以。”
“四個都走。”
“可我只有一個問題。”
“我不介意回答四個問題。”
“可我只有一個問題。”
“我保證實話實說。”
“可我只有一個問題。”
“看來這個問題困擾的不夠久,所以你不在乎。”
“是不夠久,但很在乎。”
“可以再拖一會,你更在乎的時候就答應了。”
“可以先殺幾個,你在乎的時候也只能答應。”
“大可以試試。”
“不要自誤!”桃花精瞬間移步至櫻前,五步之距,三朵白色花苞同一秒落在張式、穿山豬、孺子牛肩頭。
“誤人誤己,唯死矣。”
這就沒面子可講,很難聊下去,至少不能心平氣和。
落花生根,三朵花苞紮根三人肩膀,大肆汲取養分,含苞待放的花骨朵逐漸開放,白里透粉。
三人完全不能動,任由根系在身體裏作祟,其中滋味甚是煎熬。
張式感覺根系如游魚在脊柱邊緣遊走,取食新鮮血液,時不時調皮一下,晃動身體去撞,帶點巧勁,故每次都能撞下米粒大小的椎骨,又能叫人保持清醒。
桃花才開小半,三人已經萎靡不振,要不是桃花精的術法控制,早就癱軟地上,準確說的話是癱瘓地上,畢竟各椎骨已經受到不同程度的損傷。
桃花不用全開,只需開半朵,三個凝魂陰陽師下半輩子准得在床上過日子。
桃花精相信櫻這點眼見還是有的,就等她先服軟。
櫻的嘴唇早就咬破,但還是用力咬着不放。
還好三個陰陽師都算爭氣,技不如鬼,但一直忍住,沒有發出半點聲音,那她更不會,也不應該發出半點聲音。
打一開始就不妥協,那就沒有不達目的就妥協的理。
花開五瓣,花色趨近於粉,桃花綻放的速度遲緩下來。
忽然,還是盛開中的嬌嫩桃花發黃,出現枯萎。
最終更在乎的桃花精答應了,收住術法,“告訴你銀蛛那點把戲的陰陽師是死是活?不用說名字,免得和我想的不是同一個,那就不知道應不應該放過你們。”
櫻先是一愣,看過張式三人,他們肩頭的桃花正在凋謝,“四個都走?”
桃花精面無表情,“可以說了。”
“我不知道。”
一聽這個回復,桃花精立馬變色,“你是府主,會不知?”
櫻自知辯解無用,乾脆發誓,叫它相信。
鬧了半天,失了顏面,得到這麼個答案,桃花精心情很複雜。
櫻似乎讀懂桃花精內心想法,“你若真想知道他的死活,大可以喊他姓名。”
桃花精哼了一聲,“他沒那個能耐。”
“哦,問題我回答了,我們這就走。”
是非之地,久留不得。
新郎搶話道:“王,不能放虎歸山。”
新娘失色,不說新郎本意,光是搶話就可以視為大不敬,而且經新郎這麼一說,桃花精更得放人,難不成它答應過的事要聽一個下屬的話改變主意。
新郎話一閉嘴就生悔意,自己實在是太冒失了。
也不能說凈是它的錯,任是誰受了一通窩囊氣,又知對方是敵人,都會逮住機會往死里整。
果然,桃花精瞥了眼新郎,沒好氣地說:“放虎歸山,自找麻煩?”
新郎自知失言,急申辯道:“必有後患,必有後患。”
桃花精不再搭理,看着櫻,沒好氣道:“不送。”
張式三人肩頭的桃花枯萎,吸食來的血液從哪來回哪去,可撞碎的椎骨沒有復原。
忽然失去桃花精的術法,作為身體支柱的脊柱受傷,整個人自然而然地失去支撐,下肢還出現不同程度的乏力,並有腰痛和輕微頭昏。
沒了桃花精的術法,三人靈力已能正常使用。
靈力一恢復,張式立刻凝魂。
一條重達噸級的黑魚浮現,接住倒下的張式和穿山豬,一個騰躍過去,櫻拉上孺子牛落在魚背。
看見鯤魚,鬼怪傻眼了。
強如新郎新娘,第一反應是自己陷入幻境,但見到桃花精,立即換了想法,真的,千真萬確的真。
桃花精又多出三個問題,剛要張嘴,卻不知怎麼開口,最後乾脆來了句,“慢走。”
有客登門不帶禮,沒規矩;有客辭別主相送,講規矩。
桃花精是講規矩的,得送客。
十八里相送,太少太少,又是男女情侶相送。
講規矩的主人送客,要挽留一下,還有從輩分到年紀,桃花精都是前輩,那麼送到門口就行。
正是:只有登門不帶禮的客,沒有客辭不送人的主。
正如桃花精說的,喊他姓名,是不能知道死活。
放在十五年前呢?
敢來犯者,雖遠必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