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高中篇（四）

盛嘉楠回到教室時,江馳並不在教室，不過他桌上放了瓶水，證明人剛才回來過。

走回座位,盛嘉楠看着手上的飲料想了想，從書包里掏出水蜜桃軟糖，將剩下的幾顆全部倒出來,放到了江馳桌上。而後拿出下一節課的書本預習。

下一節是數學課,沒多久便打了鈴,江馳還沒回來。數學老師在黑板上寫了道上周卷子上的易錯題，點名讓盛嘉楠上去做。

在盛嘉楠寫題寫到一半時,江馳的身影才不緊不慢地出現在門口。

他看到黑板前的盛嘉楠不禁挑了下眉。

“報告。”江馳站在教室門口，盯着盛嘉楠,散漫地喊了一聲。

盛嘉楠聞聲側過頭，與江馳的視線對了個正着。

江馳嘴角稍稍勾起。

盛嘉楠視線沒多逗留,繼續寫題。

數學老師跟看不見江馳似的,繼續講自己的。

“報告！”江馳又大聲喊了一遍。

數學老師這才側過頭,盯着他看了幾秒,沒什麼表情地說：“進來。”

江馳笑了下,狀似禮貌地說了聲：“謝老師。”

講台下頓時響起一陣小聲的笑。

走進教室后，江馳沒從旁邊的過道拐，而是直接走到了盛嘉楠身後,停下腳步,就這麼看着他寫題。

察覺到他的身影,盛嘉楠微微側頭。

江馳視線一垂,微挑了下眉，沖他抬抬下巴。

意思是：你看我幹什麼，寫你的啊。

盛嘉楠：“……”

盛嘉楠微默一瞬,沒受他影響，繼續寫題。江馳則站在他身後側，似乎學得很認真。

兩人的距離靠得有點近。

寫着寫着，盛嘉楠抬眸掃一眼題，腳步稍稍向後退了一點，就撞上了身後緊挨着他的江馳，貼進了他懷裏。

盛嘉楠下意識腦袋一側，與江馳垂眸相撞，兩張臉頓時拉近。

江馳漆黑的眼睛居高臨下地注視着他。

看着近在咫尺的人，盛嘉楠不由一愣。

這時教室里響起一陣嘩然，一幫子調皮的男生看見這一幕頓時來了勁，發出各種各樣的起鬨聲。

正在滔滔不絕講課的數學老師這才回過頭，就見江馳還在這。

他眉頭一皺：“你站這幹嘛？”

江馳無辜地聳了聳肩：“看題啊。”

數學老師瞪了他兩秒，而後才說：“這麼喜歡，下課後把這道題抄十遍。下去！”

江馳沒什麼反應，瞥一眼盛嘉楠，便準備回座位。

走之前他一隻手還極度不安分地擦過盛嘉楠垂着的手，指頭像是不小心勾過盛嘉楠的小指。

盛嘉楠：“……”

盛嘉楠不確定江馳究竟是故意的還是無意的，不過以他這種調皮又惡劣的性格，故意的可能性很大。

解完題，盛嘉楠回了座，從書包里拿出一張濕紙巾擦了擦手上的粉筆灰。

江馳看着講台，腳尖一踮，抬起椅子，靠到盛嘉楠桌沿：“我桌上的糖，你給的？”

擦完手，盛嘉楠坐好，看着他一頭黑黑的短髮，嗯了一聲。

“哦。”江馳應一聲。

過了一會兒后，又問：“幹嘛給我？”

盛嘉楠看了他須臾，說：“謝謝你的牛奶和飲料。”

“……有什麼好謝的。”江馳坐了回去。

百無聊賴地聽一會兒課後，從兜里掏出一顆軟糖，拿在手裏捏着把玩。

捏了一會兒，撕開包裝袋，一股蜜桃味溢出，江馳低頭嗅了嗅。是體育課聞到的味道。

和盛嘉楠嘴唇有點像的軟糖。

江馳盯着軟糖看了一會兒，低頭咬過，頓時一股蜜桃味在口腔蔓開。

有點甜。

但江馳莫名感覺吃出了一股盛嘉楠的味道。

他覺得，如果他可以靠盛嘉楠近一點，聞一聞，盛嘉楠可能就是這個味。

江馳邊想邊將水蜜桃味的軟糖全部咬碎。

-

下午放學后，盛嘉楠照例回家吃飯，江馳則被凌莫和何俊他們喊去了網吧打遊戲。

打了幾把遊戲，臨近晚自習，江馳摘了耳機，百無聊賴地拿起手機，在各個軟件和通訊錄里翻了一圈。

他也不知道要翻什麼，就是想翻。

翻完才想到，他好像還沒有盛嘉楠的聯繫方式。

“江馳，你人呢？”何俊側過頭，“你怎麼退出去了？”

“不玩了。”江馳說。

何俊多看了他兩眼，稀奇道：“你最近有點清心寡欲啊？這也不玩，那也不玩的。”

江馳咬着嘴裏的軟糖，不知想到什麼，懶懶笑了下。

“你吃的什麼？糖？”何俊說，“給我一顆。”

“沒了。”江馳眼也不眨地說。

何俊看他一眼，沒再多說。

他總覺得江馳最近有點奇怪，但又說不上來哪裏奇怪。

等何俊跟凌莫新開了一局遊戲，江馳忽然站了起來。

見狀凌莫抬起頭：“你去哪兒？”

“回學校。”江馳說。

“馬上就上晚自習了，你回學校幹嘛？”何俊問。

“上晚自習啊。”江馳說。

這回何俊跟凌莫對視一眼，兩人都無言沉默了。

太反常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

江馳將手機揣進兜里，拎起校服，轉身就走，揮了揮手：“走了。”

何俊扭頭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網吧門口，看向凌莫，凌莫也看着他。

兩人對視幾秒，何俊率先說：“他家裏破產了？所以要改邪歸正，奮發圖強？”

“這家破網吧倒閉都輪不到他家破產。”凌莫說。

忽而他又想到什麼，頓了下，緊跟着就道：“他上次不是說喜歡又白又瘦的女孩子，我估計他真是情竇初開，看上誰了。”

-

晚自習，盛嘉楠戴着眼鏡在刷題。刷到一半時，有人從他身旁走過，揉了揉他頭髮。

盛嘉楠一抬頭就看見江馳坐到了位置上。

江馳側着身，一隻手搭在他的桌沿，從桌肚裏抽出一瓶水，仰頭灌了兩口，而後側目看他。

盛嘉楠戴着一幅金邊大框眼鏡，罩住了大半張臉，卻遮不住精緻的眉眼。

寬大的鏡框架在高挺的鼻樑，襯得底下漂亮的嘴唇格外顯眼。

江馳撇開了眼，說：“你這是什麼眼神？”

“……你怎麼來了？”盛嘉楠問。

說著也拿過一旁的水杯喝了兩口。

“來上晚自習。”江馳說。

他瞥一眼盛嘉楠手上的水杯，捏了捏手中的空瓶，說：“哎，倒點水給我。”

盛嘉楠抬起眼，有些納悶：“……你為什麼不直接去飲水機倒？”

“懶得去。”江馳眼睛向下一掃，說，“這麼多你又喝不了，我只要一口就行。”

盛嘉楠看一眼他的空瓶，頓了須臾，說：“瓶口太小，倒不了。”

江馳想了想，也是：“那你杯子給我喝兩口，我不碰到。”

盛嘉楠：“……你自己沒有杯子嗎？”

“昂。”江馳拋了拋手中的空瓶子，“從沒用過杯子。”

盛嘉楠：“……”

“行嗎？給喝嗎？”江馳又側過頭來問。

“……你喝吧。”盛嘉楠說完就低下頭繼續刷題。

江馳看他一眼，拿過水杯，擰開蓋子，仰頭倒了幾口。

喝完，擰上蓋子，發表了一句評價：“甜的。”

江馳笑了笑。

盛嘉楠抬起頭，瞄一眼水杯：“什麼？”

“你的水。”江馳說，“是不是泡了什麼東西，有點甜味。”

盛嘉楠看着他：“沒啊，就是飲水機的水。”

“哦，那飲水機的水是甜的。”江馳做出結論。

盛嘉楠：“……”

接下來江馳沒再多打擾盛嘉楠，安安分分地坐了回去。

直到晚自習結束，盛嘉楠背着書包走出校門，沒走多久，聽見後面響起一陣鈴聲。

他側過頭，就見江馳騎着一輛自行車。

“要不要載你？”江馳騎得慢悠悠的，晃在他旁邊。

沒等盛嘉楠開口，緊跟着又說：“上來。”

盛嘉楠略微一頓，有些猶豫。

江馳眼睛瞥過去，見他面露豫色，笑問：“你擔心什麼，怕我車技不過關還是怕我賣了你？”

盛嘉楠看他。

“放心，車技絕對過關。”江馳嘴角微勾着，那張臉在昏黃的路燈底下顯得越發肆意。“至於賣嘛——我不缺錢，要是能拐，倒是可以考慮考慮。”

盛嘉楠：“……”

“上來啊。”江馳笑着說。

他嗓音混合著夏夜的晚風，有點好聽：“我保證，兩分鐘把你送到家。”

盛嘉楠略作猶豫，瞥一眼他的自行車，他總覺得這輛車的款式不太像江馳的風格。

沒做太多猶豫，盛嘉楠便走了過去，坐到了後座，抬手抓住江馳的車座。

江馳今天穿了校服外套，等了一會兒，扭過頭，說：“你抓我衣服。”

盛嘉楠一頓，又抬手抓住了他的校服。

江馳這才滿意，俯下身，握着車把手：“坐好了。”

說罷一腳蹬下去，車子往前衝出了幾米。

由於慣性的緣故，盛嘉楠身體微微向後仰了下，一隻手下意識環住了江馳的腰。

夏末的晚風從身邊飛快地拂過，吹在身上很舒服，盛嘉楠緊了緊捏着江馳衣服的手心。

“江馳。”盛嘉楠喊一聲。

“嗯？”江馳心情似乎很不錯，聲音在夜色里有獨屬於少年的清朗，透着些許愉悅。

“騎慢點。”盛嘉楠說，“注意安全。”

江馳嘴角勾了勾：“行，知道了。”

這段路本身就不長，就算騎得慢，也不過幾分鐘時間就能到達盛嘉楠家小區門口。

江馳停下車，一隻腳踩着踏板，一隻腳抵着地面，看前方。

盛嘉楠從車上下來，提了提身上的書包，走上前兩步，朝江馳認真道了聲謝。

江馳側目看他，又很快撇開了眼，目視前方，舌尖頂了頂腮幫，應了一聲：“……昂。”

沉默須臾，盛嘉楠說：“我先回去了，你也早點回去。”

又安靜小半晌，江馳才嗯了一聲。

江馳不說話，氣氛就變得格外沉默。盛嘉楠站了須臾，朝他揮揮手，轉身朝小區走。

江馳這才側頭看向他的背影，過了好幾秒，喊了一聲：“盛嘉楠。”

盛嘉楠聞聲轉過身。

就聽江馳問：“可以給我個你的手機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