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067
年節前聖駕回京,跟着康熙去木蘭圍場的人自然都回來了。
康熙回京后,也沒往宮中去。而是直接入了暢春園。在暢春園中過年。
過了年,康熙又要出門。
康熙要再度南巡,巡視河工。
河務之事,一直都是康熙心中極重要的事情,這些年在京中,也一直關注着這件事。
上回堤壩成了,但尚有許多工程需要啟動,需要完成,康熙一直都放在心上。
雖命人時刻關注着,但終不如親眼卻看一看的放心。況且,這次南巡,河工之事也着實是遇到了些問題,需要康熙親臨現場,看過之後,才能做決定。
待巡視過河工,還要往蘇杭那邊走一趟,看看江南如今如何了。
小阿哥才出了一趟門,回暢春園高高興興過了個節,如今又要跟着出門,小阿哥高興極了。
還是沒有去過的江南地方,小阿哥更高興了。
他如今成天同胤礽黏在一處。
康熙和姜鄢這對阿瑪額娘的吸引力顯然不如他的保成哥哥了。
胤礽會教他射箭,哪怕如今還不能騎馬,但騎着小馬駒射箭還是可以的。
胤礽還會陪着他到處玩,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最重要的是,他還能去無逸齋與胤礽一塊兒起居。
從圍場回來后,康熙瞧着胤礽的課業並未落下,反而極有進步,對兄弟倆喜歡黏在一起的事就不大管了,他們想在一處就在一處,康熙是不干預的。
康熙不干預,姜鄢就更不會幹預了。
小阿哥如今還沒有開蒙,也尚未開始讀書,可是他就喜歡同胤礽待在一起。
胤礽讀書的時候,他也在旁邊陪着。
湯斌他們給胤礽講書,小阿哥在旁邊完全聽不懂,支着小腦袋昏昏欲睡也不肯離開,每天都聽了滿腦子的古文經義,卻還是高興得很。
小阿哥知道胤礽跟着康熙南巡過,他好奇,就總是讓胤礽給他講先前的事情,每每小阿哥聽着,都要驚嘆。
姜鄢就時不時聽到小阿哥在那邊哇哇哇的。
九阿哥小小年紀,也不是一直記着玩的。
他甚至比胤礽接觸朝臣,接觸朝政的時間都要早。
幾乎是幾個月的時候,就被康熙抱着到書房去,天天聽着朝政,看着康熙同朝臣們商討國政。
但那會兒九阿哥還小,什麼都記不住,什麼也不懂,他只是依賴康熙而已。
後來慢慢再大一點,再黏着康熙的時候,他也能聽得懂一些事情。
要說起來,這孩子也挺乖的,知道輕重,知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哪怕是聽到了什麼,也從不在外頭去亂說。
朝臣們這幾年見慣了康熙寵愛小阿哥的樣子,又瞧着小阿哥聰穎伶俐,從不亂說,自然也不會對這事發表什麼看法,基本上就等同於是默認了。
小阿哥年紀雖小,但耳濡目染,懂得的東西自然是比一般的皇子阿哥要多些。
對於康熙要南巡的目的和意義,在胤礽毫無保留的講述中,小阿哥也很能理解和明白。
康熙同胤礽到了宿遷後去查看堰頭,小阿哥也是要跟着一道去的。
當日下了大雨,他們才剛到宿遷不久,康熙惦記堰頭那邊的工程,便一定要過去看一看。
胤礽要跟着去,康熙允了。小阿哥要跟着一道去,康熙有些猶豫。
眼瞧着小阿哥小嘴一撇像是要哭,康熙還是沒有點頭。
小阿哥就不高興了:“皇阿瑪與保成哥哥惦記百姓,惦記河工之事,兒臣心裏也惦記呀。事情牽扯重大,弄不好便是整片受災,兒臣便是留在此處也是心神不寧,兒臣想親眼去看看。”
康熙也不知是想到了什麼,小阿哥才說完,他就抬眸望了姜鄢一眼。
康熙是不許姜鄢過去的。
他們才剛到,姜鄢有些暈船,現在狀況不是很好,人還有一點點憔悴,這會兒下着大雨,他讓姜鄢就在居處好好休息睡覺,不跟着他們一起去現場。
可小阿哥的這個心,令康熙與胤礽都很感動。
旁邊有侍候康熙及皇子阿哥還有宸淑妃的人,還有陪着康熙的官員們,聽着小小年紀的小阿哥這樣說,都很感動。
康熙沒讓胤礽抱着小阿哥,他過去將小阿哥抱了起來,然後沉聲說:“那就同朕一起去。”
小阿哥有這份心,是該帶着他一塊去的。
大雨未曾有停歇的跡象,康熙帶着胤礽和小阿哥冒雨走了。
姜鄢這裏就到屋子裏休息去了。
她這一路確實有些辛苦,康熙原本是不想坐船的,但是陸路顯然是要慢一些的。宿遷這頭還等着康熙查看堰頭,姜鄢不想耽誤了康熙的正事,因此要求還是按照原定計劃坐船。
暈船怕什麼,她忍着就是了。
等到了地方,她都顧不上擔心什麼,也曉得康熙會照顧好胤礽和小阿哥,她這裏也沒硬撐。
吃了點東西后,姜鄢蒙頭就睡了。
等她一覺睡醒,也不知道是什麼時辰了,就瞧着外頭,雨還在下着,天光很暗,也不知道是晚上什麼時候了。
姜鄢一向睡眠都挺好的,心裏不擱着事的時候,也沒有什麼認床的毛病,只要不是環境和條件太差,她都能睡着。
如今這樣的身份,不論走到哪兒,那住的地方肯定是不會太差的。
環境和條件都很好,而且乾淨舒適,姜鄢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但是休息的還挺好的。
頭還有那麼一點點的疼,但絕不是不能忍受,相信過一會兒就能完全好起來。
李嬤嬤聽見動靜過來了,姜鄢就問她現如今是什麼時辰了。
李嬤嬤說快到寅時末刻了。姜鄢琢磨了一下,現在不就是凌晨四五點的樣子么。
她就問:“皇上呢?可回來過?”
李嬤嬤說:“皇上尚未回來。但太子爺同九阿哥回來了。”
胤礽同小阿哥在一個多時辰前被送回來了。是李德全將他們送回來的。
康熙去查看堰頭,那邊情況還不錯,康熙還要同他們商議些事情,不能讓胤礽和小阿哥同他們一直熬着,康熙就將他們送回來了,而康熙還在忙着。
胤礽和小阿哥回來了,先去沐浴,而後就用膳吃了點東西。
因為姜鄢還睡着,為了不打擾姜鄢,胤礽他們兄弟倆就沒有過來,小阿哥的事情都是胤礽照顧着的,胤礽照顧慣了,也不覺得有什麼做不好的。
“那現在呢?現在太子同小阿哥是睡着么?”
李嬤嬤說:“奴才瞧着那邊沒什麼動靜,應當是歇息了。”
李嬤嬤說,“太子爺將九阿哥照顧的極好,主子自然不必擔心,如今這個時候,主子想必也沒有睡好。不若再休息一會兒,等天徹底亮了。主子起來用早膳,再過去瞧瞧太子爺和九阿哥?”
姜鄢當然曉得胤礽會將小阿哥照顧的極好。他們兄弟倆在一起,姜鄢當然是不擔心的。
凌晨四五點,這個時間點不尷不尬的,確實是還可以再睡一會兒。
但姜鄢也不想再睡了。
昨晚睡得早,睡前身體不是很舒服,就沒有吃得太多。
現在睡醒了,身上舒服了許多,姜鄢就有點餓了,想要起來吃些東西。
坐船的這幾日,姜鄢一直都沒能好好的吃點東西,她吃得多不長肉,吃得少倒是會掉肉,眼瞅着就比之前瘦了些,可人不舒服吃不下,眾人也不能強行讓她吃。
如今親耳聽見姜鄢說想吃東西,李嬤嬤當即就高興起來,忙讓慶月松月去小廚房將膳食取來。
“小廚房裏一直溫着主子愛吃的膳食。前一個時辰又正好做了新鮮的,奴才讓他們端來給主子。”
姜鄢身體不太舒服,之前吃的都比較少,這一頓能吃了,但也不能猛吃,還是要悠着些。
姜鄢用了些新鮮蔬果,喝了一小碗熱熱的湯,便覺得身體更舒服了。
她這邊亮了燈,才吃了些東西,衣裳穿的整整齊齊的小阿哥就找來了。
姜鄢驚訝極了:“曦曦?還沒睡啊?”
小阿哥跑過來,抱住姜鄢的胳膊,語氣有點着急:“額娘,你去看看保成哥哥吧。他一晚上都沒有睡。跟他說話,他也不理我,就一個人在天井那兒坐着。”
姜鄢忙問怎麼回事。
小阿哥表達能力還是不錯的,很快就把事情說清楚了。
他們被李德全送回來的時候,胤礽就不愛說話了。小阿哥當時不覺得有什麼,以為胤礽是累了才不想說話。
而且,去堰頭上查看的時候,雨太大了,大家互相說話都要用喊的,音量也要很大,能蓋過雨聲才行,當時大家都耗費了不少的氣力,有些疲累也是正常的。
真正的問題是回來之後發現的。
胤礽同小阿哥用膳,照顧他沐浴,然後小阿哥睡覺。
胤礽卻沒有一同睡。
小阿哥說:“我當時還問保成哥哥了,問他為什麼不睡。保成哥哥就坐在天井那兒,說他坐一會兒,想想事就睡。我當時實在是太困了,然後我就睡著了。等我醒來后,發現保成哥哥還在天井那兒坐着。”
“我一問才知道,保成哥哥不是剛剛醒。是一直就在天井那兒坐着沒有睡過。他也不許有人打擾,也不許人過去勸。我不知道怎麼辦了,只能過來找額娘了。”
就在小阿哥一籌莫展的時候,姜鄢這邊的燈亮了,小阿哥就趕緊過來了。
他也不是看不出來,誰都曉得太子肯定是有心事了,可是他人小,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他的保成哥哥。更重要的是他壓根不知道太子的心事是什麼,怎麼猜也猜不出來,更別說是安慰了。
他就只能來找他的額娘了。
胤礽甚少這樣。或者說,他從小到大就沒有這樣過。
姜鄢自然惦記。她已吃飽了,就隨着小阿哥穿過迴廊,去他們的住處查看。
果然就看見胤礽圍着披風坐在天井沿上,看那天上落下的雨。
雨沒落在胤礽身上,胤礽坐的地方也是乾燥的。瞧他身上穿的極其保暖,還知道圍着披風,並未受涼,姜鄢的心也就放下了一半。
她走過去,李嬤嬤忙鋪了褥子在胤礽身邊,姜鄢坐下。
胤礽也不是真的無知無覺,瞧見姜鄢來了,忙給她行禮問好。姜鄢趁機也往他坐的地方塞了褥子,然後喊他坐下。
胤礽就坐了。
方才直接坐着也是有些涼,只是他不想動,也不許人過來打擾,才沒人敢來。
如今姜鄢帶了褥子過來,再無寒氣從底下升起來,人比方才還要暖和許多。
小阿哥在姜鄢和胤礽對面坐下,他身子底下墊了兩層褥子,身上還裹着厚厚的大氅,十分暖和,竟跟在坐塌上似的,懷裏還抱着一個小軟枕,就那麼在對面眼巴巴的看着他額娘和胤礽,也不說話,也不打擾,但擺明了沒有要走的意思。
你們談吧,我就坐這兒聽着。小阿哥是這樣想的。
姜鄢和胤礽,自然也沒有要趕他走的意思。
李嬤嬤她們將姜鄢他們照顧妥當后,留下吃食點心茶水,就遠遠退至迴廊外守着,不會有人聽見這邊姜鄢同胤礽的談話。
“一夜沒睡了,不困么?”姜鄢拿來的,都是胤礽愛吃的小食點心。
胤礽只昨夜回來時用過膳食,一夜過去,雖天尚未亮,雨一直下,但差不多到了用早膳的時候了,胤礽肯定是餓的。
胤礽默默瞧着庭前一株梅樹,輕聲說:“不困。也不餓。”
姜鄢瞧着他,說:“保成,想什麼想了一夜,能與我說說么。”
“能。”胤礽轉頭看着姜鄢,輕輕一笑,可他的樣子看起來,一點兒都不像是笑,反而像是想哭,“這件事,不能與旁人說,不能與皇阿瑪說。就只能與姨母說說了。”
“我悶在心中一夜,事情已經想通了,但是心中憋悶,不吐不快。”
姜鄢懂了,也跟着輕聲說:“所以,是在等我醒來。”
她問胤礽,“是有關當年你引導朝中引導索額圖攻訐舉發明珠的事情,是嗎?”
對上胤礽瞬間瞪大的眼睛,姜鄢淺淺笑了一下,她知道她猜中了。
其實這事也不算難猜。
胤礽的事,能有幾樣不能與康熙說的呢?胤礽的事情,康熙都是知道的。
就唯有這索額圖明珠的事情,胤礽是沒同康熙說過,聽說做的手法還很隱秘,輕易查不出來。
這事又只能與姜鄢說,必然姜鄢也是經歷這事的人,兩廂一合計,姜鄢自然就能猜出來了。
他們說話,並未避着小阿哥。
小阿哥抱着軟枕在那邊聽的很認真,姜鄢和胤礽也不怕被小阿哥聽去。
這孩子機靈,哪怕是對着康熙,也知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不是橫衝直撞亂說亂傳的性子。
何況,姜鄢也想讓他在旁聽一聽,學點東西,總是沒錯的。
胤礽自然就更不介意了,這是他親弟弟,沒什麼好避諱的。
胤礽輕聲說了是:“當年郭秀舉發明珠,引起朝中震動。趁機舉發攻訐朝中大臣的,有很多的人,那會兒朝中就有些亂。但皇阿瑪自有手段,局面一直都控制的很好。這也與明珠餘黨沒有大肆清理有關。到底是皇阿瑪寬仁,沒有將牽連上的朝臣全部處置。”
“這些年過去,皇阿瑪是在慢慢清理慢慢處置,也多有成效。只是當初受這些事件波及的,大有人在。旁人也就罷了。這其中便有一人,讓我很是在意。便是靳輔。”
河道總督靳輔。
姜鄢這些年在康熙那裏,時常能聽見這個名字。靳輔是治河名臣,康熙在治河上,有許多的工程都是靳輔一手創辦的。這些年的治河事務,也多有靳輔負責。
只是近些年,換成了于成龍。
姜鄢自不會插手朝政,都是康熙天天念叨,批摺子的時候會說幾句,有時候為河道的事情煩惱,有時候在書房與大臣們議事吵了架,為河道的事情與大臣們意見不統一,頭疼的時候,回來就會同姜鄢說幾句,姜鄢就知道了。
“靳輔被罷免,表面上是與皇阿瑪治河理念不合,不適宜現在的治河工程。但實際上,就是受了明珠的牽連。在那年被渾水摸魚,有人藉機彈劾,才落了這麼個下場。”
胤礽說,“其實靳輔同明珠的事情並無太大關聯。是有人在這些年的治河中與他不合。治河一事,若定下方案,數十年才能瞧見成效。皇阿瑪定了靳輔的策略,自然是要否決旁人的。旁人不痛快,自然要攻訐他。治河之事又如此繁瑣,人工、河道、花費、關係,全都糾葛在一起。裏頭是一團亂麻,各自為派,靳輔下去,于成龍就得勢了。”
康熙此番南巡,到宿遷這裏來,又將要去高家堰。
便是來查看靳輔當年的方案和于成龍的方案究竟誰是正確的。
于成龍力主疏通俊海口,而靳輔在認為,這樣做會引起海水倒灌。
河務不能信口開河隨意亂說紙上談兵。康熙決意實地考察。
等經過實地考察和測量后,發現下河的地勢比出海口還低五尺,若真的按于成龍的做法,海水肯定會倒灌。
這就證明靳輔是正確的。儘管康熙與靳輔有些策略上不同想法,但是這一點上,靳輔沒有錯。
這是他們今日查看堰頭后得出的結果。
胤礽在旁邊瞧了,見他們都在事實面前不說話了,那些吵吵嚷嚷的大臣們都沉默了,就說明靳輔是對的。
胤礽的心事,就是從這上頭來的。
靳輔為明珠所連累,當時被罷免,之後耽擱幾年,河務雖有于成龍在,但終究進展緩慢,而且隨時都有可能出現錯誤。
胤礽心裏頭不舒服,甚至有些自責。他在天井這裏坐了一夜,聽了一夜的雨,看了一夜的梅樹,心裏頭亂糟糟的,總覺得自己沒做錯,又覺得自己做錯了。
他就是突然意識到,掌握權柄的人,如果一着不慎,就有可能影響全盤。最重要的是,朝中稍有動蕩,影響的便是國計民生,是老百姓的生活。
胤礽是突然意識到了這一點。這比他坐在書房裏,看萬卷書,聽無數日夜的講課都要來的震撼。
這一課,是湯斌他們無論如何都沒法教給他的。
他自己學到了,卻學的心驚。
姜鄢等着胤礽說完,等着他將想說的話說盡了,才說:“錯誤會得到糾正。你方才也說了,皇上不是沒有允於大人的方案么?”
“治河之事,皇上與靳輔之間早有默契。雖然會有不同的意見,但是皇上不是聽不進不同意見的人。靳輔會被複職的。殿下放心吧。”
此時與姜鄢對話的,不是那個叫保成的小孩子,而是大清的皇太子殿下。
“姨母,我如今才明白,為何你當初執意不許我再這樣。我當時應了你,多半原因是因為我不想你再擔心,所以決定不再做這些事。可如今才真正明白,這些事不是我能夠左右的。至少現在不是。我若插手,很多事情都會起變化。”
“朝中局面瞬息萬變,政事容不得疏忽,若有錯漏,不知要用多少年來補足。我不想因為我的一些些任性,而讓無辜之人承擔結果。”
姜鄢說:“殿下明白就好。”
“殿下還在成長,對自己不必苛責太過。這件事,也並非都是殿下的錯。實際上,殿下有殿下的錯,他們也有他們的錯。”
胤礽笑了一下,說:“我明白。”
他還望着天上落下的雨,望着那一株梅樹。
天已經不似方才那樣黑着了,有一些些的白透出來,但仍然預示着今天是一個深重的雨天。
“政通人和,不是說說而已的。皇阿瑪為此付出很多很多,我都看在眼裏。”
“我常常想,這些年關在屋子裏學的這些聖賢道理有什麼用。如今方才醒悟,是為了磨我的性子。磨到圓通自如,磨到心境平和,磨到不悲不喜,磨到置身事外又統攬全局,方才入門。”
“若真要治國理政,還得在這些朝政瑣事中再磨一遍,浸透了血淚,脫掉一層皮,想來,才能生出做皇帝的志氣來。”
姜鄢聽着這些話,不由得就想起康熙來。
他徹夜未歸,徹夜未眠,如今還在外頭忙碌,能說出來的是千般萬般的苦,說不出來的,恐怕胤礽這個親兒子也沒瞧見。
姜鄢望着胤礽,拍拍他的手,笑道:“殿下,你皇阿瑪能行。你也一定行的。”
這雨下得太大,還是有點冷,姜鄢把一杯熱奶茶塞到胤礽手裏,她招招手,讓小阿哥也過來拿一杯熱奶茶。
小阿哥以為他們談完了,笑嘻嘻的過來拿奶茶,然後滾進胤礽懷裏,胤礽順勢抱住他,兄弟倆一塊兒喝奶茶。
姜鄢把奶茶當手爐抱在懷裏,她天天跟康熙朝夕相處的,每每分開,比如說今日這樣。
才分開了一夜,她就想他了。
奶茶熱乎乎的,可哪有他的懷抱溫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