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2 分析 顏寄雲又高興了。
對於真實世界突然變成虛假的遊戲世界,祁楓要說心裏不舒服肯定是真的。
他本來就是親緣比較差的人，現實中普通朋友有很多，商業上的朋友也有不少,真正參與到他私人生活中的朋友卻並不多。在進入遊戲后,他更是將名下的公司交由專人打理,畢竟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能在遊戲世界裏生存多久。
他的現實世界應該是在進入遊戲后就變成了“現實世界”,從他拿到銘牌的那一刻他就已經離開了真正的現實世界。在進入遊戲后的這幾年，他的精力一直放在如何脫離遊戲，並未聯想過周圍的環境其實早已陷入了循環,自己早就不在原來的世界。
祁楓覺得自己努力的方向是不是有了大的問題。
雖然顏寄雲在以自己的方式安慰他，但祁楓也知道自己這個問題是避不開的，他需要直觀地去面對曾經忽略的事實。
兩人回到了他們居住的地方，這裏確實跟他原來的住處沒有任何區別，真的不能再真了。
祁楓少有的情緒低落，他將自己陷進單人沙發上，眼神有片刻的恍惚。
“我想我這幾年忙來忙去似乎意義就不大了。”他自言自語道。
顏寄雲知道他一直在忙於離開遊戲的事情，當然知道他並沒有瞎忙活。
“不,你的忙碌是有意義的。”他回歸到正題，“你三年前是不是和蘇秋鳴一起進過喪屍副本？”
“嗯，進過一次。”這件事基本上大家都知道,也是在這一次之後,他從公會裏出來，跟蘇秋鳴也幾乎不再有交流。
顏寄雲跳到沙發背上趴着,爪子輕輕搭在祁楓的頭頂上：“你可以告訴我在副本里發生了什麼嗎？為什麼從副本出來之後你們就不再聯繫了,這件事的真相對我來說很重要，我想知道真相。”
他很清楚祁楓不是這麼容易打倒的人，而且,他做的應該也不是無用功，否則也不會當初的自己選中。
按照NPC們的解釋，他們是以意識的形式存在，並不是所謂的遊戲數據，遊戲數據可以恢復，但是意識有可能不一定會完全恢復，目前他就是意識恢復不全，恢復的記憶都是亂的，不知是他當NPC時的記憶，還是他在原來世界的記憶。不過，有一點不變的是，他很肯定自己確實是有離開遊戲的辦法，這一點是毋庸置疑的。
祁楓順着顏寄雲的問題回憶喪屍副本時發生的事情，這件事也是他在遊戲中改變遊戲戰略的轉折點，他不可能忘記，也一定在尋找當時的真相，直到現在也沒有改變過。
他對顏寄雲自然是沒有什麼好隱瞞的，更何況對方表示這件事對他很重要：“我當時還跟蘇秋鳴他們是一個公會，我們選擇了喪屍副本，一開始還算順利，後面我們來到了最終任務。任務和我們最初了解的差不多，但就在某個環節出了個問題，我在救一個NPC的時候也被喪屍咬了。我們當時距離喪屍副本結束還有不到六個小時，被咬也就被咬了，其實不影響我離開遊戲，可是當時的隊友直接放棄了我。”
顏寄雲搭在祁楓的頭頂上：“這是你離開公會的最直接原因？”
祁楓搖頭：“倒也不是，在遊戲裏早就看慣了這種行為，對我的觸動不大。”
顏寄云：“那真正觸動的是？”
祁楓回憶起這件事，也想起加深自己要找到遊戲秘密的初衷：“一個NPC，他本來是那次喪屍副本要找的目標，可是他覺醒了，他知道自己是NPC。”
顏寄雲喃喃道：“覺醒，是個不錯的詞，有點像。”
可他當時應該不是覺醒，而是恢復了意識，從禁錮中掙脫了出來。
祁楓說：“我當時本來就想尋找離開遊戲的方法，他應該是那個突破口，NPC知道自己是NPC，這是一件很奇怪的事，在我一直的認知中，我以為遊戲裏面是依靠數據支撐，而我們就像沉浸式玩遊戲一樣，可那個NPC告訴我，他們也是人類。他希望跟我合作。”
顏寄云：“他還說了什麼？”
祁楓：“當時時間有限，我們還沒展開合作，他就被系統發現了，副本也被匆匆關掉，所有玩家同時被迫退出遊戲。這之後，喪屍副本就一直被關閉，再未開啟過。”
顏寄云：“那後來你還有找過那位NPC嗎？”
祁楓：“我一直在找他，不然我也不會退出公會。而且，茲事體大，我也不好張揚，這件事我一直未跟其他人提起，就算我提起，估計當時也不會有多少人認為NPC會想跟我合作，會覺得我想離開遊戲想瘋了。當時，我們都沒有弄清楚NPC的來歷。不過，這一次進了巔峰賽之後，倒也知道，遊戲裏的NPC真的有可能是人類，並不一定是數據。遊戲的組成可能比我們想像的大有不同。”
他反手擼了一下貓頭：“包括你，你的來歷也不明朗，但我想現在已經有了結果。既然這裏不是現實世界，那麼，你是真正的玩家嗎？”
這話問得很主動，祁楓知道顏寄雲不會無緣無故問這個，一開始他覺得顏寄雲是不是想知道他和蘇秋鳴的關係，但他和蘇秋鳴的關係其實並不影響他們的交流並不重要，那他問這件事的原因是什麼？他大膽猜測，小心求證，聽出來顏寄雲問的關鍵都在“NPC”上，他就知道，事情可能更不簡單。
顏寄雲本來也沒準備好說辭，但氣氛已經烘托到這裏，他說：“我大概率不是玩家。”
由於頭頂着貓頭，祁楓沒抬起頭，他剛發現自己所處的並非現實世界，那如果是現實世界，是不是就沒有焦糖了。
“NPC不是數據，那他們是什麼？焦糖，你又是怎麼來的？”祁楓罕見地皺起眉頭，這可比自己所處的世界不是現實世界更可怕。
他努力從遊戲掙扎出去，可以回到現實世界，那他回到現實世界后，不是玩家的焦糖豈不是就沒了？
意識到這個可怕的結果，祁楓身體都坐不住了！
顏寄雲按下他的緊張：“先別緊張，我雖然不是玩家，但我應該也是人類。我這麼說吧，現在我們可以覺醒意識的NPC和玩家都是通過意識進入的遊戲，並非真正的身體。不然，我們怎麼可能在副本里經歷打打殺殺身體受傷，再從副本里出來就全身上下都沒有任何問題，除了我們感覺到精神疲憊，身體卻一如既往。”
祁楓思考過這個問題，但他將這歸咎於遊戲的強大，因為他去過醫院檢查過自己的身體，萬萬沒想到從他進遊戲的第一天開始，他們就已經不是活在真實世界裏了，所謂的醫院和他們的生活圈子都是遊戲給他們營造出來的假象。
他突然想通了：“你就是當年想跟我合作的博士？”
顏寄雲不太好意思地撓了撓下巴：“你怎麼這麼快就反應過來，我還想找個時間向你說明我的身份，現在這樣顯得我這個博士不太酷，我當年出場很酷的。”
祁楓覺得自己記憶要是沒出錯的話，他當年出場也不是很酷，他選擇不在這個時候打擊顏寄雲的幻想。
“這一次進巔峰賽，你有好幾次都心事重重的樣子，我不知道你遇到了什麼，但結合幾次的不尋常，再加上一出來你就要回到現實世界，然後還旁敲側擊，我要是還猜不出來應該不配當你的隊友。”
顏寄雲將在巔峰賽發生過的事情，還有遇到自己當年的同伴一事全都告訴給了祁楓。
在聊天的過程中，他腦子又解鎖了不少跟喪屍副本相當的記憶，大概是跟祁楓相關，而他又提供了不少更切實的內容，也就更真實，隨之，當時發生過的前前後後的事情都恢復得差不多了。
“選擇你當我的合作對象果然沒錯。”
顏寄雲這會兒已經完全跟祁楓挨坐在同一張沙發上，他體型比之前大了不少，單人沙發已經不夠他翻身，一人一貓在長沙發上坐着。
祁楓聽完后則久久不語：“你們都是被迫成為NPC？”
顏寄雲點頭：“如果我的記憶沒有出錯的話，應該是這樣。在喪屍副本中，我的行蹤異常被系統發現，那時候我就已經意識到我們NPC中間有叛徒。其實，我當時的行動很隱蔽，但我沒找出叛徒是誰，只能冒險一試，試着能不能離開，也試着找出叛徒。當時只有這一條路可走，叛徒知道我的行動。”
祁楓：“可是你們不是都是NPC？你們的意識比我們玩家強大，無法辨別？”
顏寄云：“這就是遊戲的高明之處，被禁錮成為NPC的並不是只有我們的種族，還有其他被遊戲操控的NPC。”
祁楓：“如果是這樣，你剛說五天後我們跟你的朋友一起進頂級場會合，有沒有可能那個叛徒也會在當中，我們的行動就會被發現，有定時炸彈在，我們有可能會被一鍋端。”
顏寄云：“所以五天後並不是我們雙方的見面會，而是為了找出叛徒，曲老師他們也知道有叛徒，只是那天幾乎所有人都在，叛徒也有可能在其中。”
祁楓：“可是這豈不是還是暴露了你們的行蹤，叛徒肯定會向上面透露你們的行動方向。”
顏寄云：“如果你是上面的，在你收到有NPC和玩家想造反，你會怎麼做？”
祁楓：“我會選擇不打草驚蛇，然後將你們一網打盡，清除遊戲BUG。”
顏寄云：“既然你們這麼想，那麼他們也是這麼想，這裏是別人的地盤，我們的行動再隱蔽也會被發現，與其再一次被瓮中捉鱉，不如將計就計。當然，往好處想，也許我的NPC同伴中沒有叛徒。”
祁楓聽他語氣充滿了不自信就知道沒有叛徒這件事很可能不是真的。
“五天後，一是尋找叛徒，二是我們其實可以反通過叛徒尋找到遊戲的出口。”
顏寄雲捂着腦袋：“當年的我知道出口，但我記不起來了。”
祁楓輕揉他的腦袋：“記不起來也沒關係，我們可以再找一次。我有點好奇，你是怎麼變成貓出來的？”
顏寄雲非常小聲地說：“你還記不記得我給你打的那一針血清，那不是血清，是我的意識，我通過你的意識將我的部分意識從副本中帶走，我最後留在副本里的只是另一部分意識。”
“相當於你的意識被一分為二。”顏寄雲心說不是一分為二，是分了數個，他又聽到祁楓說，“疼嗎？”
顏寄雲繼續嬌弱：“當然疼，疼死我了。”意識到氣氛有點怪，他說道，“我太虛弱了，我用你的意識體溫養，後來我就變成了你的貓，有可能是我自己想通過這個方式慢慢回歸，給自己加了一點穿越的設定。等時間差不多，我的意識養得足夠好，再一次被系統捕捉到，然後我以玩家的方式進入了遊戲。我能這麼快回到遊戲裏，是你養得好。”
祁楓頗有些驕傲：“但凡你找到的不是我可能都養不了這麼好。”
顏寄云：“對，你那兩年進的副本都不是沒有效果，應該都有留下我的一些意識，所以我的小夥伴們在我進入遊戲后，他們立即就能感應到我的回歸，並且清醒過來。”
祁楓突然說道：“你有沒有想過，誰才是叛徒？而且，你有沒有覺得他們集合的速度很快，會不會是一個上面給咱們挖的一個陷阱。其實，在玩家這邊，我發現玩家中也有上面安插下來的眼線，每個公會都有。”
顏寄雲眼睛都變圓了：“你的意思是遊戲通過全方位監視着玩家，並引導玩家替他們幹活？這是你離開公會的原因。”
祁楓：“聰明。”
顏寄雲有點不高興：“我還以為是因為我。”
祁楓立即說道：“你佔三分之二。”
顏寄雲又高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