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真正的打擊樂器
宋世安都不知道之後是怎麼敷衍了這群修士，再次用談論道法作為借口，和班主任一起回到法修樓教室內的。
那個過去習以為常的稱呼，卻在此時這些老師同學意味不明的注視下，給他帶來了過去前所未有的殺傷力。
直到走進了教室后，班主任說話的聲音，才將他從足以叫人用腳趾生生摳出一棟城堡的羞恥中，逐漸恢復正常。
「小宋，小宋，回神了。」看宋世安扭頭看向自己，班主任淺淺鬆了口氣，隨即再次重複了他剛才說過的那句話。
「小宋，是老師沒見識，我剛才就不該懷疑你的。對了，話說剛才那些修士說的什麼「鍵盤真人」「鍵盤助道」，我剛剛怎麼就沒聽到過這段劇情來着。」
面對班主任這副刨根問底的架勢，遲來的羞恥心讓宋世安現在不是很想說話。
但班主任顯然沒察覺此時宋世安的自閉。
或者說就算是察覺了也沒阻止他在這會兒把話問出來。在他看來，宋世安越是自閉他越是要給他的學生足夠的鼓勵。
「我就說你這個年紀還是這樣子才合適么，板著臉看着感覺你的年紀都要錯亂了。而且我覺得你明明做的很好啊，成事者不拘小節，換我來我恐怕都想不到這麼好的主意，你這水平放到古代都能當官了……啊不說錯了，你好像已經年紀輕輕當上了皇帝。」班主任感慨地這麼說道，語氣里還夾雜了幾分叫對面當事人覺得有些陰陽怪氣的欣慰。
「你不要不好意思，我是你的老師，老師怎麼會笑你呢，你就放心大膽地全告訴我吧。這件事真要說起來還算挺重要的，你務必一定要告訴我當時的具體情況。」
宋世安抬眼，驚疑不定地看着不遠處滿臉笑容的班主任，顯然沒信對面的鬼話。
但班主任這會兒都這麼出聲問了，事情也在前不久被那些修真界的修士公開揭露，實在沒多少轉圜的餘地，宋世安也就老實地補充道：「剛才我沒好意思說，這差不多就是我先前和你說起的那段在修真界的經歷，在去無妄城的路上為了攢錢修機甲時遇到的失去。」
「當時覺得這點小插曲沒什麼重要的，感覺略過這個稱呼也不會對敘述造成什麼樣的影響，所以剛才就沒說。」
……或者說，宋世安不只是最開始覺得這沒什麼重要，就是現在也同樣覺得這個稱呼上的小問題沒什麼實際用處……別不是因為班主任的惡趣味才覺得重要，非要從他口中問出個結果來。
班主任顯然也看出了宋世安在經過誇讚后，依然算不上多自信配合的態度，他板著臉，義正辭嚴地解釋了起來：「雖然我個人在這一點上確實是有點好奇，但你也別這麼看我啊，這還真能算是規定。」
「你不知道，在發現玄霜門穿越來到我們學校門口的原因只是因為一隻手機，並且你之後也在濃霧中不知道具體原因的失蹤后，當時有不少人把這兩件發生時間接近的事情聯繫在了一起，覺得你的失蹤可能和這個有關聯。很快，就有人擬寫並細化出台了一個相關規定，就是要求民眾儘可能吧手邊突然出現、同時並不屬於自己的陌生物品上交，單獨存放統一管理。」
最初，這項規則的出現還在網絡上引出了一陣不小的風波，無數人無法理解政府這種近乎於莫名其妙的規定。
但非常時期非常手段，這個規定最後還是被咬牙落實了下去。
不過穿越這種事情本來就很難解釋，再加上小說影視劇的影響，世人對「穿越」這件事的喜惡也各不相同。
擔心出現什麼有人想着穿越刻意私藏，當時也沒把相關內容具體和所有人說明，而是選擇性地說這些突然出現的東西可能會引來濃霧與怪物，甚至還拿宋世安這個在濃霧中詭異消失的修真學院新生，作為故事中宋某的原型，作為舉例說明後果的嚴重性。
到了現在，這項規定已然在全國範圍內推廣了開來，也就是宋世安這個故事中的宋某對此毫不知情了。
「話說之前就偶爾有什麼東西突然消失莫名出現的報道，最近它們出現、消失的頻率好像也變得越發頻繁了起來……總感覺冥冥之中發生了什麼我們不知道的大事……」
班主任說著還嘟囔了兩句自己的想法，隨即看向宋世安，繼續往下說：「小宋你穿越次數這麼多，我最開始看到你就知道你身上的衣服就不像是你失蹤時穿的那一件，畢竟我們學校又沒有軍訓。連衣服都穿的不是最開始那件，總感覺你身上還有用很多其他世界的東西吧。」
「你必須得和我具體說說，這樣才能讓我儘可能知道你這段時間內的情況，防止出現判斷失誤。」
一連有理有據地說出這麼長一段話，儘管宋世安對「看樂子」這一點仍舊存疑，可這會兒聽了這段話也算是大致信了。
宋世安點頭承認道：「確實，我身上確實有很多都是來自於其他世界的東西。」
他對這個才知道的新規定倒是沒什麼意見，或者可以說是樂見其成。
老實說他之前就想着能不能把自己身上的這些東西上交給國家保存，穿越這種事情在他身上還是有點邪性的，他以後可不想再因為這些東西額外穿越幾次。
現在正好有個規定出台，也算是解了他燃煤之急。
宋世安的臉色都因此看着好了一些。
班主任看着宋世安對此表現出來的態度，看直到現在也沒和玄霜門換回來穿越回去，索性順勢提議道：「那要不趁着現在還沒回去，直接趁着這個機會把你在修真界取到的東西都歸還放回去？」
「行。」宋世安應了一聲，隨即就開始思索自己身上原本屬於這個修真位的東西。
只是在想明白自己身上有什麼是修真界的東西后，原本還算是輕鬆的表情當即僵在了臉上。
一頭解除契約就會死的本地惡龍，一個裝着無數雜七雜八雜物的儲物袋。
他真正隨身帶着的這些東西，也就這兩個是來自於修真界的東西。但如果說真要認真處理起來，無論是前者還是後者對他來說都很麻煩。
前者一解除契約就是死，不說他能不能對一頭幫過他不少忙的熟龍能不能下得去手，就是惡龍當真得知了這個消息后，怕是都要直接鬧翻天，就算是死也要攪得所有人不得安寧。
後者看着方便處理，一個單純只是為了存放物品的儲物袋又不涉及生死，就算是真送回修真界也不會觸及到人性上的問題。但問題是儲物袋裏的東西實在不好處理，就那台機甲真放出來也不好處理。
……話說他當時怎麼就在送他的聯邦隊友們回家的時候，順帶着讓他們把機甲帶上呢。現在好了，取出來憑空放在學校操場這也不好處理啊。
不過當時那個情況確實也沒辦法說讓那些人空出一隻手去碰他的機甲，能帶個蟲母屍體回去都能算是運氣，他當時也是顧忌了這個沒把機甲取出來……
宋世安面露難色，越想越覺得難以取捨。
邊上的班主任看到宋世安臉上突然沉重起來的神色，還以為是宋世安認真思考後開始覺得有些不大樂意，當即苦口婆心地規勸道：「不屬於我們世界的東西就該放回到原本屬於他們的世界，萬一之後出意外又被牽連着穿越，你看真找誰說理去。」
「我知道的，」宋世安解釋道，「我手頭上來自這個修真界的東西就是一頭契約的龍以及一個儲物袋。」
「前者契約方法比較特殊，一時間也是我能輕易解決的辦法，而儲物袋裏還放着一台機甲和其他雜七雜八的東西，這要是都拿出來，一時間也沒辦法好好處理。」班主任驚愕出聲：「不是，一年了，那台機甲你還沒找到機會還回去。」
「是另一台，具體來源的話……我剛剛和你才講到一半，還沒講到這部分的內容。」宋世安嘆了口氣，對此顯然也很遺憾，「最開始那台物歸原主了，這台是我之後參加比賽時用的機甲。」
「當時因為賽場上遇到了點意外，連帶着這台機甲一個跟着穿越，之後也沒找到處理的時機所以就只能一直帶着了。」宋世安用一種堪稱輕描淡寫的語氣略過了他曾遇到的危機，料班主任如何想像，恐怕都無法從這語氣中窺見當時的危險程度。
班主任聽着宋世安說話的語氣也沒多想，只覺得這個儲物袋貌似是有些不好處理。
你說處理吧，無論是機甲還是其他雜七雜八的物件，好像也不缺一個儲物袋，這反而還會影響到後續物品的整理收納。但你說看着不管吧，似乎看着又有些不大合適，總感覺白白浪費了這段尚在修真界的時間。
班主任越想越覺得麻煩，只好把關注點放在了那頭被宋世安契約的修真界本地龍身上：「那那頭龍呢，能放出來給我看看么？你沒辦法解除契約，可能只是修為見識上的問題。說不定問問那頭龍自己，他作為一頭靈獸，說不定自己就對自己的身份有清楚的認知，知道一些擺脫契約的辦法呢。」
相比起一個死物，果然還是作為活物的龍看起來更麻煩，更需要儘快解除契約放生回修真界。
宋世安想到那頭惡龍最初對契約的痛恨，面上不由露出了一個有些微妙的表情。
「這個契約處理起來是真的有些麻煩，一解約那頭龍就得死，我之前還專門找過玄霜門的長老幫着看過，但直到現在契約還在。」宋世安一邊解釋着這麼說，一邊擔心自己的班主任看不見當事人會心生疑慮，當即將自己的大部分注意放在了自己紫府中的惡龍身上，打算把惡龍弄出來讓他自己來和他的班主任解釋。
看到雲遊又宅在他的紫府中睡覺，當即又是伸手一巴掌把龍給拍醒了。
「醒醒，有人找你。」宋世安看着那雙朦朧的睡眼，看着那比自己還安逸的態度，沒忍住抱怨了一句，「嘖，你這是怎麼回事啊，一天到晚就是睡覺。」
「虧我看你最開始回到修真界的時候，還天天興緻勃勃地說要去找魔修麻煩，怎麼又變成了這副一天睡到晚的萎靡樣子。」想想雲遊最開始那副堪稱桀驁不馴的樣子，簡直判若兩龍差別大到叫人不敢相信。
話說回來，要是當時在西幻位面的邊境城牆上，這頭龍就是現在這會兒的樣子，怕是他也能避免坐上王位，以至於最後因此而接二連三遇到的麻煩吧。
宋世安心情複雜地想着。
紫府中，惡龍迷迷瞪瞪地睜開了自己的眼睛。
「嗐，本尊之前也不知道那些魔修修為那麼高還喜歡抱團啊。還找他們麻煩，他們隨便來個誰，怕是都能看準你這個短板，以此來要挾本尊，把本尊壓着打。」雲遊訕訕地說著，這種時候還不忘給自己找場面。
他慢吞吞地直起身游出宋世安的紫府，來到了紫府之外的教室中。
看到周圍陌生的人和物，他盯着面前穿着打扮的習慣和宋世安相似的班主任，不等宋世安出聲和他介紹，隻眼珠一轉就大致弄清楚了自己此時的處境。
雲遊的小聰明大抵都用在了此時此刻。
他看着不遠處的班主任，回憶過去宋世安對王位的看法與見地，回想過去受到的委屈，不等其他人開口當即就迅速出聲打報告，可以說是一擊即中：「你是宋世安原本的熟人么？那可太好了。你知道么，宋世安他居然在異世界稱王稱帝，本尊看他這樣，一定是思想上就出現了問題。」
宋世安有點想罵人了。
但礙於班主任在場實在不好發揮，宋世安只能冷笑道：「你說別人還是說自己呢，這個世界上只有你沒資格這麼說我。」
這頭混賬龍到底是從哪裏學來這些鬼話的！
眼見這場面下一秒就要因為爭吵亂起來，班主任只得出聲打圓場：「好了好了，不要吵，這些都是小事，我讓小宋請你出來，其實是有更重要的事要和你商議。」
「我聽小宋說，你們之間好像有一個條件苛刻的麻煩契約……」
班主任的話才說到一半，就瞬間被委屈氣憤的惡龍出聲打斷了。
就像是憋屈了許久終於等來了能給自己主持公道的家長一樣，雲遊面上越發氣憤，連說話的聲音都比之前高了好幾度：「這你得再專門問問你眼前這位小宋本人了！」
「天知道他從哪裏學到的這麼殘忍的東西，你知道他當時和本尊結契約的時候是個什麼態度么？他居然說什麼解除契約就要將本尊扒皮抽筋！」
「這術法惡毒到連修真界的各個大能都解不開啊！這多殘忍的一個詛咒啊，小小年紀不學好，簡直造孽！」惡龍控訴出聲，恨不得班主任這會兒就能給他一個說法。
反正宋世安他是不指望了。
宋世安之前甚至都能直接用解除契約來讓他做事，可見宋世安對此顯然毫無愧疚。
然而惡龍最終卻只能是失望了。
班主任之前也聽宋世安說過一點穿越后突然和惡龍面對面的兇險經歷，也萬分理解當時宋世安的選擇。
聽到此時惡龍的質問，班主任反而因此被帶偏，有那麼一瞬間的出神。
從哪裏學到的？
班主任沉默地想，可能是從童年回憶——哪吒傳奇里學到的吧。
哪吒十有八九還會在扒皮抽筋后，拿龍筋翻花繩玩呢。
如果在哪吒鬧海的動畫片里，那頭龍沒當場死在哪吒手下，之後有沒有可能也這麼和哪吒本人的家長告狀大吐苦水。
不過顯然，無論是「哪吒」還是「哪吒家人」，這會兒在場的兩個現代修士看着似乎都沒有要賠禮道歉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