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一家四口
我跟着中天回了他的住處,因為我想看看他的生活環境,有沒有把自己照顧得很好。
結果呢,就是可以想像得到的單身男人居所的模樣,衣服東一件西一件地扔着,垃圾桶滿滿的,洗碗池裏有來不及洗的碗筷,空的的零食包裝袋隨處可見。
我動手幫他收拾,一邊忍不住數落他。
他倒沒有在意,還在為雷老師的不辭而別耿耿於懷。
“到底是什麼情況啊?”中天嘟囔着拿起手機。
等我把碗筷洗好放進消毒櫃,從冰箱裏拿了牛奶倒進杯子裏端到茶几上時,中天正好掛了電話。
注意到我徵詢的眼神,中天說:“剛跟簡婭通了個電話。”
簡婭,那個女醫生,雷老師的弟子。
“嗯,她怎麼說?”
“其實,雷老師是她姨夫,”中天說,“我拜託她向她阿姨打聽了我們去拜訪雷老師之後和雷老師出門前的情形。據說,我們離開之後,雷老師就到儲藏室翻找什麼東西,找了好久。後來就心神不寧,打了一通電話之後,一聲不吭地坐着想了半天,就吩咐助手幫他訂機票,然後訂了最早的航班走了。”
我想了想,說:“那麼並不是工作上安排的出差,很可能跟我們有關。有沒有說去了哪裏?”
“沒有,雷夫人也不清楚,就是覺得很突然,走得也很匆忙,好像說是一個老朋友去世了。”
老朋友去世?那麼也許我的判斷錯了,跟我們並沒有什麼關係。不過我還是很在意雷老師到底在儲藏室找什麼東西,從時間線上分析,應該跟我們是有關的。要解開疑團,還是得知道雷老師去了哪裏。
“能不能找雷老師助手問問情況?”
“問了,那小子說雷老師關照了,要是有人來打聽,不能透露去了哪裏,連雷夫人也不例外。”
這雷老師行事真是滴水不漏。可雷夫人難道不會懷疑嗎?夫妻間都不能說的事,該有多麼重大!但是也不是什麼都沒說,有個老朋友去世了,這好歹也是條線索。而且如果只是去奔喪,有什麼必要隱瞞去向呢?這不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嗎?刻意隱瞞倒顯得不正常了。
難道我們只能被動地等待嗎?
我不甘心,於是又問:“雷夫人知道雷老師找什麼東西嗎?”
“不知道。據簡婭說,儲藏室里放的主要是雷老師的文件資料和收藏品,雷夫人很少進那個儲藏室。”
絞盡腦汁,也是無計可施。中天試着打雷老師的電話,正在通話中,一連幾次都是如此。
“算了,我們也別瞎猜亂想了。雷老師總要回來的,到那時,我們再去找他吧。”我寬慰中天。
中天點點頭,有些百無聊賴的樣子。
“看本電影如何?”他提議。
“你看吧,我再幫你收拾收拾房間。”
中天找到遙控器按了一下,牆紙中間部分慢慢移開,露出了裏面的屏幕。
我到衛生間打了一盆水,開始擦拭落了灰塵的書架。
書架上的書碼放得還算整齊,還有一些手辦和小擺件。我注意到有個角落書頁翻折歪扭,好像被硬塞了什麼東西進去。我小心地把外面的書本抽出來,這才看到裏面的東西。是一個相框。
我死死地捏着相框,指節發白。相框裏,一家四口對着我笑得開懷。
背景是體育場的跑道,最前面的是個小姑娘,大眼睛,長睫毛,鼻子端正,嘴巴小巧,嘴角有個可愛的酒窩。一個俊眉朗目的少年摟着那個小姑娘,臉微微側着看向鏡頭。小姑娘的另一側是個中年男人,雖然頭髮開始稀疏變白,還可以依稀看出年輕時相貌英俊。小姑娘站着,少年和中年男人為了遷就她的高度都是蹲着。後面是個中年女人,半蹲,身體前傾,長相土氣,衣着很普通,但笑容還是很有感染力。
我盯着相片中的一家四口,心頭顫抖,那是二十年前我們的全家福,即便是那時候,四個人同框的機會也並不多。我清楚地記得,那次是全家出動陪中天去體育場打籃球,帶着新買的自拍桿,於是就有了這麼一張相片。大概半年以後,我就離開了他們。
有淚水滴落到相框上,我嚇了一跳,下意識地用手指抹去。
這麼多年了,中天還保留着這張相片,可在過去的那些歲月里,他每次看到這張相片,感受到的只有悲哀和傷痛吧。所以才被胡亂塞在這裏。
我悄悄轉頭去看中天,他並沒有發現我的異樣,只是微微皺着眉頭,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望着屏幕。我敢打賭他根本沒在看電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