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林青不解：“你們笑什麼？”

兩個小妹子立馬搖頭。

林青看了看時間：“我下班了，有什麼事跟我說哈。”

張思雨笑着點點頭：“快去換衣服吧。”

林青進了工作間，把衣服換好，又把工作服摺疊好，這才出來。

“那我走了啊。”

林青跟張思雨她們道了別，同陸深走出了門。

“我們去哪兒？”

“不遠。”

“嗯？”

陸深去的地方就在三區的老城區里，的確不遠。不過因為下班高峰期，堵車耽誤了好一陣子。

陸深也就趁這個時間把事情說清楚了。

他們去老城區是看望一個叔叔的。那個叔叔，是陸深大學同學的爸爸。他這位大學同學在一場見義勇為的事件中犧牲，母親受不了打擊自殺了，然後父親在雙重打擊下精神有些許失常了。

清醒的時候社區工作人員也跟他溝通過，問他要不要去養老院，政府給他免費安排。他拒絕了，他說在家裏還有念想。社區工作人員也考慮到他的情況，再加上生活自理沒問題，就同意了。但也會常去看他，添衣做飯什麼的。

陸深當時就是送他同學去的醫院，親眼看着他被醫生宣佈死亡，也見證了一個家庭的破碎，所以後來他有空就去看看這長輩。

“最近他不太好了，總認為我是他兒子，非得讓我帶女朋友去見他，我實在是抹不過去了，”陸深嘆了口氣，“林青，這個忙你幫了我可真要好好感謝你。”

林青聽完了陸深的陳述，心下有些感慨：“陸深，你一次次刷新我對你的認知啊。”

“怎麼？還以為我是小時候的我？”

林青看向窗外，輕快地回道：“沒有啊。”

“得了吧，”陸深看了林青一眼，“你不就是覺得我目中無人高高在上從不理會別人感受嗎？”

林青抿唇不語。

陸深也沒繼續問，道路暢通了，他轟了油門就往目的地駛去。

位置是在三區老城區，那邊大都是老房子，斑駁灰敗的磚牆透露着歷史的滄桑感。

陸深停好車，同林青談着情況。

“叔叔姓劉，我同學叫劉宇，小名叫盼盼，今年三十歲。他一般不清醒的時候都會叫我盼盼的。”

“盼盼？”

“嗯。”

“他有時候知道劉宇跟他媽媽都去世了，有時候又不知道，你能理解吧？”

林青點頭。

“餓不？”陸深有些不好意思，“一會兒我請你吃飯。”

林青淡淡的笑了笑：“大餐好吧？”

她極少同他說笑，陸深有些意外，卻也是爽快地答應了。

踏過鐵門，一棵高大的黃角樹屹立在院中間，樹上的葉子已經變黃，在樹枝上搖搖欲墜的樣子。

陸深跟林青的出現讓院裏正在聊天的人都望過來。

“喲，小陸來啦？”

說這話的是院裏的張阿姨，也是社區的工作人員。

陸深沖張阿姨點點頭：“張阿姨好，劉叔叔怎麼樣？”

張阿姨搖搖頭，聲音小了些：“別刺激他，順着就好了，最近經常自己發獃念叨，關着門，也不理人。”

陸深頷首，心下瞭然。

“呃，小陸啊，”張阿姨舔了下嘴唇，“我們這邊商量着可能要送他去養老院了，如果他這樣下去的話。”

陸深眼裏閃過一絲驚訝，無心再多說，便道：“那我先去看看，您先忙。”

張阿姨點頭，又注意到林青，促狹的笑着說：“女朋友啊？”

陸深不置可否，倒是林青擺擺手解釋道：“不是，阿姨您誤會了。”

現在的年輕人，談戀愛有什麼好害羞的。

張阿姨還是笑：“那你們去吧，同她好好說說話。”

“好。”

劉振偉家在二樓，快到門口的時候，陸深扭頭看林青：“準備好了沒？”

林青不解。

“跟我裝情侶啊。”

“哦，”林青反應過來，“演戲嘛，我會的。我還能陪着聊天。”

陸深笑了下，伸手敲門。

一會兒門就開了。

頭髮已經有些灰白的劉振偉抬眸看去，渾濁的眼睛一下子透出光來：“盼盼！”

立馬又注意到了陸深身後的林青，從疑惑到驚喜：“這是……女朋友？”

陸深拉着林青進了門，在沙發上坐下，笑道：“是，前陣子忙，這不是一空了就帶着她來見你了嘛。你吃飯了吧？”

“吃過了，”劉振偉連忙為他們倒水，嘴裏問着，“你們呢？”

陸深自然是說自己吃過了。

劉振偉把水遞給林青，又望望陸深，有些拘謹，不知道如何稱呼。

林青見狀沖他甜甜一笑：“謝謝叔叔。叔叔好，我叫林青，你叫我小青就好。”

劉振偉瞧着眼前這個漂亮的姑娘，搓搓手笑道：“小青，啊，小青這名字好聽。”

陸深笑起來，去碰碰劉振偉：“高興傻啦？”

劉振偉有些靦腆，又埋怨似的瞅了陸深一眼：“你還笑起我來了？沒大沒小的。”

陸深抿嘴笑。

劉振偉又去看林青：“談多久了？沒欺負你吧？欺負你就跟我說，我收拾他。”

林青面上亦是淺淺的笑容，輕聲道：“叔叔你放心，他不敢的。”

陸深攬過林青，挑釁般的說道：“你知道我不敢？”

他這一攬讓林青有些突然，卻還是言笑晏晏的樣子，宛如熱戀中的少女：“你敢嗎？”

陸深挑眉：“嗯，自然是不敢的，你是大佬。”

劉振偉看着兩個人甜蜜的樣子也是很高興。

他一直想着劉宇能談個女朋友，如今談了心裏也覺得欣慰，而且看這姑娘的樣子，還不錯。

“小青在哪兒上班？”

“新城那邊。”

“哦，”劉振偉也不愛問東問西，“我給你削蘋果。”

陸深自然地從劉振偉手裏拿過蘋果：“我來。”

陸深這削蘋果的手法一看就不熟練，林青都覺得好笑。

“給我吧。”

劉振偉皺眉撇嘴：“你怎麼參加個工作現在連蘋果都不會削了？”

陸深尷尬：“那什麼……”

劉振偉搖頭：“全是你媽給慣的。”

陸深心下一凜。

果然下一秒劉振偉就開始去找手機，嘴裏念叨着：“你說你媽什麼時候回來？你都這麼大了，還去打什麼工嘛。”

林青一愣，看向陸深。

陸深表情非常自然：“現在江城市中心房子多貴啊，她想為我減輕負擔嘛。你也知道我媽那性子。”

“那咱們把這套老房子賣了唄。”

“這老房子也不值錢的，媽說了，等徵收嘛。”

劉振偉沒說話了。

陸深看着他的表情，伸手放在他手腕上，似是安慰般：“沒事，再過一陣子就回來了，回頭我跟小青經常來看你好吧？”

說完這話陸深就去碰碰林青，後者眼裏閃過困惑，然後立馬點頭：“啊，是的，叔叔，我們有空就過來。”

劉振偉又放下了手機，臉上也漾開了笑容：“這可以，下次回來我做飯給你們吃。”

“我爸做飯好吃的很，”陸深立馬沖林青豎起大拇指，“周圍鄰居都知道，絕不騙你。”

林青看向劉振偉，眼裏流露出驚喜和幾分崇拜：“真的啊？那叔叔我下次過來嘗嘗好吧？”

劉振偉摸摸頭，不好意思的笑起來：“也不知道你吃不吃的慣。”

陸深立馬道：“爸，你那些酸菜魚麻辣魚涼拌魚輪着給她來一遍，她肯定喜歡的。”

林青這下是真的詫異了，她看着陸深問道：“你知道我喜歡吃魚？”

她表情甚是可愛，陸深忍不住颳了一下她的鼻樑，眼裏都寵溺：“你是我女朋友我還不知道你喜歡吃魚？”

這舉動太過親昵，林青一時間怔住了。

劉振偉高興起來，一拍大腿：“這好辦，下次過來我給你們安排上，這些都是我拿手的。”

“哦，好的，”林青回神，“叔叔，吃蘋果。”

“好好好。”

“您那魚都怎麼做的？到底要不要去魚線？”

“這個嘛……”

劉振偉來了精神，說到做菜就跟打開了話匣子似的，同林青說些怎麼做，有哪些做法。

林青對做飯是真的有興趣，很耐心的聽着，倆人聊得還挺歡快。

最後陸深看着時間，提出了告辭。

劉振偉有些失落，卻也想到兒子上班辛苦，家裏離公司太遠，沒說什麼，就讓他們下次回來的時候提前說一聲，好準備菜。

從劉振偉家裏出來，天色已經很黑了。

林青望着那棵黃角樹，無聲地嘆了口氣。

陸深看到白色的霧氣，低聲問道：“累了？”

“不是，”林青搖搖頭，“有些感概。”

陸深垂眸：“嗯，我每次來，心情都有些，沉重。”

林青沒說話，她突然想姚紅霞了。

她不在家，她一個人應該也很寂寞的。還好現在退休后程阿姨經常拉着她去逛街跳舞，人也開朗了些。

“走吧，請你吃大餐去。”

“嗯？”林青抬眸，然後笑起來，“我開玩笑的。”

“總要吃飯的，再說了，”陸深微微一頓，“你以後還得來的。”

林青默了默，沒說話。

陸深有些緊張，張口想說什麼，又不知道該說什麼，然後他也沉默了。

“你這是什麼表情？”林青語氣輕快起來，“下次你來就叫上我吧。”

他一顆心都回了原位，展出笑容：“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