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75
黑澤久信走進別墅的時候,正好見到那幾個偵探從二樓跑下來,但是他並沒有在裏面看到服部平次和西岸大介。
他們看見他進來很是驚訝,山川裕子緊張地告訴他:“着火了!不知道是不是山莊的主人知道了什麼,到處都起火了,快跑吧。”
黑澤久信反問:“服部呢?還有那位脾氣很不好的先生。”
山川裕子臉上露出複雜的神情,說:“你說的如果是西岸先生的話……我們都沒有想到他就是當年的縱火犯。或許是山莊的主人有意為止,他中了機關,被困住了。”
黑澤久信揚揚眉毛:“他們現在在哪?”
“三樓樓梯旁邊的房間。”山川裕子回答,“不過我建議你最好不要去,那裏的火勢很兇猛。”
黑澤久信輕鬆地說:“我當然不會去。”
山川裕子不置可否,沒有再耽誤時間,越過他離開了。
黑澤久信往客廳走去,但是還沒有到那裏,就被客廳旁邊一個房間撲出來的火給阻攔了。
火捲成牆,阻擋路線。黑澤久信皺起眉頭,火牆沒有出來時,他似乎也沒有看到那幾個孩子。
雖然這幾個孩子好奇心十足,但是之前一番折騰也讓他們疲憊了,再加上自己的警告,他原以為他們不會再亂跑。
現在客廳空無一人,火勢倒是在加大,那幾個孩子去哪裏了?
黑澤久信嘆了口氣,看來自己還是要去找服部平次,服部手裏有偵探徽章,有偵探徽章在,事情會容易很多。
黑澤久信掃了眼客廳越來越大的火,上了三樓。按照這種火勢,等下恐怕沒有辦法從這裏出來。
三樓的煙霧瀰漫,但比起下面的火焰熊熊,這裏好歹溫度沒有那麼難受。黑澤久信撕了衣服捂住口鼻,走進了不斷傳來動靜的房間。
裏面同樣是黑煙滾滾,黑澤久信甚至沒有辦法看清人在哪,勉強豎起耳朵,朝着動靜最大的地方走去。
“西岸先生!你清醒一點!”服部的聲音很大,似乎用上了全身的力氣,伴隨着時不時的咳嗽聲,還有另一個人的聲音。
“放過我!求求你放過我!是我的不對!”
黑澤久信聽出了那是西岸大介的聲音,他的聲音聽起來不是很對勁,虛弱是一回事,內容聽起來就挺不正常的。
“我們先出去再說好嗎?”服部有點崩潰的聲音進入黑澤久信的耳朵,這時他已經離他們兩人很近了,濃濃的煙霧裏透出兩個人的樣子。
服部正狼狽地按着西岸大介,試圖阻止他不斷往地上磕頭,一邊對着他的耳朵大聲喊着話,想讓對方清醒一些。
“他這是怎麼了?”黑澤久信上前幾步,把用水沾濕的衣服塞給服部,順便幫了他一把,手臂用力,硬生生地把西岸大介從地上拽了起來。
原本身材高大的男人想在痛哭流涕,臉上被煙熏得灰頭土臉,灰塵、眼淚和鼻涕混在一起,整個人顯得無比狼狽,身上的衣服也被火燒得焦黑。
“你怎麼……算了,黑澤,幫幫我,這個傢伙跟我們分開了一段時間,再次出現就變成了這樣。”服部焦慮地說,“他神志不清,我想把他帶出去,但是他一直在和我作對。”
“應該是致幻劑。”黑澤久信判斷,躲開突然發瘋的西岸大介試圖給自己的一拳,把人重新按回地上,“你身上的偵探徽章呢?”
“致幻劑?”服部手忙腳亂地從口袋裏拿出偵探徽章,“是要聯繫柯南?你有辦法把這個傢伙弄出去嗎?這個煙太大了,我們要趕緊離開!”
“聯繫那幾個孩子。”黑澤久信說,看着被自己按在地上還在拚命掙扎的西岸大介,眼中劃過深深的不耐煩,“至於這個傢伙——”
服部平次看見他揚起了手,張大了嘴:“你不會是要——”
黑澤久信的手狠狠落下,一個手刀劈在了西岸大介的后脖子上,他冷笑一聲:“打昏就好了。接下來你負責拖他。”他從服部手裏拿出偵探徽章,一邊打開一邊往外走。
服部看看倒下地上的西岸大介,深深嘆了口氣,但還是把人帶上了,半拖半背地跟上了黑澤久信的步伐。
“是平次哥哥嗎?”光彥的聲音從另一邊傳來,黑澤久信鬆了口氣,他還擔心幾個孩子會不會因為著急落下偵探徽章。
“光彥,你們現在在哪?”
“我們……他們跟我在一起。”柯南的聲音突然從徽章里傳出,黑澤久信有點驚訝。
“客廳那邊起火了,沒法從正門出,我帶他們走地下。”柯南的聲音很鎮定,黑澤久信仔細聽了聽,另一邊沒有火焰燃燒的聲音,應該不算危險。
“你現在和服部在一起?”柯南問。他此時帶着幾個孩子走在地下通道里,他離開監控室的時候把別墅的大概情況記了下來,知道這裏沒有起火。
黑澤久信也在回憶離開前所看到的監控,一邊回答:“是,我本來是進來找幾個孩子的。沒想到你先一步把人帶走了。地下確實是一條不錯的路,但是……”
“但是?”柯南有些緊張。
“算了。”黑澤久信沒有再說下去,他只是想到,當初那棟被燒毀的別墅被發現時,地下部分是燒毀最嚴重的。
作為心裏扭曲的精神病,黑櫻桃酒既然想到用最痛恨的火焰來毀滅,他會忘記地下部分嗎?
難不成是他死之前良心發現,專門給他們留一條活路嗎?
“我等下會去找你們。”黑澤久信說。他現在不準備把自己的想法和柯南說,就是因為,別墅內部已經燒起來了,他們此時基本是被困在了三樓,唯一出去的辦法也是走密道去到地下,反正等下會見,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
收起偵探徽章,黑澤久信已經走出了房間,走廊外果然已經起了火,溫度不斷在升高,眼前的空氣都扭曲了起來。
樓梯已經不能走了。
服部也意識到了這點,問:“我們接下來要怎麼做?”
“走另一條路。”黑澤久信言簡意賅,“給我幾秒時間。”
“什麼?”服部一怔,沒有明白,卻見黑澤久信把眼睛閉了起來。
在這個時候,外面火還在噼里啪啦地燒着,黑煙滾滾,你就這麼把眼睛閉上了?服部平次完全沒明白他在做什麼。
但其實黑澤久信只是進入了自己的思維宮殿。
他雖然有着絕佳的記憶,但是黑櫻桃酒也沒把別墅的地圖告訴自己,他並不知道那些路那些房間可以通去地下,會覺得有路去地下是因為他看了監控,把一兩個鏡頭的位置對上了。
現在他需要做的就是把分割成一塊塊的監控區域拼湊起來,找出能通往地下的那條路。
山莊裏有幾百個攝像頭,除去那些不可能的,然後進行組合……
找到了。黑澤久信猛地睜開眼,鎖定了那扇門,無視了翻滾的烈火,沖了出去。
服部咬咬牙,也拖着西岸大介快速跟了上去。
火舌舔舐皮膚,衝到那扇門前面的時候,三個人身上都帶上了火。
不知道是不是火燒皮膚的疼痛把西岸大介驚醒了,他茫然地睜開了眼睛,然後慘叫出聲,劇烈地掙扎了起來。
服部身上被火燒到的地方並不多,剛才黑煙濃烈,他並沒有注意到西岸大介的狀態,此時對方慘叫出聲,他才注意到對方竟是半個身子都着起了火。
他臉色一邊,立刻伸出手想幫忙把西岸大介身上的衣服脫下來,可是西岸大介卻彈開了,一邊慘叫着一邊掙扎地亂跳,想把自己的衣服脫下來,卻是手腳不受控制,脫了一半把自己絆倒了。
服部急忙上前,西岸大介卻又開始胡言亂語了,在地上打着滾,不斷拍打着自己的身體,嘶吼,道歉,像個瘋子一樣對着空氣拳打腳踢,一腳踢在了服部的小腿骨上,疼得他一時沒能上前。
服部強忍痛意上前,可就在這個時候,他們所在的走廊頂上有什麼東西掉了下來,直直地衝著西岸大介砸了過去。
雖然中了致幻劑,西岸大介的腦子不太清醒,但是對於這麼直接的威脅,他的身體還是條件反射地做出了反應。
他一個打滾,那件東西在砸在了他剛才躺着的地方,可是他整個人卻因為這麼一滾,身體懸空,眼看就要掉下走廊。
服部衝上去抓住了他的手臂。
“這個傢伙!”服部又憤怒又絕望,“黑澤!快來幫幫我!”
黑澤久信在剛才一直是在冷眼旁觀,他對曾經做過兇手的西岸大介並沒有同情心,他本身的道德感也沒有強到讓他去救一個不相關的人。
聽到服部的聲音,黑澤久信沉默兩秒,還是上前幫忙了。
他伸手,想像服部一樣抓住西岸大介的手臂。
可就在他彎腰伸手的那一刻,西岸大介像是看到了什麼恐怖的東西,臉上露出驚恐萬分的神色,整個人在空中劇烈地掙扎。
“你不要亂動!”服部崩潰地大喊。
黑澤久信伸出了手,抓住了西岸大介的袖子。
也就在下一秒,在各種聲音混雜的火場,服部平次清楚地聽見了衣服撕裂的聲音。
服部的臉上都露出了驚恐的神色,所有人都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西岸大介的衣袖徹底撕裂,他似乎在最後的時刻清醒了過來,臉上是無盡的絕望、痛苦和悔恨。
他掉了下去。
重物墜地的聲音響起,一聲后就沒動靜了。
黑澤久信臉上沒有什麼表情,他甚至有點可惜,自己沒有在最後問一句是不是對方拿走了組織的資料。
他站起身,一腳踢開身後的房門,這個房間裏的火沒有那麼嚴重,但是煙霧也嗆得人連連咳嗽。
“走了。”他淡淡地對服部說,“那是他的結局。”看黑櫻桃酒的態度就知道了,西岸大介是沒有辦法離開這裏的。
致幻劑,被酒精浸泡過的衣服,估計還有別的。
服部沉默地把自己身上的火撲滅,抬頭看見黑澤久信一巴掌拍在了牆壁上的某個地方。
想想都燙。服部瞳孔一縮,隨即就看見那面牆動了起來,幾秒鐘之後,原本完整的牆上出現了能讓一個成年人通過的洞。
“走吧。”黑澤久信帶頭走了進去。一進去就感覺到裏面的空氣清新了不少,溫度也低了些。他鬆了口氣,知道自己沒有找錯。
服部好像還沉浸在剛才的事情中,情緒低落,甚至沒有問黑澤久信為什麼會知道這裏有條路。
“我們走快一點,去找柯南他們。我擔心等下還會有事情發生。”黑澤久信說著,加快了腳步。
兩人走在通道里,比起外面的到處是火,這裏時不時觸碰幾個機關已經可以說算得上平靜。
通道一路向下,黑澤久信其實並不確定這條通道能不能和柯南匯合,但是他根據那些監控屏幕,大概能知道這條通道可以去到外面。
柯南走的那邊也是能通道外面的,在外面匯合也不錯。
他們一邊走着,黑澤久信一邊和柯南保持着聯繫,說了下剛才發生的事情。
柯南聽聞后也有些沉默,但很快打起了精神,安慰完服部后問黑澤久信:“話說,琴酒呢?”
他剛才就想問了,如果琴酒在的話,怕是不會讓黑澤久信就這麼進來。
“他先走了。”黑澤久信說,想了想補充,“不過可能又回來了。”
“這是什麼意思?”柯南沒懂。
黑澤久信解釋:“唔,就是被我忽悠走了,但是如果他反應過來了就會回來。”
柯南並不指望琴酒能把他們也帶出去,於是問:“他一開始能被你忽悠走,是因為知道會有人來接你?你聯繫了人?”
“差不多。”黑澤久信說,“我在進來的之前,就跟他們說了,定時和我聯繫,如果聯繫不上我就立刻來接我。”
“你怎麼知道這裏會出事?”柯南很驚訝,“你是有什麼預知能力嗎?”他看是在開玩笑,實際是在懷疑黑澤久信提前就知道這裏是什麼地方。
“怎麼可能。”黑澤久信撇撇嘴,自己不過是知道有柯南在的地方一定會發生點什麼,又見琴酒也要來,所以提前找公安準備了一下。
公安聽說琴酒和庫拉索也在的時候也重視了起來,不過領針倒是他自己申請的。
那看上去是領針一樣的東西,實際上是一個迷你的攝像頭,在他進來后就全程開着。
這次在這裏的收穫還是挺大的,不知道把那裏面的錄像送出去給公安后,上面會有什麼反應。
“你怎麼會想到帶我一起過來?”庫拉索的聲音突然出現,黑澤久信驚訝,“你們確定這是我現在可以說的嗎?”
“孩子們離我們有一些距離,聲音小一點他們是不會聽到的。”柯南連忙說,他同樣也很想知道。
“好吧。”黑澤久信想了想,他要帶庫拉索一起來的原因太多了,一部分是想着讓她和幾個孩子多相處,從以前那個沒有什麼自我情感的組織成員變成現在有弱點的庫拉索,能夠為自己所用。
一部分是想着不能白白把這個戰鬥力讓給公安,然後自己什麼利益也得不到。
一部分就是可以說給他們聽的了。
“我哥想把你收買過來,作為弟弟的我,自然是要幫忙。”他說。
庫拉索在另一頭沉默了幾秒,古怪地問:“你確定是收買?”以琴酒的風格,不應該是拿着槍頂着頭上嗎?
“當然可以是收買。不過現在看來,他大概是準備出去后再和你好好聊聊。”黑澤久信說,“至於怎麼聊我就不清楚了。我相信我哥,所以你還想知道些什麼?”
庫拉索聽懂了這句話的意思,相信琴酒能“收買”自己,所以看在未來都是同一邊的份上,不介意她多問幾個問題。
雖然庫拉索對此不置可否,但是不問白不問,於是她說:“你準備怎麼做,那一位如果真的要把你叫過去的話……”
她沒有把話說完,但是她相信黑澤久信會明白。他是為了延長那一位壽命而存在的實驗體的話,如果真的被那一位找過去,估計就很難回來了。
“琴酒不會允許的。”黑澤久信輕鬆地說。
庫拉索眼神微動,在這麼一句簡單的話底下,似乎聽出了一些波濤洶湧。
柯南已經逐漸聽不懂他們的對話了,是在自己去之前,他們和黑櫻桃酒交流了什麼嗎?
“柯南小朋友就別聽啦,這是大人的事情。”黑澤久信笑着說,看向自己身邊同樣聽得很認真的服部,“你也是。”
他意味深長地對庫拉索說:“庫拉索可以有很多種顏色,如果我是你的話,我會好好考慮一下自己的什麼顏色。”
庫拉索握着偵探徽章沉默不語,柯南看看她,看看偵探徽章,聽着他們的對話,他也隱隱意識到了,似乎有什麼大事就要發生了。
黑澤久信笑了笑,像是剛才的意味深長是庫拉索的幻覺:“當然,如果可以的話,我還是很希望下一次見面的時候,我們還是像今天一樣和諧友好。”
其實今天也沒有和諧友好。庫拉索心想,她忽然問:“你和琴酒,都姓黑澤?”
“不然呢?”黑澤久信失笑,又補充,“不過姓黑澤可不代表我們是黑色。”
“那你是什麼顏色?”
“你猜。”黑澤久信輕笑,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把話題回到了該怎麼出去上。
但這次,所有人都心不在焉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