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精華書閣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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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外的沉寂伴隨着寒風壓過去的動靜。

搖晃的火光倒映着孟歡的眉眼,他輕輕咽了咽喉頭,聽到自己吞咽的聲音,腦子裏飛快地打着算盤。

——如果這是鎮關侯前來截殺的人,他就立刻,馬上,馬不停蹄地牽着藺泊舟棄車而逃。

藺泊舟眼睛還沒好,離了自己他活不了,而自己……雖然膽子小,但可以帶着藺泊舟再逃一次。確定了心想法后孟歡給自己加油打氣,輕輕扶住了馬車的門框。

他等着悄悄往外跑時,響起一個年輕男人的聲音。

「前面是不是陳長史?」

緊張的氣氛驟然鬆緩了,劍拔弩張抽去,陳安站了起身:「原來是張指揮使?你不是駐紮在營中嗎?怎麼親自領兵過來了?我還以為是……」

一聲苦笑。

虛驚一場。

昏暗夜裏看不清旗幟,能聽到張虎奔馬後急促的呼吸:「末將聽說有了王爺的行蹤,心中按捺不下,特意趕來迎接王爺。」他聲音里滿是擔憂。

原來如此。

這群人對藺泊舟忠心耿耿,藺泊舟有了行蹤,對他們來說像是黑暗裏點燃蠟燭,所有人都想不自覺地儘快回到他身邊。

危險解除。

孟歡腦子裏緊繃的弦鬆緩,慢慢坐回了椅子裏。他覺得自己這段時間有點兒緊張了,夜不安寢,偶爾半夜會驚醒,以為窗外的風聲是前來搜查的官兵腳步聲。

護衛在轎子兩側,顯而易見的安全感,孟歡覺得從身體深處襲來一股疲憊感,讓他聲音頓時都黏乎了:「夫君。」

藺泊舟側頭:「怎麼?」

「好睏。」

少年聲音又輕又軟,像是疲憊極了。

藺泊舟環過手,摟着他,疼惜地捋了捋他額頭的碎發:「那先睡着?」

「嗯嗯,我就先睡了,到地方了喊我。」孟歡乖乖閉上眼,小聲嘀咕。

他纖長的眼睫濃密,讓火光照出了一點兒橙色,頷首縮在衣領里,鼻樑到下巴的線條精緻又漂亮,白白凈凈又脆弱。

睡着時,好像沒有那麼緊張,但手指還輕輕攥着藺泊舟的衣角。

「……」

光影明暗,藺泊舟垂眸看了他一會兒。

目光中的倒影,勾勒着孟歡的眉眼,額頭,和唇角,這快半個月沒看見過的模樣,他只能等孟歡熟睡了再收入視線。

「啪嚓——」

落雪的聲音,藺泊舟像是從入定后回過神,想起什麼,唇瓣不覺輕輕抬起。

自己的眼睛還看不見呢。

他的笑意頓住,挪開視線。

馬車在風雪中繼續前行,行駛了大概又一兩個時辰,前方隱約露出了火光,終於到了王府護衛駐紮的營寨外。

停下的馬車弄醒了孟歡,他揉着眼睛茫然地打量着周圍:「到了嗎?」

「到了。」

「那我先下去。」

孟歡扶着門框往下一跳,鞋子踩在冰面差點兒打滑,重心不穩時被藺泊舟一抬手架住了胳膊。

「歡歡乖,小心些。」藺泊舟聲音溫柔。

「嗯嗯。」孟歡又打了個呵欠,流出眼淚,淚眼朦朧地看着熟悉的營寨。

陳安搬來凳子,攙扶藺泊舟:「王爺,下馬車吧,諸位等了王爺半個月,都盼着和王爺見面,心裏也好有底。」

簡陋的馬車駛入營寨中,有風塵僕僕之感。孟歡還在打呵欠犯困,現在是深夜,營帳內萬籟俱寂,不少人停留在不遠處,燈火通明,似乎在等着藺泊舟過去說話。

不過。

藺泊舟倦聲道,「舟車勞頓,今夜先不見他們了,先休息一晚。」

「也好,是該先休息。」陳安他引着路,帶藺泊舟走向中軍帳旁的寢帳。

路上侍衛把守,雖是深夜,但並不覺得陰沉可怕。

再也沒有性命之虞,孟歡的腳步都輕快了不少,他搓把臉驅散睡意后掀開了寢帳帘子,身體的寒意瞬間被湧來的熱意驅散,吹得他纖細的發縷后揚,露出白凈的額頭和下巴。

——寢帳內的案桌上擺置着熱騰騰的飯菜,粗略一看,有牛羊肉,雞鴨,烈酒。

木桶里倒着冒着熱霧的水。

床上鋪了柔軟舒適的被子。

高熱的來源是寢帳當中一隻大銅盆,燒着柴火,驅散屋子裏的寒冷,甚至逼出了孟歡一點兒熱意。

「…………」

好像呆在原地,孟歡怔住地看着寢帳內。

他在外面流落太久,都快忘了這是藺泊舟生活的標配,居然極其意外,他有點兒情不自禁地東張西望,望着望着,一股奇怪的感覺也涌了上來。

——這一切的一切無不彰顯着他們安全了。他們回家了。先前的餐風露宿死裏逃生都消散得無隱無蹤,變成了隨着一場雪落就能被掩蓋的記憶。

「王爺好好休息,陳安告退。」

身旁的人識趣地退出了營帳。

屋子裏就剩下了孟歡和藺泊舟,孟歡揉了揉臉,好像從發獃的情緒中蘇醒了,第一反應是走到桌案的吃食旁。

他餓了。

孟歡牽着藺泊舟過去,小聲說:「咱們來點兒?」

「歡歡想吃就吃。」藺泊舟似笑非笑。

孟歡心情不錯,低頭看着桌案上的雞鴨魚肉,還有一鍋熱騰騰的粥,熬成了糊糊,散發出極其誘人的香味。

孟歡喉頭輕輕滾了滾,坐下后一人舀了一碗,又往藺泊舟旁的空碗裏夾了許多菜,安排妥當后拿起筷子:「吃飯啦。」

藺泊舟今晚顯然不打算談正事,只想好好休息,此時脫掉了狐裘和鶴氅,王服也換下了,單穿了裏面雪白乾凈的內袍,但在火爐前都不算冷了,手指撐着額頭,似乎對吃飯不感興趣,倒是對孟歡很感興趣。

那視線落在孟歡的方向。

奇怪。

孟歡情不自禁和他對視。

……藺泊舟眼疾明明沒痊癒,可孟歡總感覺他這雙眼睛,跟看得見似的。

孟歡喝了口粥夾起魚,胡思亂想冷不丁吃到一根魚刺,連忙吐了出來,牙齦被扎的有點兒疼。

他一下停住了筷子。

藺泊舟:「怎麼了?」

孟歡:「這是什麼魚?刺好多。」

「應該是河魚,」藺泊舟拿起帕子,替他擦拭着唇角,「現在冬日冰封,想吃些生鮮不容易,大概只有這種魚了,小心些吃。」

孟歡點頭,筷子伸出去夾了筷牛肉。

味道和以前差不多,不過粥卻很特別,小米混着大米煮的,還有些稀。

這讓孟歡不是很喝的慣。

他低頭吃飯,藺泊舟全程沒動筷子,垂下視線看着碗裏,鼻樑到下頜的線條削落俊朗,讓暗光映着,眉眼的神色似乎有些倦怠。

孟歡放下碗:「你怎麼不吃,累了?」

「不是,」藺泊舟語氣溫和,「歡歡自己吃飯,不用管我。」

猜到他大概率有心事。

藺泊舟這種心思重的人,想到一件事,便茶飯不思。

孟歡說:「那你等我再吃兩口,吃完我們睡覺。」

他加快了吃飯的速度。

不過,筷尖匆匆掠過桌面,孟歡夾到一塊油潤的東西,以為是肉塊,沒想到咬了一口。

「鹹菜?」

他還是頭一次在藺泊舟的寢帳內吃到鹹菜。

這應該是本地盛行的白菜,土豆,泡在一起后的東西,味道還不錯。

藺泊舟聽着,微微抬起了視線,並不說話。

孟歡沒怎麼在意這個,匆匆吃完後站起身:「洗個澡暖暖身子就睡了。」

他扶着藺泊舟到了熱水桶邊。

熱水桶邊緣的木頭嶄新,看起來像是新紮的。藺泊舟走的慢,身子似乎還有些沉,孟歡手放到他的衣襟,察覺到藺泊舟溫熱的吐息,隔着指尖將一陣麻意從皮膚傳遞到心口。

「脫衣服了?」孟歡小聲問。

藺泊舟身影高大,幾乎將孟歡籠罩在陰影里。

他半垂下視線,注目孟歡。

片刻后說:「好,歡歡辛苦了。」

溫柔,還是哄小孩兒的語氣。

孟歡手指扣解開他的衣襟,往下脫,藺泊舟瘦削緊實的肩頭便露了出來,光照着耳頸,如水一般地流瀉下去。

他鼻樑,唇下,也沾了些細小的陰影,垂斂的眉眼不覺帶了幾分興緻和審視。

「……」

孟歡同樣脫掉衣服。

脫之前,他下意識地看了眼藺泊舟。

然後,孟歡想起自己跟他成親都半年了,居然還這麼害羞。

他耳朵紅着,把衣服都脫乾淨了,曲着膝蓋進了熱水桶。

空間狹窄,兩個人一起進去,肢體免不了會有接觸。膝蓋輕輕磨蹭着,孟歡一觸摸到熱水,感覺渾身的肌肉都放鬆了,力氣一瞬間被抽走,癱坐在桶里。

「回來了真好,不像在外面,什麼也沒有。」

藺泊舟似乎笑了一聲。

他拿起了帕子,往孟歡身上拂水后,濕熱的帕子擦拭他的肩頭和耳頸。

「哎,夫君,」孟歡懶散地攔他,「現在回了營寨,你不用給我當小媳婦伺候洗澡還得暖床了,免得到時候……」

他的屬下看見,會加深藺泊舟色令智昏的印象。

藺泊舟唇角微抬:「以後日子還長,現在就不習慣了?」

「……嗯?」

孟歡啞然,啟了下唇。

腦子裏不覺閃過藺泊舟和陳安的對話。

這段時間透露出的方方面面的訊息,藺泊舟大概率入京面聖後會回辜州,做個無職差的閑散王爺。

——變得跟所有的藩王一樣,血統高貴,享受榮華富貴,卻不能干預大宗朝廷一絲一毫,做一隻被放在金玉編織的籠子裏的鳥兒。

「真要回辜州了?」孟歡總是將信將疑。

畢竟原書里沒這個劇情。

藺泊舟笑了笑,抓起他的頭髮,免得被水打濕。

「嗯,要回。」

孟歡頓了一會兒,吶吶:「好吧。」

雖然安寧,但又有些奇怪。

主要是,他實在很難把處理朝政翻雲覆雨的藺泊舟,和整日遛鳥養貓看戲品茶的藺泊舟聯繫起來。

以前孟歡白天幾乎沒在府邸中見過藺泊舟,他整日忙於朝廷里縝密謀划天下大事,意氣風發,好像天生就該執掌權柄。可要是回了辜州,真不敢相信每天看着藺泊舟吟詩作對,品茶賞花,甚至打馬吊、哼小曲兒是什麼情景。

想到這裏,孟歡側頭,看向了藺泊舟:「夫君。」

手裏的帕子停住,藺泊舟迴轉視線:「嗯?」

孟歡聲音溫吞,可一字一句,清晰無比。

「那樣的生活你喜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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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攝政王的侍愛逃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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