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家
給房子的事情眾人都沒人反對,不是那些村民變得大方了,而是劉建軍口中兩間空房子實在是太破了,夏天漏雨、冬天漏風,當豬圈都怕哪天風大被吹倒了,把豬給砸死了。
眾人看村長都已經走了,也就紛紛散去了,不過有些人還惦記着種樹的事情,便朝着楊老三的方向走去。
“三哥,你再和我說說種樹的事情唄,我準備入伙。”劉小七覥着臉跟在楊老三後面追問道。
看到有人來種樹的事情,楊老三也收起了不快的心情。
心裏想着:“種梨樹可是村裏的大事,以後村子能不能富裕起來,就看這事能否干成了”。
其他有興趣的村民聽着這邊在說種樹的事,也都湊了過來。
楊老三看感興趣的人還不少,招呼着眾人說道:“到我家去說吧!”
眾人來到了楊老三,各自找好位置坐下。
楊老三認真講解道:“目前最大的困難就是樹苗收購和果子的銷售問題。”
“不過銷售的問題目前已經解決了,縣裏有好幾家罐頭廠都願意收,最便宜的都給到2分錢一斤的價格,如果不是受到蟲害等自然災害,我們是肯定能賺到錢。”
眾人聽到銷路已經不是問題后,信心更足了,一個個如同小學生聽老師講課一樣,坐得板板正正,生怕打擾到楊老三的講話。
楊老三看到他家如此認真,把在外面了解到的一些情況挑着重點說道:
“雖然銷路解決了,但是樹苗一直沒打聽到哪裏有賣,我準備過些天我和小岩再到省城去打聽下看看。”
“不過就算找到了樹苗,大家也要考慮下費用的問題”
“一畝地的梨園種植大概可以種五十棵梨樹,我們一共有一千多畝地,那就需要五萬棵樹苗了,不是所有的樹苗都能一次性栽活的,所以還要考慮樹苗的死亡率,那麼我們至少要買五萬五千棵樹苗,如果按一塊錢一株的價格,總共就要五萬五千塊。”
圍在楊老三身邊的眾人,聽到這麼多錢的時候,都倒吸一口涼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有人就問道:“要不我們先少種一部分,等賣出錢了,我們再把所有荒地全部種上,這樣就不需要那麼多錢了”
楊老三也點點頭,說道:“如果錢真的湊不齊的話,也只能這樣了,不過也不能栽種太少了,不然罐頭廠那邊也不樂意啊!一個中型罐頭廠每天消耗的水果都得上千斤,誰會為了你那仨瓜倆棗下鄉來收啊,必須要成規模才能打開市場。”
眾人想想也都點頭稱是,貨太好了連罐頭廠的大門都進不去,還怎麼賣。
楊老三繼續道:“還不止呢,我們還要考慮樹苗的養護期,在養護期還要購買施肥、打蟲葯等,這都要花錢。”
有的人聽到還要花這麼多錢后就散了,但是還有十幾個人繼續追問着種樹的事情。
對於離開的人楊老三雖然很在意,但也沒辦法啊,這種事情總不能強求吧。
對於留下來的人,楊老三繼續和他們討論着。
楊老三看看時間也不早了,就說到:“大家也不要急,種樹苗最快也要等到秋天,你們也都和家裏人商量商量,等最終確定人數后,我們先把那片地清理出來,把地里催催肥,正好等樹苗買到后,也能即使種下去。”
眾人想想也對,就各自散開了。
今天就是李古岩在劉建軍家住的最後一天,明天一早李古岩就準備搬到新分的房子去住,已經打擾這家人太長時間了,再住下去就是他臉皮再厚也不好意思。
清晨的陽光從東邊升起,給這邊大地帶來光明和希望,李古岩早早地起床吃完早飯後,就來到自己新分的房子處。
土坯房已經明顯傾斜,幾根成人手臂粗的木樁撐着才沒有立刻坍毀,不知道它還能否撐過今年。
兩間茅屋面積總計約有八十來平方,前屋的正廳和廚房約有五十來平方,裏屋被當作卧室使用約有三十來平方。
李古岩看着眼前的兩間茅屋,真怕睡着后被埋在裏面,感覺還沒之前睡草堆睡安全。
李古岩暗嘆:“不管怎麼說也算是在這個世界有了一個自己的落腳點。”
兩扇腐朽的木門被李古岩用手推開發出咯吱咯吱聲響。
門板的下方不知道是被老鼠咬的還是被村裡淘氣的小朋友砸的,已經缺失了幾塊木板。
進入屋內,房樑上接着密密麻麻的蜘蛛網,還有一股死老鼠的味道鑽進了李古岩的鼻腔。
正堂留有一個四方桌和幾條長凳,上面已經積滿了灰塵,還有一粒粒黑色老鼠屎。
走進裏屋一張木製老式木床寬大而厚重,側面還刻有精緻的木雕花紋,散發出歷史的氣息。
在離前屋十幾米的地方,能看到還剩一半殘破土牆,證明原來這裏還有間茅屋。
楊老三知道今天李古岩要搬進去住,一早就趕過來幫忙。
兩人經過這些天的外出奔走,也不再有之前的陌生感。
李古岩,笑道:“三哥,來了啊,昨天我看有不少村民都去你家了,談到怎麼樣啊!”
一說到這件事,楊老三就沮喪這臉,“小岩,感興趣的人不少,可是大家都沒錢啊,這事估計難成。”
所謂一分錢難倒英雄漢,大家都知道能掙錢,可買樹苗的錢都拿不出來,又能怎麼樣呢!
李古岩安慰道:“這事急不了,我們不是也沒找到賣樹苗的地方嗎?”
楊老三點頭應道,“是啊!突然又想到了什麼”
急忙說道:“昨晚你那麼衝動幹什麼,要是分不到地,你以後你吃啥啊。”
“實在不行,等過段時間我再和劉村長私下做做他們的思想工作。”
楊老三撿起掃帚,掃着屋頂上的蜘蛛網說道。
李古岩也沒指望靠種地來養活自己,便無所謂的回道:“沒事,他們這樣做我能理解,實在不行我出去打工,說不定還能幹上個體戶呢。”
自此1980年,溫州才發出全國第一批“個體營業執照”,那時候由於資源匱乏、交通閉塞、又有大量的回城知青、轉業軍人、本地青年等都需要工作崗位。
那時候的工作崗位都是一個蘿蔔一個坑,哪有能力安排這麼多工作崗位出來,但是如果放任那些人不管不問,又會滋生一批流氓混混出來,影響社會治安。
迫於這些社會壓力,國家終於放開了第一批個體經營者,也同時為他們頒發了營業執照,據說那些營業執照還是用手畫出來的呢!
由於第一批“個體營業執照”的出現,慢慢地社會上就出現了,個體戶這一新詞。
楊老三擔憂道:“你幹個體戶哪有種地穩當啊,不行,這事你就聽哥的,回頭我再去和其他村民好好說說去。”
李古岩很感謝楊老三能這麼為自己着想,但還是堅持道:“真不用給我分地的,叔叔嬸嬸們也不容易,我一個大活人還能餓死不成,再說了我話都說出了,不能一天不到就反悔吧,讓村裡人以後怎麼看我啊,還要不要在村裡生活了。”
楊老三,心想泛起陣陣無奈感,沒再多說什麼,只是默默握緊手裏的掃把,更加賣力的幹活了。
滿屋的灰塵如同下霧一樣,嗆得兩人直咳嗽。
李古岩說道:“三哥別掃了,咱們先出去休息下。”
楊老三被嗆得都沒法開口說話了,跟着李古岩就衝出屋外,用手拍打着全身的灰塵。
簡單地清理了身上的灰塵后兩人來到大樹陰涼下坐着休息。
楊老三略顯怒氣和疑惑,道:“你說那些人是怎麼能這樣了,我也是外姓人,我爺爺在六零年的時候帶着我和我爸逃荒來到這裏,那時候劉書記還是大隊會計呢,當時大家的反應不是這樣的啊。”
李古岩問道:“三哥,那時你們家是不是幹活都比其他人都賣力啊?”
楊老三點頭應道:“那是當然,當年村子收留我們家時,我們一家人都很感激,幹活當然會比其他人賣力。”
說到這裏會計楊老三好像明白了。
楊老三也是經歷“大鍋飯”時代,那時的田地還沒分田到戶,所有的田地都是公家的。
各家各戶又窮得連吃飽飯都成問題,為了回家就能少吃點,那是一個比一個會偷懶。
既然是公家的田還能有人賣力幹活,可不就欣然接受楊老三一家人了嘛!
但現在是家庭聯產承包責任制,地都已經到家家戶戶手裏了,要是還來分地,那就是在他們碗裏搶食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