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什麼是生意人
李古岩想做布料生意也是臨時起意,在供銷社的時候從銷售員那裏了解到,現在的布料零售價在12元每匹,進貨價大概在5元每匹,目前整個布料市場需求量還是很大,只是由於供銷社高昂的價格以及單一的銷售路徑讓布料市場如一灘死水。
李古岩覺得可以利用市場空檔期賺一波快錢就走。
李古岩看着郭平無奈的表情,故作為難地說道:“盧廠長是廠里的一把手按理說我確實應該找他,不過我聽外面的人對他評價不是很好,都說這個人不怎麼靠譜啊!”
郭平臉色一變道:“你說這話有什麼根據嗎?”。
李古岩咧嘴笑道:“我又不是公安,我需要那麼多依據幹什麼。如果你真的要說依據的話,一個能把好好的紡織廠干到快倒閉了,這不是最好的依據嗎?”
在李古岩提到廠子現在的狀態,郭平臉色也不好看。
郭平補充道。“廠子能到現在的地步,我作為副廠長也是有責任的。”
李古岩毫不避諱地說道:“你確實有責任,挨個處分就不敢有動作了嗎?就任由廠子一天一天地落幕下去嗎?讓廠里的工人一個一個停薪留職只能回家等消息嗎?怎麼沒想過把廠里如今的狀態反映到市裡、省里呢?是怕再挨處分嗎?還是怕丟了這個位子”。
李古岩的聲音不大,卻在郭平的心中重重地敲了一錘,原本已經任命的郭平,好像是看到了那些停工歇業的工人正在對他呼喊,“郭廠長我們只能指望您了”。
李古岩又道:“你覺得現在的紡織廠還能扛過幾年?”
郭平沒有接話,目前廠子的情況他很清楚,每個月都要向上級部門要資金,不然工資都發不出去。
倉庫里還積壓着大量棉布,也不想着降價出售,套取現金流,廠領導還覺得這是很正常的事情。
對於收入,幾個廠領導從來不用擔心,因為他們都有掛空餉,每月的工資都會優先給他們打過去。
搞得偌大的紡織廠像個永遠也長不大的孩子一樣,只知道索取不知道反饋。
作為新時代的大學生,郭平有着自己的理想,他想干出一番事業,不想像他們一樣就這麼渾渾噩噩地坐吃山空,也想為那些停工在家的工人說一句公道話。
思索后,郭平苦笑道:“你的意思是我太懦弱了,不敢面對問題?”
李古岩,故作無所謂地說道:“我可沒這麼認為,我只是覺得你再這樣下去,最終也會變成和他們一樣。”
郭平腦子轟的一聲好似悶雷,李古岩不說郭平還沒有感覺到,被李古岩這麼一提醒他感覺自己越來越像盧廠長那樣了,那種自己最討厭的人呢!
為了那點撥款,每天都在和上級部門虛與委蛇,明知道廠子為什麼經營困難,卻總是找這樣那樣的借口來麻痹自己。
郭平,喝了口水道:“你說得對,我確實可以向市級再反映下廠里的情況,大不了這副廠長不幹了”。
郭平這次是真的下定決心了,抱着不成功便成仁的崇高思想。
李古岩起身嚴肅道:“郭副廠長,我代替那些欠款的農民,和待業在家的工人向您致敬。”。
李古岩的一句“向您致敬”話沖淡了原本有些壓抑的氣氛。
不過此時的李古岩心裏卻樂開花了,因為以郭平的政治覺悟,這次估計也是以失敗告終,因為郭平去市裡或者省里反饋問題,在沒有事實證據的情況下,就是相當於和整個金原縣唱反調,因為之前縣裏已經給這個事情下定論了,縣裏的人不會讓人輕易推翻自己下的決定,不然不單單是廠里的一干領導受處分,就連縣裏的決策者也會給上級部門留下不好的印象。
在這樣的情況如果郭平一旦失敗回歸,那群廠領導鐵定不會再讓他待下去了。
那麼李古岩就有機會將他納入自己的麾下,畢竟有一個既有管理經驗有是一個可塑性不叫高的大學生,是不可能通過正常招聘得到的。
這時候的大學生都是寶貝疙瘩,不過是政府機關還是企事業單位都是打着燈籠都不一定找到的人才,怎麼會無緣無故的到李古岩這樣的個體戶那裏呢!
郭平試探問道:“你來廠里買布料是準備做服裝生意?你這麼看好服裝廠生意?”
李古岩點頭道:“我看不看好沒用,是市場是否看好”。
郭平被李古岩說得好似明白了,但仔細一樣啥也沒明白,不由得心裏有點急了。
說道:“你別說話說一半啊,能說得再清楚點嗎?”
李古岩沒有直接去回答郭平的問題,卻問了另一個問題“你覺得什麼叫生意人?”
郭平慎重思考後,回答道:“生意人就是做交易,簡單地理解就是價值交換即交易”。
李古岩點頭又道:“那你看到現在服裝的價值了嗎?”
郭平眉頭緊皺,心想着誰不知道啊,便道:“保暖,防晒,遮羞,好看”。
李古岩,先點頭后搖頭,說道:“對也不全對,同樣的兩件衣服一件是5元的棉布衣服,一件是150元的的確良衣服,它們都具備你說的功能,你猜你們廠長會買哪件?”
郭平,毫不猶豫地說道:“盧廠長肯定會買的確良衣服材質的衣服”。
“這說明什麼?”
“這說明,衣服也有體現身份的價值作用。”李古岩沒等郭平回答直接自問自答地說道。
“那麼我們再返回剛剛的話題,你覺得怎麼樣才能成為一個優秀的生意人”?
“能夠及時發現市場並賺取屬於自己的利潤”郭平回答道。
“其實,不管是個體戶還是國營大廠,他們都是生意人,其中個體戶往往更加善於發現價值,而國營往往忽視價值,尤其是可能存在的價值,所以未來的生意絕大部分都會落入個體戶的手裏”。
“你看國營服裝廠有那麼好的設備,專業的服裝設計人才等等,可是他們生產出來的衣服基本上都是千篇一律的服裝款式”。
郭平看到眼前這個少年,簡直就是一個在商界摸爬滾打多年的老狐狸。
“同志,你說的前半句我認可,但是後半句有點危言聳聽了!”郭平不敢相信未來的生意會落入個體戶手裏。
要知道現在的個體戶在人們的眼裏可是社會鄙視鏈的最下層,都是那些沒能進廠上班,還不甘心安安分分種地的投機分子,要是讓他們佔據商界主流那還了得,郭平不敢相信那樣的結果。
就是到2022年還有大部分家庭對於工作,優先考慮是到政府機關上班,然後去國企,然後才是私企,只有那些找不到合適工作地,才會想個法子做些小生意餬口。
李古岩也沒準備和郭平繼續爭論未來誰才是商業主體,繼續道:“現在的國營服裝廠,還是延續以前的衣服款式和材質,他們根本不在乎客戶需要什麼樣的衣服。
你看那些服裝批發商都已經跑去鵬城批發衣服了,國營制衣廠就在邊上都不去生產,放在眼前的市場都不要,你覺得那些國營服裝廠瞎嗎?”
李古岩平復下語氣又道:“你覺得服裝生意不應該被看好嗎?”
這次郭平沒有再說話了。
兩人又對服裝生意做了更深層次的討論,整體交流后李古岩覺得郭平整體很不錯,不管是生產、還是銷售、以及渠道等都有自己的想法。
畢竟郭平也是大學生,在布料廠也打磨了好幾年,階級和思想以及對外界事物的反應力和接受度都要強於一般人很多。
兩人交談結束后,李古岩並沒有直接離開紡織廠而是跑了趟盧廠長的辦公室。
盧廠長全名盧俊生,是一個地地道道的本地人,二十年前從父親的手裏接過這家國營紡織廠,為人比較圓滑,也是一個比較貪財的人,現在年紀大了最大最大的心愿就是再撈一筆然後安全着陸。
盧俊生辦公室里,李古岩打量眼前這個腦滿腸肥的五十多歲男人,在八十年代可能很難見到胖子的,沒想到今天李古岩就見到了一個。
“盧廠長,我是來給您解決煩勞的。”李古岩接過廠長秘書端過來的茶水,不緊不慢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