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初入江湖
一望無際的大海,萬里無雲的晴空,海天交輝一色,描繪出一幅壯麗的碧海藍天。
一艘和字號商船獨自航行在無邊的大海,船頭雲帆高掛,海浪此起彼伏,與船隻同行的似乎還有一群悠悠的海鳥,繞着桅杆不停地歌唱。
船頭上一隻木製的飛鳶靜止而立,旁邊站立姐弟二人,正在沐浴涼爽的海風,姐姐仍是一副青衣打扮,清麗脫俗,亭亭而立;弟弟一身長袍隨風起舞,絢麗的陽光照射在白袍之上,彷彿天地之間多了一顆耀眼的明珠。
過去的一年,少年天澤無數次渴望出海,都被清竹給攔下,這一次是母親傳話了,他終於又可以回到大陸,看一看九州的繁華。
“姐姐,娘親讓我們自行去見外公,是不是她還沒有找到父親大人啊?”
“小姐她……興許是遇到什麼麻煩了,等我們到了璃國,問問你外公到底發生了什麼……”
幾天前,姐弟二人順道搭上了稻荷國去青州的商船,遠離那座生活了多年的無名小島,清竹還是下定決心要帶小天回到中原故土。
恬靜的生活大概從兩年前就已經被打破了,公子不辭而別,這次小姐又久出未歸,事情恐怕要比想像中更加嚴峻。
也許只有到了鑄劍山莊,才能解釋心中全部的疑惑,這也是小姐千里飛鳶傳達的要求,她不得不照辦。
茫茫東海會蒼穹,滾滾波濤送孤舟。
三日後,商船順利抵達了青洲口岸,清竹領着天澤再次回歸熱土。
想起數年前為了給小天醫治先天羸體,隨公子和小姐到處尋醫問葯,不辭辛苦奔波幾萬里,幾乎踏遍了東擎九大州,這青州地界兒也算是來過,屬於大晝帝國的管轄,向來是人文氣息濃重,禮樂法典盛行之地。而青洲口岸作為青州唯一的港口,也是中原離島之國稻荷最近的一座港口了。
對於天澤而言,小時候的事情太過模糊,自懂事起,這還是他第一次踏足中原,剛下船就興奮不已,青洲口岸雖然只是個港口,但是這裏可比落霞鎮要熱鬧得多。
且不說小攤小販們都聚集在客人下船上岸不遠的地方,第一時間保證遠來之客都能看見他們販賣的貨品,還有各種店鋪、商會、以及幫派聚集在附近,各種吆喝之聲不絕於耳,熱鬧非凡。
青洲口岸大大小小也算是個貿易港口,尤其是在中原以北,但凡要出海行商,此地是必經之路。
可是姐弟倆身上並沒有多少銀兩,看着這些新鮮的玩意兒,也只能把口水咽在肚子裏,眼下最緊要的是尋一間驛站,租一輛馬車,日夜兼程趕往靈州璃國。
驛站就在碼頭前不遠處,前面轉過幾個彎就到了。來到大門口,忽然天澤的肚子呱呱亂叫,這個大胃王自從上了船就沒怎麼吃上一頓飽飯。
清竹心中不忍,便帶上天澤去對面的食館要了幾份葷硬的大菜和兩碗熱乎的肉湯。這一頓下去可把天澤吃了個十足的飽勁兒,感覺渾身上下都有使不完的力氣。
可是到結賬之時,清竹有些犯難了,沒想到青州的物價變得這麼離譜,一碗羊肉湯都快要趕上一錢的銀子,相比數年前可是提高了十倍不止。
物價上漲可是大晝國少有發生的事情,但是無論如何也不能吃霸王餐,只得掏出為數不多的銀兩付了賬,腰包里就剩下乾癟癟的錢袋子。
為了準備這次遠行,兩人可是把所有的積蓄和家當都折算成了銀子,估計天澤的娘親也沒有料到會有這麼拮据的一天,堂堂夏侯家小少爺總不能餓肚子吧。
再去租借馬車就連一半的錢都付不起,周圍倒是有間當鋪,但是兩人身上唯一值錢的東西,還是天澤的母親在清竹及笄那天送給她的碧玉簪,這是她的成人禮,說什麼也不能拿去當了。
除此之外還有一把防身用的鐵劍,這還是出行前落霞鎮的鐵匠李師傅贈送的,也值不了幾個錢。
天澤提出要去碼頭幹活兒,他力氣大,這種事情在落霞鎮上沒少干,清竹無奈地同意了。
青洲碼頭分為南北兩道兒,南邊兒只停靠來往的客船,北邊兒則負責停靠貨運的船隻,天澤想要靠打零工掙些碎銀,就需到北邊的碼頭謀個臨時的差事。
然而等他們再次來到碼頭之時,這裏卻是另一番景象。
午時已過,碼頭北邊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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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了一艘大貨船,岸邊堆積了不少貨箱,應是一大早就有人搶着把大貨船卸載一空,那些干苦力之人就在附近的檔口休憩或是閑聊。
天澤遠遠地就瞧見碼頭上聚集了不少人,好奇地問道:“姐姐,這碼頭上好像多了好些人,他們聚在一起幹什麼呢?”
清竹道:“在中原各地,碼頭一般都有地方勢力把守,我們去看看發生了什麼。”
走近一瞧,原來是兩伙兒人發生了爭執,從他們的穿着上看,灰白分明,穿灰色布衣的十幾個兄弟正圍繞在貨箱邊上,而穿白色衣服的十幾人手裏都別著各種傢伙,像是有備而來。他們有的拿棍有的拿棒,竟還有拿斧頭的,從神色上看一個個趾高氣揚,眼角帶着一股不屑,尤其是那頭目,身材魁梧,濃眉醒目,雙手叉腰,還時不時向對面的人指指點點,有點囂張的味道。
“姓江的,我們海老幫主大人有大量,限你們三日之內離開這青洲口岸,以前的事就可以既往不咎,否則的話,可別怪我沒提醒你,你們玉龍幫上上下下有一個算一個,都會吃不了兜着走。”
那白衣頭目撂開狠話,聽得對面的人是怒氣沖沖,其中一個略顯消瘦的小夥子,狠狠地往地上啐了一口唾沫,磕磕巴巴地道:“我…我…呸,姓龐的,你…別…得意忘形了,有本事…你就過來,我大…大…哥才不怕你嘞……”
“哼,小結巴,說大話也不怕閃了舌頭,哦對了對了,你的舌頭本來就不好使,哈哈……”
被稱為小結巴的小夥子像是受了刺激,抄起一根木棒舉了起來,高聲喝道:“姓…姓…龐的,忘恩負義,看我不…把你…你的腦袋…擰下來……”
“好小子,既然敬酒不吃吃罰酒,小的們…都給我上……”
話音未落,原本坐在大貨箱上的一名灰衣青年一個翻身落地,動作十分敏捷,身板兒雖小但氣勢不弱,拍着衣裳道:“龐泰,你可別欺人太甚,海老幫主豈是那種蠻不講理之人,你若是因個人私怨恩將仇報,借海青幫來對付我,江離奉陪到底。”
自稱江離的這伙兒人大多數赤手空拳,顯然要比對面弱上幾分,但是帶頭之人似乎並沒有要退讓的意思,再看那龐泰已是臉紅脖子粗,貌似就要動手,劍拔弩張之際,小天澤卻徑直走了過來,憨憨地問道:“嗨,請問幾位大哥,我想打個零工掙點回家的路錢,不知該找哪位管事的呀?”
雙方被這突如其來的愣頭青給打斷了緊張的氣氛,那龐泰直接呵斥道:“哪兒來的愣小子,沒看到本大爺正在辦事兒嗎,快滾一邊兒去……”
天澤感受到白衣男子似乎不怎麼友好,倒是另一頭的帶頭大哥十分客氣地道:“小兄弟,今天不湊巧,幫中遇到些麻煩,還請改日再來。”
清竹一個不留神,小天竟然鬧出個笑話,急忙上前拉回了他,看這情形像是發生了幫派之爭,不便插手,也沒有興趣,即刻往回走。
“姐姐,他們在爭論什麼啊?”
天澤一邊回頭一邊問,沒想到外面的世界這麼不友好,就連問個話兒都能被罵上一頓。
“他們在爭奪地盤兒,馬上就要動手了,此地不宜久留,我們趕緊走吧。”
沒走多遠,就聽到背後打鬥聲此起彼伏,果然龐泰那伙兒人已經動手了。
“他們為什麼不好好商量呢,動手打架,萬一傷到了怎麼辦?”
天澤的問題雖然幼稚,但是既已踏入江湖,有些事情還是要早點告訴他的好,清竹思前想後嚴肅地道:“小天,江湖險惡,人心難測,切記不要輕信別人,也不要隨意插手江湖之事,否則只會惹禍上身,等我們找到公子和小姐,我們再回無名島,你說好不好?”
天澤一直就不明白,一家人為何要生活在清冷的無名島,他只知道自己的身世特殊,就連這次出行,清竹姐姐還一再告誡自己,不要暴露自己的真實姓名,對外人稱呼天澤或者夏天澤,萬萬不可道出夏侯的姓氏,一旦暴露極有可能引來殺身之禍。
“哦,好的吧,那接下來怎麼辦?沒有錢就會餓肚子,餓了肚子就走不動呀……”
天澤很聽話,只是盤纏的問題還沒有解決,清竹也只有搖搖頭,真是一分錢難倒英雄漢,輕嘆一聲道:“走一步看一步吧,我們先進城打聽下路再說。”
青洲口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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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一個邊陲小鎮,靠近東海北部萊陽海灣,向便是諸海城。
諸海城是一座不大也不小的城池,這裏氣候溫潤,民風淳樸,傳言城北有一位隱世的仙人,早些年清竹隨小姐來過此地,欲拜訪求醫,卻始終沒有找到仙人的蹤跡,惆悵離去。
二人進城后,清竹發現城中清冷了許多,一番打聽,說是流年不利,民生疾苦不堪,諸海城早已不復當年那般景氣。
帶着天澤轉了一下午,竟然找不到可以打工掙錢的機會,應是受物價的影響,城中的生意都不好做了,大概也只有青洲口岸那邊,迎接外來的商客才有生財的可能。
“姐姐,天都黑了,今晚我們住哪兒……”
天澤像是委屈了一天的樣子,早就沒有了出海時的精氣神,沒想到出趟門這麼艱難,跟預想中的遊山玩水,簡直天差地別。
清竹眼中滿是迷離之色,一時不知如何安慰。
對她而言,風餐露宿不在話下,以前吃過的苦勝過此時千倍百倍,但天澤畢竟是小姐的兒子,比自己的性命都重要,又怎忍得下他跟隨自己吃苦受罪呢。
“我記得城西有一間寺廟,咱們去那裏借宿一晚吧。”
清竹做了個艱難的決定,兩人輾轉來到城西郊外,果然在林中發現有一間小寺廟。
說是一間寺廟倒也不假,只是這裏早已沒有了香火的氣息,一片殘垣斷壁,破敗不堪,蛛絲塵土滿屋都是,哪還見得一絲佛祖保佑的影子。
即便如此,天下之大,此刻又能去哪裏安身?
姐弟二人找來掃帚清出一塊空地,打開包袱墊下一塊白布,今晚只能席地屈居一晚。
諸海的白天溫暖如春,晚上受海風的影響,夜色變得冰涼如水,姐弟二人蜷縮在一件小小的被褥中,漫漫長夜,無意睡眠。
清竹冷不丁地哆嗦着道:“小天,冷不冷?冷的話……抱緊姐姐……”
天澤搖搖頭,明知道是姐姐冷,自己身上熱乎得很,還要被她照顧,在無名島經常發現姐姐晚上怕冷,有時候甚至是白天也冷得打噴嚏,她的寒體之症已經困擾多年了,母親都說過這樣的體質無法醫治,只能伴隨一生,一想到這裏,天澤便情不自禁地想要抱緊她,於是解下母親留給他的白袍,披在清竹的身上。
說來也怪,天澤的這件白袍,冬可禦寒,夏可防潮,說是一件寶貝都毫不為過。
天澤小時候體弱,多年醫治都不見好轉,自從穿上這件白袍鍛煉身體之後,他的體格也變得強壯起來,還發掘出一身神力,當真神奇。清竹披上白袍瞬間覺得一股暖意流遍全身,體內的寒氣似乎被這股暖意壓制住了,說不出的舒適感,如果一直穿在身上,也許她的陰寒之體說不定可以治癒,這還是她第一次穿上,心中竊喜,伸手把小天也拉入懷抱,共同度過這清涼的夜晚。
大約戌正時分,窗外月色陰暗,忽然從廟外傳來一陣嘈雜的聲音,聽起來像是有一群人正在向大堂快速靠近。清竹正好奇這個時候怎麼會有人進來的時候,一個灰衣青年被人背着進入了破廟大堂。
天澤瞪大眼睛嘀咕了一句:“是他們!”
藉著微弱的月光,大堂內湧進十幾號人,看他們的衣着面相,的確是白天碼頭上所見的那幫打架之人,其中還有他們的頭領和一名相貌嬌好穿紅衣服的女子,那頭領貌似受了重傷,女子正在細心的照料他。
很快大堂的油燈點亮了,匆忙之餘姐弟倆這才被他們發現,說話帶口吃的小結巴只是過來問候了一句,似乎沒有惡意,便去準備生些柴火。
“姐姐,那位大哥好像受了重傷……”
“沒事,不是致命傷。”
倆人的談話被江離聽見,等火堆燃起,他努力地坐了起來,拱手道:“原來是你們二位,相逢即是緣,在下江離,大江的江,離別的離,他們都是我玉龍幫的弟兄,今夜無奈流落此處,讓你們見笑了。”
清竹無話,倒是天澤壯着膽子站了起來,自報家門道:“江…幫主,我叫天澤,這是我的姐姐清竹,我們也是路過此地,借宿於此,你們怎麼也到這裏來了?是不是因為那個兇巴巴的傢伙找你們麻煩了?”
江離低頭嘆息:“是啊,想不到龐泰那傢伙這麼難對付,我玉面小飛龍算是栽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