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神奈川海岸。
此時已經接近午間了,太陽光混着熱氣落下來,海邊捕撈午休的漁民扛着漁網跟居酒屋的老闆熟稔的打着招呼,哪怕隔着一段距離都可以聞到他們身上腥澀的海鮮味。
在靠窗邊的位子,諸伏景光的對面坐着兩個少年,一個光頭少年皺了皺鼻子:“雖然你是負責看護這輛車的,並且我們的車確實出了點問題,但是a組那邊的人應該已經告訴你那是一個意外了吧?還來找我們幹什麼?”
諸伏景光眼神平靜的看着光頭少年:“意外是意外,但是作為一個任務執行者,在接到車的時候你們應該就已經知道車是缺油的狀態,從離開到機場總共有25分鐘的多餘時間,這個時間應該夠你加無數次油了吧?”
“你!”聽到諸伏景光的話,光頭少年語塞,他差點就要拍桌而起。
“是我們的錯,因為這是我們第一次出任務所以沒有考慮周到,出現了這樣的差錯讓任務的進展耽誤了這麼多,我真的很抱歉。”旁邊的寸頭少年安撫的拍了下光頭少年的肩膀,對諸伏景光很是誠懇的說。
光頭少年狠狠的盯着諸伏景光,幾乎要把牙齒咬碎,最後卻還是不服氣的說了一句:“抱歉。”
諸伏景光把他們的表現盡收眼底:“這一次的差錯我會上報,希望之後的相處我們不會再出現這樣不應該存在的磨合。”
說完以後,諸伏景光就頭也不回的離開了這個居酒小屋。
在他離開以後,光頭少年猛錘了一下桌子:“他傲氣什麼,不就是仗着是鬼冢班的人出任務多所以有經驗了嗎?!這麼高高在上的!”
“好啦。”寸頭少年安慰他道,“人家任務出的多也是人家的本事嘛,他確實比我們有經驗一點啊。”
“松本你的脾氣真的是太好了。”光頭少年憤怒道,“如果說我們也在鬼冢班的話,肯定能做的比他好一百倍,不對!是一千倍!到時候肯定把他踩在腳底下!人都是我們護送的欸!他就是在後面跟跟我們能有什麼作用啊?!”
“還說要上報,本來就是跟在我們後面撿漏還有臉要上報!不行,我一定要給他一點顏色看看!”
“這……”松本好像全心全意的為光頭少年好一般,擔憂的看着他,“雖然你說的是實話,但是這樣會不會太過分了?”
光頭少年:“這樣還過分?!”
光頭少年在松本的身邊絮絮叨叨,松本的心卻根本就不在這裏了,他看着諸伏景光離開的身影,咬了下牙。
不是說b計劃要開始嗎?!渡邊那傢伙到底在幹什麼?!現在還沒來給他傳短訊?
·
操控室內,位於東邊位置的渡邊憤怒的敲着鍵盤。
距離他給松本發出消息已經過去十分鐘了,但是松本那裏不知道出了什麼故障,一直都沒有顯示回應。
尤其是——
伊達航溜達到他的身邊,不滿的皺起眉:“渡邊,雖然說你是第一次出任務,但是你也不可以這麼意氣用事吧?”
“在這個時候敲鍵盤可是大忌。”伊達航眯起眼睛看着他,“經歷了剛剛那場攻擊,你應該知道……我們執行的任務到底有多兇險吧?”
伊達航的聲音輕輕的,但是渡邊的手指卻僵硬到了極點。
他不知道之前到底發生了什麼,一直都位於主操控台的伊達航突然間離場,開始在他們這群鬼冢班之外的鑲邊人員之中到處巡查,美名其曰是檢查各個防火牆的進度。
可是渡邊做賊心虛,在看到伊達航的眼睛的時候,就感覺,他根本就不是來檢查防火牆的進度——
而是,他猜到在操控室里有卧底了。
而現在,他正在尋找這個卧底。
或許,已經知道卧底就是他了。
這麼想着,渡邊的手指都忍不住的顫抖起來,剛剛還躍躍欲試的要給松本傳遞信息的心思瞬間死全了。
雖然他想要跟松本一起去投靠更強大的,更可以發揮他們的能量的組織,但是他並沒有想過,會在這裏就會被伊達航他們拆穿啊!
·
見c組二人並不像是有意的,走出居酒小屋以後,諸伏景光朝着科學家們臨時休息的餐廳走過去,準備提前觀察一下地形。
畢竟諸伏景光也是第一次來神奈川海岸,對於完全陌生的東西諸伏景光有一種純天然的探索欲,不過朝着餐廳走過去的時候,諸伏景光突然發現越靠近餐廳的地方人群越來越密集起來。
他有點疑惑,因為科學家們休息的餐廳是在靠近渡輪停靠的港灣的,那個地方只有一家餐廳,都已經被他們給包下來了,現在又沒有輪船,這些人究竟是朝着哪裏去?
諸伏景光好奇的跟了上去,卻猝不及防的——
在海面上看見了一艘嶄新的郵輪。
偌大的郵輪停靠在岸邊。
絡繹不絕的人拎着臨行登上船,有男有女,甚至還有帶着小孩子出遊的一家人,諸伏景光隔着老遠都聽到了小孩子歡呼雀躍着要出遊的聲音。
看起來非常的正常,就好像是普通的等待船隻的遊客登船一般,船口還有兩名人高馬大穿着黑色西裝的男人正在檢票。
可是在諸伏景光接到的情報中,距離下一艘船來還有十幾分鐘的時間。
是萩原他們的情報出現了差錯導致遺漏掉了這艘船嗎?
疑惑的諸伏景光敏銳撥通了通訊器,正準備提醒萩原的時候,猝不及防的定住了視線。
不遠處有幾個穿着白大褂的人,正在警衛的簇擁下,在擁擠的人群中朝着船上走過去!
在擁擠的人群中,他們幾個顯得並不顯眼,但是諸伏景光一眼就看出了那幾個穿着白大褂的人就是他們今天要護送的科學家。
可是這明明就不是他們要登上的船,並且c組1號的人此時還在居酒小屋內,b組接應的人也不見蹤跡。
唯獨那幾個警衛——
微風輕輕的吹起一個落後的人的下擺,露出了插在腰后的槍支。
警衛全部都是多個科目的警方扮演,警方可疑持的所有槍械諸伏景光一清二楚,是一種叫做“櫻花”的左輪□□,而“櫻花”跟那個人腰后裸露出來的槍支並不相似,所以他們並不是真的警衛!
這是一群假貨!那真的警衛去哪裏了?!
c組那邊應該還剩下了一個接應員,為什麼他們至今都沒有接到消息趕到現場?!
疑惑充斥了諸伏景光的內心。
突然間,通訊器接通了,通訊器那邊萩原問道:“這裏是a組4號,請問有什麼需要?”
諸伏景光簡言意概道:“這裏是a組2號,在神奈川海岸邊發現異常。”
“無故出現了一輛不知名的郵輪,目前有大量遊客登船,其中包括看護的任務目標,任務目標身邊的警衛已經被替換,具體來自哪裏——”
“不明。”
原本以為是諸伏景光那邊的卧底有了什麼線索,但是越聽萩原的臉色就越沉重,聽到諸伏景光說出那句不明以後,萩原的心霎時就沉入了谷底。
所有的信息遞進出一個讓人不敢置信的答案,萩原咬緊牙,一邊通知聯繫救援隊跟b組c組仍然留守在神奈川海岸的人員,一邊快語說道:“a組2號,請不要輕舉妄動,這種事情很重大,務必等到……”
“已經晚了。”
在萩原的身邊,荒野千夜看着顯示屏,嘆了一口氣。
屬於諸伏景光的ip地址顯示。
他已經上船了。
萩原忍不住的扶了下額:“早知道就絕對把景光跟陣平隔開了,他這麼沉穩的一個人怎麼會突然這麼衝動啊,我這裏根本就誰也沒有聯繫上……”
萩原簡直一個頭兩個大了。
事情發生的太突然了,救援隊的電話根本就撥不通,b組的人還在前來的路上,c組的電話始終佔線,目前他們對神奈川海岸上的情況根本就是束手無策——
竟然真的被荒野千夜給說准了,又出現了這樣的緊急情況,萩原馬不停蹄的給伊達航發去了短訊,招呼他趕緊回來。
“求人不如求己。”荒野千夜突然開口道,他抬着頭看着大屏幕上的投屏,眼神很專註,用一種就好像是在說要不我們今天晚上吃烤魚的平靜說,“這種規格的郵輪肯定有監控吧?”
萩原幾乎是秒懂,但是他的內心在譴責他,讓他有點糾結:“這種事情做出來鬼冢教官肯定會訓話的。”
“應該不會。”荒野千夜說,“景光會上船就代表,那群不知名的警衛手裏有會波及任務目標甚至滿船人的東西,或者是炸彈或者是□□,到時候我們不動手反而會造成更加嚴重的後果。”
荒野千夜說話的時候頭也沒扭回來,正對着大屏幕,藍色的光落在他的臉上,明明面部線條柔軟而纖細,卻有一種屈之於平靜的力量,彷彿他說的只是什麼平淡無奇的話,而不是什麼可怕的猜測一樣。
如果船隻上真的有炸彈或者□□,那後果萩原根本不敢詳細的去猜想,後果太慘重了。
一回來就看見荒野千夜這副模樣的伊達航湊到萩原的耳邊感慨說:“上次就發現了,荒野同學無論是做成功了還是做失敗了都是這樣一副都不在乎的樣子,看着還挺唬人的。不過他上次好像更嚴謹一點,哪怕是在書上看了例題都不太確定,這次他怎麼這麼篤定?”
“不過他說的有道理啊,景光那小子一般不會衝動行事,他肯定是看到了什麼東西。”
萩原心想:是啊,按照景光的性子確實是這樣的。但是剛剛情況緊急根本就沒人來得及想的那麼多,可以這麼清楚的剖析出來代表什麼,不就是代表荒野千夜跟景光很熟,熟到都可以在瞬間猜到他舉動背後代表的是什麼意思嗎?
說完以後,荒野千夜才發現萩原一直都在盯着他看,眼睛一眨不眨的。
荒野千夜瞬間緊張的喉結不自覺的滾動,糟糕!剛剛他的注意力太過於專註在諸伏景光的身上了!不小心說了點自己的人設不應該說的話!他不會已經露餡了吧!萩原看起來就是那種很敏銳的人啊!
表面荒野千夜一點都不變面癱的盯着萩原,內心卻已經在小聲的念咒,妄圖讓萩原原地忘記這件事情。
萩原嘆了一口氣。
荒野千夜的心臟都在那一瞬間吊了起來,這種時候你嘆氣什麼啊!
他無奈的看了荒野千夜一眼,黑色的瞳孔泛着如海一樣波光粼粼的笑意。
“到時候你們兩個可要陪着我頂罪啊。”
·
船隻漸漸行駛,諸伏景光戴着一頂純白的帽子,手上拎着一個黑色的公文包,靠在欄杆上,海風徐徐的吹過來,吹得他的髮絲有點凌亂。
諸伏景光抬手調整了下帽檐,透過甲板上熙熙攘攘的人群,看向了船艙不遠處的方向,假扮警衛的嫌疑犯正把任務目標朝着船艙內壓去。
是在東邊的船艙。
確認好方向後,諸伏景光低下頭走進人群里,想要混在人群中跟着嫌疑犯一起走進去,突然間,嫌疑犯銳利的回眸,目光直直的朝着諸伏景光的方向看過來——
殺氣濃郁的空氣都有幾分凝固,諸伏景光的呼吸都有點局促。
他之前做過很多次這樣的試訓,但是直接面對還是第一次,一時間手腳都有點僵硬。
直到猝不及防的,諸伏景光的無線耳機里響起了熟悉的清冷聲音。
荒野千夜:“景光,你的身體綳得太緊了,這樣很容易會被發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