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齊醒
上輩子,容妃似乎沒死。
果然,她母親回答她:“不會。”
裴青禾平靜地望着她母親:“因為鎮北王妃嗎?”
裴南月手中動作一頓,那雙睥睨凜然的美眸快速劃過些什麼。
裴青禾說:“容妃是鎮北王妃的長姐,哪怕看着鎮北王夫婦的面子,皇上都不會殺她,更何況,她還是四公主和二皇子的母親。”
只一瞬,裴南月恢復正常:“你明白便好。”話落,鬆開了懷裏的花貓。
她抬起頭,裴青禾發現她此刻的眼神極淡,帶着冰冷的氣息。
“母親是不是不開心了?”
“並未。”
裴南月眼神淡淡的平靜的滑過她,面上帶着一絲疲倦和習慣性高高在上的疏離。
裴青禾眼中閃過心疼之色,“無論是誰,所有讓母親不開心的人,女兒都會讓他們消失。”
似乎沒料到她會說出這種話,裴南月怔了一瞬,方才開口:“我兒身上戾氣太重,去那奉天殿好好修身養性罷。”
奉天殿。
裴青禾差點忘了,她還要進宮抄寫道經。
裴南月交待她:“皇上最近寵愛的那位弘一天師,你可以好好請教一番。”
弘一天師。
齊醒。
她記得這人從進宮開始便頗受帝王信任,且將來會步步高升,當上當朝國師,直到後來兵變,卷了金銀細軟之後連夜跑路。
此後,隱匿江湖,再無音訊。
一個江湖騙子,能做到當朝國師,自然不是一般人。
她和他前世沒有太大的交集。
這一世,她怕是得會一會這弘一天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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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青禾離開后,雲奚公子回到殿內侍候,他見裴南月已面露疲態,貼心走上前道:“殿下累了,雲奚服侍殿下歇息。”
裴南月原本放空的雙眸忽然有了焦距,她對雲奚公子道:“你過來。”
雲奚公子俯下身,半跪在裴南月面前。
女人的手纖纖如嫩荑,膚白如凝脂,在他面上輕輕拂過,雲奚公子垂着眼眸,溫柔笑言:“郡主最近似乎變了一些。”
裴南月懶懶嗯了一聲,眼底是誰也看不懂的幽光。
她說:“我的女兒本該就是這樣的。”
話落,玉指勾開了雲奚公子的衣帶。
薄衫盡褪,泄了一室的旖旎風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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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魚台閣,春月便着手給裴青禾準備進宮要帶的衣物,只等宮裏的人來接她們郡主。
待到申時,宮中來人,春月陪裴青禾出門時,有婢女帶着裴南月的口令前來,命春月留守魚台閣,只許郡主一人進宮。
這一點,裴青禾可以接受。
她能自己照顧好自己,自然對她母親的命令毫無異議。
可當她出了府門,看見馬車旁等候她的蕭檀及后,她腳步僵在了原地。
為什麼他還要入宮?
為什麼沒人告訴她?
她現在帶上春月還來得及嗎?
直到上了馬車,裴青禾方才知道,原來蕭檀及是奉旨入宮。
裴青禾十分不理解,她被傳入宮中抄寫道經也就算了,為什麼蕭檀及也要去?
難不成是蕭檀及被她皇帝舅舅注意到了?
她那皇帝舅舅要把人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然後找個時間殺了蕭檀及?
裴青禾忽然覺得馬車內空氣不流通,她悶得心慌。
這時,蕭檀及抬眸瞧她:“魏王府的事情,郡主怎麼看?”
來了來了。
他來了。
蕭檀及一開口便讓裴青禾感到十分頭疼,她裝出一副無知的樣子,憤憤道:“魏王府要害我,我自然希望皇帝舅舅替我出氣。”
蕭檀及左手拇指戴着一枚指環,這指環對他似乎十分重要,前世她從未見他摘下過,他每次思考問題時都喜歡摩梭指環。
此刻便是。
只不過聽到裴青禾的回答后,他停下了動作,那雙眼中忽閃而逝什麼東西,快的讓人捕捉不到。
接着便神情冷淡的別過眼不看她了。
須臾,他平靜開口:“郡主當真如此認為?魏王府被查辦,那魏王府的二公子怕是也會受牽連。”
裴錚。
又是裴錚。
他怎麼總跟她提裴錚。
裴青禾原本就為了這事猶豫不決,眼下被他提起,她彷彿被人觸碰逆鱗一般,臉色沉了下去,避開他的話,悶悶道:“我累了,想休息一會兒,記得到了叫我。”
說完,便閉眼假寐。
拒絕再和蕭檀及講話。
她的抗拒,蕭檀及看在眼裏,那雙總是陰晴不定的眸子落在她臉上,蓄滿了幽光。
就這樣,一路無言,直到馬車停在宮門口。
前來迎裴青禾的依舊是莫公公。
莫公公告訴裴青禾,她即將要在宮裏頭待上小半月,專心抄寫道經,為國祈福,還說這是莫大的榮耀,是別人求之不來的福氣。
裴青禾聽后只想說這福氣給你要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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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青禾這幾日住的地方被安排在離奉天殿不遠的玉蓬殿內。
因男女有別,蕭檀及並不與她住在一處,而是留在奉天殿的偏殿中,與那弘一天師同吃同住。
莫公公先是引裴青禾到玉蓬殿內轉了一轉。
玉蓬殿算不上華麗,但卻幽靜怡然。院中角落藏里一口枯井,小徑幽深邃密;院子中幾株紫竹,在黃昏下,將影子灑下一地斑駁。
裴青禾很喜歡這個地方。
宮女將她帶來的衣物放置進寢殿,這時,裴青禾看到偏殿中似乎還住着人。
她問莫公公:“這裏還住着別人?”
莫公公順着她的視線朝偏殿那邊看了一眼,道:“是那位沈家三小姐,在賞詩宴大放異彩的那位,陛下有意收三小姐為義女,也是被召入宮抄寫道經的。”
收義女?
裴青禾心中冷笑,收義女是假,要送這沈三小姐去和親是真。
她收回視線,主動提出去見弘一天師。
“莫公公,最近青禾總是夢魘,聽聞弘一天師道法無邊,青禾想去拜訪,不知,弘一天師此刻在哪?”
“天師此刻人正在奉天殿。”莫公公殷勤的很,“老奴這就帶郡主前去。”
“多謝公公。”
“郡主不必多禮。”
出了玉蓬殿,快走到奉天殿的時候,裴青禾想起自己身後還跟着個棘手的人物。
她想了想,回過頭問蕭檀及:“你要不要先去奉天殿的偏殿將行李放下?你傷還沒好,先不要到處走動了。”
蕭檀及聲音平靜:“殿下吩咐蕭某要寸步不離跟着郡主。”
裴青禾皺眉,“母親找你談話了?”
什麼時候的事?
她怎麼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