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紀實簿
“哥,我有個兄弟,干房地產中介的,你賣賓館就找他,肯定能幫你整個好價錢!”
“你看約個時間,咱們兄弟仨好好交流交流?”
武植皺眉,這一家子,還真不留餘地啊。
正琢磨着要怎麼回復,外面的雨聲里,忽然響起一陣腳步聲。
這大半夜的,還有人來?武植抬頭看去。
正好碰到那人進了門。
他將長柄的黑傘收好,靠牆角放着,站在門口抖着褲腿上沾着的雨水:“這麼久不開門,還以為你駕鶴西遊了。”
武植打量着來人。
對方留着髮髻,穿着青色道袍,腳上是一雙布鞋,因為背對着,看不到臉。
道士?武植疑惑,卻沒感到驚訝。
海城雖然是國際化大都市,但郊區這邊的人,生老病死什麼的,偶爾也會請道士和尚做做法事。
道士沒聽見回答,轉身看來,愣了愣:“你是……?老武呢?”
他五十歲左右,留着山羊鬍,臉有些清瘦。
“老武?”
武植問道,“是找武正陽嗎?”
道士點了點頭,“你是他兒子?想來也是,要不然打不開這扇門,老武他人呢?”
“我爸他……”
武植神色有些黯然,“三個月前就走了。”
“我還以為……唉,罷了罷了,這世道渾濁,走了也好,走了也好。”
道士呢喃着,接着又道:“老地方,住一晚就走。”
“老地方?”
“怎麼,你爹沒告訴你?”
“他走的急,什麼也沒說,而且,我只是過來打掃一下,這賓館已經不營業了。”
“不營業你開門做什麼?”
道士微微皺眉:“既然開了門,哪有不讓人住的道理?”
“別耽擱時間,三樓9號房,你登個記,就在那上面。”
道士指了指掛在牆上的記事簿。
武植哭笑不得:“先生,呃,道長,這賓館關門三個月了,被褥什麼的都沒有換洗。”
道人卻不在意:“都是小事,你把鑰匙給我就行。”
“好吧!”
這道士應該是父親的老顧客,而且這麼大的雨,武植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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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忍心把人往外趕:“那個,住宿的話,能不能看一下你的身份證?”
道人愣了愣:“老武還真是什麼都沒給你說啊,我們這種人,哪來的身份證?”
“沒有身份證,豈不是黑戶?”
武植嘀咕着,打開桌上型電腦,卻發現沒聯網,這就尷尬了。
算了算了,只是住一晚而已。
他把記事簿翻開,前面幾頁都被撕了:“不看身份證,你說下名字總可以吧?”
“青玄!”
道士這次倒是爽快。
應該是法號,不是俗名。
武植寫下名字,取了309的鑰匙遞給他。
青玄道人接了鑰匙,從懷裏摸出一張發黃的符紙,放在櫃枱上,舔了舔手指,在符紙上寫了一個字:“壽!”
口水風乾,痕迹消失。
他將符紙遞給武植:“這是房費。”
“就這?”
武植看着那符紙,有些哭笑不得,不應該給錢的么?“什麼就這?”
青玄道人微怔,隨即明白了什麼,笑了笑,沒有說話,拿着鑰匙上樓去了。
“十年!”
清玄道人的聲音從樓上傳來。
“十年?”
武植疑惑,“什麼十年?”
青玄道人沒有回答。
武植哭笑不得,頭一次見拿符紙當錢用的。
手機鈴聲響起,有電話進來。
武植一看,居然是准丈母娘打來的,他接通電話,還沒開口,對面就像連珠炮一樣噴了起來:“姓武的,這婚你結不結?一間破賓館而已,你還當寶貝了?人家強子托朋友找關係,好不容易才聯繫到一個靠譜中介,辛辛苦苦是為的什麼?還不是為了讓你能賣個好價錢!”
“你那破賓館放在那也不開,開了也沒生意,每個月還要交大幾百的物業費,也不知道你哪根筋壞了,非要守着它!”
“給你三天時間,趕緊把賓館賣了,湊足彩禮錢,要是三天之內我見不到50萬,你這輩子都別想見到我女兒!”
劉翠萍喋喋不休。
武植連說話的機會都沒有。
雨,越下越大。
海城籠罩在雨夜中。
電話里,又響起了另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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聲音。
“樓上的小聲點行不行,大半夜的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應該是劉翠萍的大嗓門,吵到了樓下住戶。
“就你老婆能叫,老娘不能叫?老娘在自己家,想怎麼叫就怎麼叫,啊啊啊,你個小赤佬要是受不了,去湯臣一品買房啊,買不起就別bb!”
“講不講理啊!我要去投訴你!”
“還投訴,你咋不報警?給你臉了?”
……與此同時。
徽山路,88號,張家老宅。
這是一棟復古大宅,青磚紅瓦白牆,古色古香。
三進三出的院子,還有假山活水,在寸土寸金的徽山路,顯得低調而奢華。
已是深夜,大宅里卻燈火通明,一輛輛豪車,停靠在外面,光是專職司機都有幾十個。
大院之中,張家子嗣、核心成員,全都在焦急等待。
一名金髮碧眼的外國醫生,走出無菌房。
守在門口的張家當代掌舵人,張啟民慌忙走上前去,緊張的問道:“約瑟夫醫生,我父親怎麼樣了?”
約瑟夫戴上同聲傳譯的耳機,取下手套,丟給旁邊的助手,“張先生已經到了極限,我們只能用藥物勉強維持他的生命體征。”
“哪怕這樣,也撐不了多久,最多二十四個小時吧,你們做好準備。”
張啟民身體晃了晃,這位在海城呼風喚雨的商界梟雄,此刻卻滿臉疲態。
“大哥,你怎麼了?”
老二張啟輝連忙上前,將他扶住。
張啟民擺擺手:“我沒事。”
張啟輝轉身,看向約瑟夫:“醫生,請務必再想想辦法,只要治好老爺子,我們張家,可以出任何價錢!”
張家是海城四大家族之一,家族數十家企業公司,資產千億,跺一跺腳,海城就要震三震。
只要能用錢解決的問題,對張家來說,都不是問題。
約瑟夫搖頭:“我們梅奧最好的醫療團隊已經在這了,但沒有辦法,再多的錢,也無法違背生物學規律。”
他帶着助理往外走去,沒走出兩步,又轉過身:“在張先生生命的最後時刻,我們可以用藥物,讓他清醒幾分鐘,你們可以聆聽他的遺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