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二章 替身不是戀愛腦（64）
“胡說八道？”蘇離看着他，“她胡說八道？”
她一點也聽不進去，也不講道理，“都到了這個時候，你還要騙我嗎？”
“向臨，你為什麼也要這樣？”蘇離像是徹底崩潰的大喊。
“你想要和我在一起，真的只是想要和我在一起嗎？”
“你還說不是，不是的話，你為什麼還要去找她？”
“你不是說，會一直陪着我的嗎？”
“為什麼？向臨，你也要把我當成她的替身？”蘇離像是瘋了一樣，她的眼睛通紅，頭髮凌亂，眼神悲傷絕望又帶着無盡的嘲諷，“為什麼啊向臨？為什麼？”
“難道我這一生，就只配給齊悅做替身嗎？”
“難道我這輩子，就不能為我自己活嗎？”
“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我為什麼還要活着？為什麼這個世界上還要有我啊？”
“不……不是這樣的。”向臨着急的看着她，腳步匆忙的想要過去，但是蘇離後退幾步卻躲開了他，眸子中帶着點嘲意，“不是這樣的？”
她根本不讓向臨說話，自顧自的說著，“不是這樣的還能是什麼樣？”
“我知道，你們都喜歡齊悅，可是，難道我就應該自甘下賤嗎？我是一個人，我不是工具，不是機器，我沒辦法被你們想要怎麼樣就怎麼樣，我是一個有感情的活生生的人。”
“我沒辦法一直安安靜靜乖乖巧巧的當一個替身啊向臨，我沒辦法什麼都不在乎。”
“可是，可是向臨，我以為你是不一樣的啊。”
“向臨，我們之前不是好朋友嗎？為什麼你也要把我當替身來羞辱我？”
向臨想說不是這樣的，他從來沒有把蘇離當成替身，他怎麼可能會把蘇離當成替身呢？
蘇離是他心尖上最觸不可及的那捧溫柔的月光，他愛蘇離，愛愛自己更多。
他想讓蘇離安靜下來，他會好好的和蘇離解釋。
可是，蘇離現在聽不了任何話，她冰冷冷的看着向臨，眼神崩潰絕望，“就是因為這張臉嗎？”
“就是因為這張臉？所以，你也和他們一樣把我當替身？”
“那我把這張臉毀了，毀了之後，我就再也不是任何人的工具了。”蘇離越說呼吸越急促，眼睛裏帶着讓人恐懼的笑，她從口袋裏拿出來一把小刀。
“不，小離，不要。”向臨神情驚恐，“我從來沒有把你當替身，從來沒有，小離，你不要……”
“你別說話。”蘇離的眼睛紅的厲害，她好像再也聽不進去任何話了，臉上帶着極端解脫的笑意，“很快……很快我就可以解放了。”
“以後，我再也不是任何人的替身了。”
她說完，毫不猶豫的拿小刀從自己的臉上劃下。
她的速度那麼快，力道又很重，精緻的像白瓷器一樣漂亮沒有瑕疵的臉，像是從側面狠狠的裂開，鮮紅的血從中流下，蘇離卻好像感覺不到任何疼痛，還要繼續。
向臨剛才因為被蘇離避開的遠，蘇離速度又太快，才沒有攔住，現在，他怎麼可能會不再阻止。
向臨終於攔住了還要動手的蘇離，可是，她右邊的臉，像是從中間狠狠的撕裂。
向臨紅着眼睛，“小離，小離不要。”
蘇離露出解脫釋然的笑，微微仰起臉，笑容一如既往的明亮燦爛，只是那臉上不停流出落下的鮮血，平添了詭異。
“這樣，你還會把我當成替身嗎？”蘇離看着向臨，那亮晶晶的眸子，讓向臨幾乎不敢看。
他把蘇離打橫抱起來就跑，蘇離的臉色蒼白，臉上的笑容卻很幸福，“終於……不會再被人當成替身了。”
她的聲音清清淡淡，“真好。”
向臨通紅着眼睛，“不是，不是替身，你從來不是替身，小離，你為什麼就是不肯聽我說？”
蘇離沒有理會他，好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笑容明亮，又說了一遍，“終於不會再被人當成替身了，真好。”
向臨開着車就往醫院去，醫院離的很近，到了醫院之後，向臨抱着蘇離就往裏面跑。
蘇離好像已經陷入半昏迷狀態，對他的呼喊沒有任何反應。
醫生給蘇離處理完之後，出來看見神色倉惶的向臨，嘆了口氣，語氣心疼惋惜，“病人臉上的傷口太嚴重了，會留疤。”
那麼漂亮的一個姑娘。
醫生是位四十多歲的女士，不了解網上的事情，也沒有看過蘇離的劇，只是，這麼漂亮的一個小姑娘，臉上出現了這麼嚴重的傷疤，怎麼能受得了？
林風得知消息趕過來，紅着眼一拳狠狠打在了向臨的臉上，向臨好像受到了很大的打擊，哪怕這樣，他也沒有任何反應。
林風又打了他幾拳，被醫生攔住才停手。
“你不是說……不是說會好好對她嗎？”林風壓抑的聲音帶着濃重的哭腔，“你說會對她很好，我才捨得把她讓給你。”
“向臨，你對她不好，為什麼還要把她從我身邊搶走？”
向臨低着頭，一言不發。
眼淚大滴大滴的落下，他也不知道，他和蘇離，怎麼就變成這樣了呢？
明明和蘇離在一起的時候，好像全世界都被他收下，他小心翼翼的愛她，去愛自己這輩子最愛的姑娘，可是，他們才在一起多久？
他知道，蘇離未必是愛他。
畢竟，他們兩個人才剛剛在一起，而蘇離以前都只是把他當成了朋友。
再說，蘇離還是他用了計謀從林風手裏搶來的。
之所以現在如此崩潰的毀了自己的臉，更多的原因，大概也是因為……因為他們曾經是那麼好的朋友，因為蘇離被於耀那麼多次給齊悅擋箭牌，當替身，現在又覺得自己把她當替身，才會瞬間崩潰。
蘇離說過的，她說，她好好的生活，不為網上的流言蜚語難過，是因為她一點也不在乎。
不是她在乎的，她當然不會因此讓自己傷心難過。
但是，向臨曾經是她那麼那麼好的朋友啊。
“向臨，你還記得嗎？”林風沙啞的聲音在他的耳邊響起，“你十八歲的時候，我們三個人約定好，這輩子要當最好的朋友。”
“可是，你怎麼變成這樣了呢？”
“明明當初，你受傷害的時候，是蘇離幫助了你，你怎麼可以這樣對她？你怎麼能捨得？”
向臨用力的閉上眼睛，手指在身側顫抖。
他怎麼變成這樣了呢？
怎麼能眼睜睜的看着蘇離在他面前受傷？
怎麼能看着蘇離……毀了她自己的臉？
蘇離……蘇離可是要當演員的啊。
他還記得，蘇離十八歲那年，他和林風白天給蘇離過生日，蘇離過生日的時候，晚上不喜歡別人陪着。
那天，他們給蘇離過生日，蘇離明艷漂亮的臉笑容燦爛，閉着眼睛許願，卻大大方方的說了出來。
“我要當演員，要演很多很多好看的電影電視劇，體驗各種各樣的人生。”
可是，蘇離的臉毀了。
……
終於可以到病房看蘇離，向臨跌跌撞撞的跑進去，差點一進去就腿軟的跌倒。
他撲到床邊，蘇離很清醒的睜着眼睛看着他，也不說話。
林風在後面走過來，看見這樣的蘇離，心口像是被人狠狠的揪住，疼的厲害。
蘇離的臉……毀了啊。
他想起來之前和蘇離說起這件事情。
“我要讓他親手毀了我。”
“他自己不想爬起來，卻還要仰頭就能看見光，哪裏有這樣的好事？”
“要他親手把我拉入泥沼，無論是愧疚，痛苦，還是一同墜入地獄的驚喜，我要讓他對我更加偏愛。”
林風的心臟像是進了無盡的冷風，他心想，原來是這種毀了啊。
蘇離真是夠狠的。
對別人狠，對自己更狠。
她在用自己的一輩子來試探向臨的良心，還有向臨對她的真心。
她到底是怎麼能夠做到毫不猶豫的親手毀了自己的臉？
“小離，小離別怕，現在的醫療條件很好，等你好了，我們去給你的臉做修復好不好？”向臨顫抖的握住蘇離的手。
蘇離沒有掙扎，也沒有收回自己的手，看着向臨，笑的天真又殘忍，“向臨，現在，我和她還像嗎？”
向臨用力的搖頭，“她怎麼能夠和你比？小離，我真的從來沒有把你當成過替身。”
林風走過來，坐在另一邊，“蘇離。”
蘇離看過去，又低頭，“林風，不好意思，讓你看笑話了。”
她的聲音聽起來懊悔又難過。
林風摸了摸她完好的另外半張臉，“和他分開吧，蘇離，他不是良人。”
向臨猛地抬頭，“不要。”
林風惡狠狠的盯着他，“你憑什麼說不？你都害她變成現在這樣了，你憑什麼說不？”
向臨緊緊的抿住唇，聲音顫抖着，“小離，不要，別不要我。”
“我以後……以後再也不會做讓你不開心的事情了。”
“小離，我聽你的話，我聽你的話，你別不要我，求求你，求求你別不要我。”
“我只有你，小離，我只有你了。”
蘇離看着他，神色天真又殘忍，“可是向臨，我不想要你了。”
“我更希望和你連朋友都不要當了。”
“我把你當朋友，你怎麼可以這麼羞辱我？”
“小離，小離我真的從來沒有把你當替身，我只是，只是為了你舅舅……”
蘇離笑了，眉眼綻放出濃烈的笑意，“為了我舅舅，所以一起把我當替身？”
向臨的聲音哽住。
他想起來，蘇離之所以變的這麼偏激，是因為發現了於耀把她當成了齊悅的替身，又發現他對齊悅很好，所以才徹底崩潰。
哪有人會想要一直做別人的替身啊？
她最愛的親人，最好的朋友兼現在的愛人，通通把她當成了另外一個人的替身，也難怪蘇離會崩潰。
“不是替身，小離，不是替身。”向臨搖頭，通紅的眼看着蘇離，“小離，再信我一次好不好？”
“求求你了。”
蘇離眨了眨眼，“再信你一次，然後，再讓你來傷害我一次嗎？”
她笑的無辜，“向臨，我不會給任何一個人這個機會的。”
“誰也不能傷害我第二次。”
“楚矜不行，你也不行。”
“如果當初沒有和你在一起就好了。”
“向臨，你怎麼變成這樣了啊？”
她抿着唇，扭過頭去，不再看向臨。
“小離……”向臨驚慌失措的看着她，想要再說點什麼，林風卻突然一把將他拉了起來。
“沒聽到嗎？”林風拽着他要出去，“她不想和你在一起了。”
“她也不想看見你，出去吧，向臨。”
向臨用力的搖頭，“不，我不，我不能……”
“你還留在這裏做什麼呢？”林風惡狠狠的看着他，“還想要再傷害她一次？”
“我沒有。”向臨像是瀕臨絕望的人發出最後的沙啞聲音，而林風卻只是諷刺的笑了一下。
“你留在這裏，對她而言，就是傷害。”
向臨的眸子極速的顫動了兩下，最後，輕輕的閉上了眼睛。
他聲音很輕，很低，沙啞無比，“好，我先出去。”
沒人回答他。
他的腳步像是有千斤重，意氣風發的年輕男人突然好像格外疲憊，在離開之前，又最後看了蘇離一眼。
蘇離仍然沒有看他。
在看見蘇離臉上包紮好的地方時，他的心臟劇烈的疼痛起來。
連忙扭過臉，竟然不敢再看一眼，腳步匆匆的離開了這裏。
林風重新坐了回去，看了看蘇離的臉，啞着聲音問她，“值得嗎？”
蘇離只是笑。
她沒有說出來，拿出手機打了幾個字給林風看，林風在那一刻，突然就有些崩潰。
［他愛上我了］
蘇離要的是向臨的唯一偏愛，她要確定向臨對她的感情如何。
她本來還念着朋友一場，哪怕他們兩個人關係已經不如以往親近，也不想利用他。
可是，她又發現自己想錯了。
向臨既然已經犯罪，就不再是她的朋友。
他在為她的仇人賣命。
他手上染上鮮血。
他早就不是從前的向臨了。
那個向臨，哪怕一天的飯錢只夠吃兩個饅頭，也仍然一身傲骨，優秀明亮。
現在的向臨，不配和那個向臨相提並論。
他是罪犯向臨，不是蘇離的好朋友——那個優秀耀眼夢想是當攝影師的阿臨。
所以，蘇離可以毫不猶豫的利用他。
一個罪犯的感情，對她而言算什麼呢？
說不定，能讓她更快的完成任務，到時候，能解救成百上千個家庭。
她早就不是那個受了委屈會默默掉眼淚的小姑娘。
她的肩膀上背負着使命和責任。
既然向臨給無數人帶來苦難和傷痛，那她就用向臨的苦惱傷痛為自己造就榮光。
她為十八歲的向臨悲痛惋惜，卻不會因為二十五歲向臨的難過而心疼。
這個世界上，哪有什麼兩全其美的事，向臨什麼都想要，卻不能兩樣都如他所願。
他早就已經做了選擇。
是他先放棄了蘇離和林風，背叛了他自己的夢想，走上了不能讓人容忍的犯罪之路，也就怨不得幾年後蘇離和林風聯手利用他。
林風沒有再說話，他紅着眼睛，看着蘇離如今臉色蒼白的模樣。
比起來剛才向臨離開之前，蘇離的眉眼多了幾分生動。
林風顫抖着手去碰蘇離的臉。
蘇離曾經哪怕被黑出天際，也從來沒有在她的臉上黑過她。
哪怕是在美人如雲的娛樂圈，蘇離的臉也是名列前茅，在最頂尖的那個位置。
曾有一位攝影師在看見蘇離之後，大呼“得見美人面，此生無憾”。
可是，這精緻漂亮幾乎沒有瑕疵的一張臉，被她硬生生的親手給毀了。
“還疼不疼？”林風顫抖着問她。
蘇離搖頭，也沒再說話。
林風也很安靜的不說話。
在想什麼呢？
大概是，七年前，他們還不是如今的模樣。
那時候，三人一隻手蓋在另一隻手上，六隻手交疊在一起，滿是少年的意氣風發。
“我要考上好大學！”
“我要擺脫我父親！”
“我要成為最好的攝影師！”
後來，蘇離為了讓自己完美裝成一個蠢貨，被逼無奈在每次考試的時候，把部分會做的題目空出來或者故意寫錯，就算最後高考，也故意沒有考上她本來可以考上的想去的大學。
一心想擺脫父親的林風，為了卧底得到更多消息，又主動回到對方身邊，被當成奴隸當成狗，受盡無盡屈辱。
想要成為最好的攝影師的向臨，成為了一個手上染血的罪犯。
他們曾經是最好的朋友，互為救贖。
可是最後，每個人都與夢想背道而馳。
……
之後幾天，哪怕蘇離不想看見他，向臨還是經常會來。
蘇離不想見他，他就守在病房門口。
林風總能在門口看見他，那張愧疚的臉，讓林風覺得可笑。
“向臨，你到底是怎麼想的啊？”直到這一天，林風突然和向臨說話。
向臨正坐在長椅上，聞言抬頭看他，眼底一片血色的紅。
“蘇離之前那麼喜歡你，不是你最想要的結果嗎？為什麼？你還要這麼傷害她？”
向臨聲音沙啞，“小離現在怎麼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