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第 50 章

第50章 第 50 章

孟皎的呼吸聲很輕。

陳鴻信甚至懷疑他睡著了,又出聲試探了一句:“孟皎?”

“知道了。”孟皎很清醒地回復。

“哦,好的,如果有什麼消息我再跟你說。”陳鴻信決定貫徹落實自己傳聲筒的身份,“不過他挺活該的。”

他親眼見到孟初站在大廳,手機里循環着孟皎說那幅畫是諾曼畫的,等着諾曼讓他吃官司的警告,嘴巴里喃喃說著“怎麼可能”,跟要瘋了一樣,然後在瘋了一會兒之後昏了過去。

陳鴻信立刻倒退了好幾步,罵了聲“晦氣”,連忙指揮傭人們把他抬起來送到醫院,再通知孟家的另外兩位。

本來以為孟初跟以前一樣在作秀,沒有想到這次好像真的病得挺重的。

對此,比較缺德的陳鴻信還是想評價一句——

報應。

大家在醫院團團轉的時候,他抽空出來給孟皎打了個電話。

如果孟皎沒有猜錯的話。

孟初這回病倒,應該就是他有史以來病的最嚴重的那次。

腎衰竭,需要換腎,然後漫天狗血開始潑灑,查到孟皎的□□和他匹配,開始漫長的拉鋸戰。

孟皎罵了一聲。

聽上去就很煩。

如果放在原先,孟皎還能跟他們纏鬥上三百回合,曝光他們道德綁架的虛偽作態,如果他們還敢有什麼違法邊緣的行為,直接送他們坐牢。

但是他剛跟江越年進行了一場不算吵架的吵架,變成了一個非常脆弱的玻璃心,非常的沒有鬥志。

孟皎終於再次思考起來,要不要跑路。

跑路是他剛剛穿進書里非常堅定的念頭。

和原書的垃圾劇情徹底告別,就是讓原身這個身份消失。

現代社會假死比較難。

不像什麼古代修仙小說一樣跳下山崖還有武功秘籍和絕世美男等着人。

孟皎想了下自己可能會摔成稀巴爛果斷pass了這個選項。

思來想去半天,又看了幾本小說。

Pass了什麼假死葯之類的離譜操作以後,他只剩下了最後一個選項。

火葬場嘛,一把火燒個精光也不是不行。

孟皎現在住的地方,小別墅連着小院,有植被很容易燒着,但是因為獨棟離別的房子很遠,小院外面馬上就有一圈人工湖隔斷,不用擔心會影響到別人。

就很適合一個房子安安靜靜地自我燃燒。

徹頭徹尾的凶宅。

孟皎:……

不知道該不該謝謝顧東林,但總而言之確實得說聲謝謝比較禮貌。

藉著那次火死遁,是當時孟皎可以想到的比較可行的計劃。

後來因為有了羈絆,外公、朋友還有江越年,那樣的念頭漸漸在孟皎的腦海中淡去。

到現在快到故事的節點時,他才驚醒。

不管死不死遁,他一點都不想真的英年早逝上新聞成為本次事故唯一的傷亡!

孟皎又吸了一口貓,等待剛剛點的貓咪用品的外賣送到,開始驕奢淫逸地和貓貓一起生活,順便把家裏的重要的東西搬走。

環顧一周家裏。

不知道是不是潛意識知道不會久住,他甚至覺得這些都能捨棄。

但只有江越年的一些生活用品,孟皎拿不定主意。

他發消息給江越年,要約着見面聊聊,有什麼問題當面解決。

但江越年不肯理他,一句話都沒有回復過他。

孟皎的脾氣也有點上來了,惡狠狠地抱起小貓。

小貓的肉墊反抗得推在孟皎的臉上,孟皎強貓所難,感覺心情好了很多。

“你主人惹我生氣了,你來賠罪吧!”他哼哼唧唧地說。

貓咪睜着無辜的圓眼睛水汪汪跟他對視。

其實孟皎也不算生氣。

不知道怎麼去形容那種感覺。

就是悶悶的不舒服。

宅了好幾天以後孟皎才走出房門透透氣。

手機設置了來電攔截,他清凈了好幾天,但是一出門他就想立刻關上門。

孟初神出鬼沒地站在那兒,像枯萎了一樣,見到孟皎,眼中充滿恨意,語氣陰森森的:“我生病了。”

孟皎被他這種仇恨的模樣逗笑:“看你現在這副樣子也知道。”

孟初下意識摸上自己的臉。

他知道自己憔悴又面黃肌瘦。

而孟皎只是站在那裏,臉色光潔,泛着很柔和的光。

“來找我做什麼呢?”孟皎回頭看了眼自己的門牌號,“我這也不是醫院啊。”

“我在做血液透析,但是我需要換腎。”孟初剋制不住自己的嫉妒。

意識到自己可能身敗名裂后他暈厥過去,他以為只是跟從前熬夜透支身體一樣的小病,沒有想到從旁人憐憫又嘲諷的目光中他察覺到了不對勁。

他偷偷跟在孟運傑身後聽見他跟醫生的談話。

他如墜冰窟。

他這麼年輕,還不想死。

他崩潰地大哭引來孟運傑的關注,孟運傑安慰着他,一定會找到合適的□□。

“明明你就是最合適的人,可是哥哥竟然瞞着我不肯告訴我。”孟初的語氣如同鬼魅。

孟家一直以來都有體檢的傳統。

原身作為血包,之前體檢的項目詳細到變態,醫院裏的數據一調出來就什麼明白了。

“孟初,你有沒有搞錯,腦子不用你就留着當遺產吧。不管瞞不瞞,我都不會捐給你。”孟皎嫌棄地皺起眉毛。

“你跑來找我除了找罵,還有什麼作用?跪下來求我,讓我幫你換腎,然後再動員身邊人、發到網上去,讓大家譴責我怎麼這麼狠心,連家人的一條命都不救?你依然是純潔無瑕的聖母,所有人都懷揣着愛與和平來當一個劊子手。”

孟初訥訥:“你不可以這麼殘忍,只要你肯……”

“孟初,先不說親人為什麼要接受道德綁架,但是你和我可是仇人。”孟皎打斷了他,“我唯一的仁慈就是你死了以後我不奏響慶祝的樂章。”

車輛駛來停住的聲音明顯,孟津言下車跑向他們,抓過孟初的手臂:“跟我回去。”

孟初用力甩開,崩潰地說:“我不走,你又要偏袒孟皎?你要看着我去死嗎?”

“你死了他就是唯一繼承人了。”孟皎閑閑地煽風點火。

“阿皎。”孟津言抬頭。

孟皎抬手:“別再過來了。雖然我打過狂犬疫苗,但我挺怕你們的。”

今天應該是出不了門了,本來孟初再糾纏下去他打算報警的,現在孟津言來了正好能把他帶走。

看出來孟津言想跟他說什麼,但是孟皎不打算理會,退回別墅關掉門。

剛剛穿過來住在醫院的時候,開始昏迷的幾天,孟皎幾乎都要重複着夢境,就像原身死前的回馬燈一眼。

孟初無辜可憐的臉、孟津言英俊冷漠的臉、其他人道德高點的議論,弄得孟皎醒來心悸無比,特別想吐。

現在那股噁心感又捲土重來。

跑。

不跑不是中國人。

之前讓諾曼幫忙進行的投資使得他的資產暫時轉移到了海外固定,倒是方便了他。

剩下的就是交代後事。

孟皎打電話給孟振華,交代了自己的計劃,老爺子年紀大了經不起信息差,萬一聽到了之後一口氣沒提上來,他上哪兒哭去。

孟振華淡淡回道:“知道了。”

孟皎“啊”了一聲表示疑惑。

作為年輕時經歷過大風浪的老年霸總,孟振華接受新鮮事物的能力很強,而且火葬場這事自古以來就有。

孟振華表示他能幫忙安排,從接應到消防的一應俱全式服務。

“什麼日子你有選嗎?”孟振華問。

孟皎翻了翻老黃曆:“就大後天吧。”

黃曆上寫着諸事不宜,多他一件不宜也沒關係。

孟振華好像想說什麼,但孟皎問“怎麼了”之後他又搖頭,說沒什麼。

接下來就是塗歌。

他給塗歌發了一條信息:

[本是千嬌萬寵小少爺,卻被奸人所害,親人棄他,愛人怒他,他只想逃離。火花四起之時,或許不是死亡,而是他生命的重新開始!]

塗歌回了個問號,問:[被盜號了?]

孟皎道:[沒事,給個預警,有什麼事情別大驚小怪就行]

相信縱橫小說多年的並且很愛虐戀情深狗血情節的塗歌到時候一定能夠領悟。

主要是提前告訴塗歌,塗歌這人很容易說漏嘴。

最後是江越年。

江越年不肯回他消息、不肯接他電話。

孟皎決定採用最原始的方式,拿了張紙條改來改去,最後寫道:

“沒死,躲那幾個渣渣,順便出去透個氣”

他把字條塞到小貓新買的掛在脖子上的吊墜里,把貓咪交給隋清。

“你們怎麼啦?”隋清八卦。

“吵架了,看不出來嗎?”孟皎回。

當然看出來了。

江越年表現得就像沒了老婆一樣,整個公司都低氣壓,隋清感覺自己隨時可能因為左腳邁進公司而扣工資。

“你不親自交給他?”

孟皎都到他們公司樓下了,居然只是把他叫出來,隋清出門的時候感到身後的目光好像能把他刺殺。

“他都不回我,肯定不想見我,不討人嫌了。”孟皎抬頭,大廈玻璃反光照得人恍惚,他收回目光聳了聳肩。

隋清雖然有幫老闆說幾句好話的心,但無奈不了解前因後果,心有餘而力不足。

江越年之前不是很會嗎,現在怎麼當啞巴了。

他只能拎着寵物太空艙,回到江越年的辦公室。

瞟了眼江越年的電腦,都已經太久沒用進入息屏模式了。

隋清冷笑,把小貓給抱了出來。

貓咪被養得很盡心,乾乾淨淨的,甚至還胖了一點。從隋清的懷裏跳到江越年身邊。

“明明心都飄出去了幹嘛不去?”隋清問。

他看江越年跟要強制戒斷的病人一樣,硬是折騰自己,特別不理解。

江越年望着被還回來的貓,喃喃道:

“他要走了。”

*

日曆撕過幾頁,很快到了那天。

天氣很悶,極為乾燥。

A市從上一個夏天到這一個夏天過得特別快。

好像一眨眼,竟然就過去了很長的時間。

顧東林醒得很早,準確來說輾轉反側一夜沒有睡着。

然後又心不在焉地工作,從白天快要糾結到傍晚。

孟皎今天生日,他想跟孟皎說聲“生日快樂”。

但是孟皎肯定不會理他。

他愁得不知道怎麼辦,在老宅來回踱步。

顧夫人本來就看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現在煩得對他橫眉豎眼:“你在做什麼?”

顧東林停下腳步:“沒有。”

母子倆矛盾很深,秦雨的真面目暴露出來后,顧夫人更是冷笑不止,翻舊賬一樣地把顧東林從前為了秦雨忤逆他的事情一件一件拿出來。

顧東林當然跟她又吵了一架。

可兩者的共識就是不放過秦雨。

秦雨原先的資源都仰賴於顧東林的給予,收回、斬斷關係、讓律師追究責任,杜絕一切秦雨可能見到他的可能。

顧夫人嘲諷。

她這個兒子。

不喜歡了倒是腦子清醒了。

“後天晚上有空吧,給你安排了一頓晚餐。”

顧東林低頭,強硬回絕:“我不去。”

親母子。

懂得對方的痛處。

顧夫人拿茶杯擋住笑起來的紅唇,不軟不硬地說:“你不去?秦雨沒可能了,你不會惦記着孟皎吧?”

顧夫人最氣人的地方,就是懂得怎麼樣才能精準踩在別人的痛點上:

“從秦雨污衊孟皎的那一刻起,你就徹底出局了。”

顧東林沉默地離開。

他的衣兜里有一個絲絨盒,放了個月亮形狀的戒指,當時一見到這個掛飾,他就毫不猶豫地拍了下來。

怕孟皎懷疑他圖謀不軌,他又掩耳盜鈴一樣地串了個鏈子當做吊墜。

孟皎肯定不會見他,但是他想把生日禮物悄悄放在孟皎的家門口。

知道秦雨的算計后他噁心了很久,放在以前他可能要沉寂很久。

可他只是噁心,心中有濾鏡破碎的難受,但是沒有崩潰。

思來想去,因為是跟孟皎呆在一起充分提高了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

有時候他會想,如果沒有孟皎,他可能沉浸在秦雨編織的謊言之中,一輩子活在童話里,當個心盲眼盲的傻子。成了以秦雨為中心的工具,生命的意義就是奉獻給秦雨。

不知道那樣他是否開心,他也無法證明這個悖論。

他找陳大少買醉時,陳大少問他,同樣要了錢,為什麼孟皎和秦雨不一樣。

孟皎是來救他的人,他到現在都難以忘懷當初崖邊公路旁,孟皎出現在他身邊要他回頭看。

像他開車一路疾馳時願意停下駐足欣賞的夕陽。

越靠近別墅,顧東林開得越慢,特別忐忑,找到停車位以後換成了步行,慢吞吞一樣地挪過去。

雖然他就在外面偷偷看一眼,要是萬一遇見孟皎了,他該說些什麼。

傍晚的天空霞光萬丈,天邊的火燒雲像打翻了橙紅色的顏料。

孟皎特別擅長調配出類似的濃郁的顏色。

聯想到這些,他的心情彷彿一樣飛揚地起來,加快了腳步。

橙紅色彷彿迷亂畫筆下肆意生長的作品,穿破空間的阻隔,透出滾燙的炙熱,畫布上出現不和諧的滾嗆的黑煙。

漸漸嘈雜的人聲和呼救,高聲喊着:“着火了!快報警!”

遠遠望去,房子燃燒,一束玫瑰花掉落在距離房門不遠的地方,火舌迅速舔.舐過花瓣,枯萎融化。

像是疾馳的風,顧東越跑越快。

孟皎。

孟皎還在那裏。

警戒線外有人死死攔住了他:“你們瘋了嗎?一個個都不要命的跑進去。”

還有誰?

孟皎出來了嗎?

他從來沒有這麼驚慌過,火場的嗶啵炸裂的聲音和細微的風聲無線放大,快要炸裂他的耳膜。

他要甩開路人的手向前,不小心跌倒,膝蓋蹭破一大片血,源源不斷地滲出來。

他錯了。

他可以不要孟皎喜歡他,只要孟皎平平安安。

他機械性地爬起來要往裏面沖,又被人攔住。

受傷的膝蓋在掙扎中跪到地上,熱意攀升的水泥地燙得傷口的血肉又起了一層皮,發出作嘔的肉味。

他眼前迷糊的視線里好像見到了從火光中慢慢走出來的江越年。

江越年的身後沒有孟皎。

他的腦子亂得不足夠他分析江越年獨自從火場出來的原因。

是孟皎不在,還是孟皎救不出來了?

“孟皎呢?”他問,嗓子不知道什麼時候啞成一片。

江越年身上有火星灼燒過的痕迹,清俊不再,十分狼狽,手臂上留下了被什麼砸下來燙到的傷痕,說了句他聽不明白的話:

“原來是這麼走的。”

對方的眼眶因為熏煙而紅得嚇人,但是眼睛漆黑,空洞洞的,彷彿被抽離了靈魂,沒有把任何東西放在眼裏。

江越年面對他們時披着彬彬有禮的皮狡猾戲弄,卻從未如此刻一般,失神得如同一個局外人。

“孟皎呢?”顧東林又一遍詢問,抓住江越年的褲腳,好像跪到了江越年面前一樣,但他顧不上那麼多,“孟皎是不是不在裏面?”

江越年低眼看他,忽然一腳踹在他的肩膀上。

顧東林四肢伏到了地面上,像一隻打斷了腿的狗,不能運轉的大腦無意識,卻促使身體不斷重複:“孟皎……”

這會不會是一場可以醒來的噩夢。

“還有人在裏面嗎?”趕到的救援人員呼喊着,擔架匆匆抬走一個昏迷的人。

顧東林在逼仄的目光中望了一眼。

好像是孟津言。

江越年冷漠地掃過那邊一眼,說:

“死了活該。”

作者有話說:

在現代背景寫火葬場不可避免有些邏輯bug

寫了兩個版本,分別是自然山火和自己放火,考慮山火火勢太大不可控影響也不好,所以留了自己放火的版本,而且強調這個別墅附近未開發,獨棟周圍環水是孤島形態,不會給別人造成影響,消防問題由外公接應,因為bug沒辦法消除所以大家包涵一下

下章會寫到,假死的問題,因為查詢到大火不會把人燒成灰,仍然會有大型骨頭殘留,現代背景這也是個沒辦法圓過去的bug所以寫有人知道皎沒死,大家見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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釣系美人拿穩火葬場劇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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