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權力交換
送走韓猛,此時天色還沒有亮,東方也只是稍稍泛起一絲魚肚白,議政殿的宮侍們便已經舉着近百盞燈籠走了進來,將大殿照的亮如白晝。
早朝時間到了
文武大臣分列左右進入大殿,王親、紫薇閣、黃門、左右台、外書省、監察省、四道將軍,四衛將軍、大將軍、封號將軍、雜號將軍等等上千文武大員,按照爵位品級列班站好,最前方的是各部主官,排后的則是各部主要做事官員。
除了這些常駐京城的高官,另外還有數百隻有爵位,沒有官職的貴族,以及各地方朝見述職的外地主官,他們站在大殿外側聽政,一般不會發言,除非是皇帝召見,或者涉及自身政務,類似問起某地豐收情況,和政策施行情況,他們便可以進殿發言,除此以外,他們就只能在殿外撐撐場子
此時皇帝坐在議政殿頂端的龍椅上有些疲倦,昨晚他和紫薇閣眾官吏商討完西北平叛事宜后,就緊接着召見了韓猛,等送走了韓猛,大朝會卻又開始了,所以說皇帝其實也不容易,不管他此時有多睏倦,也必須打起精神,聽從各部官員的彙報。
皇帝累,各部官員其實也很累,只不過如今天下安寧,各地也沒有遭受災害,想來今日朝會時間不會太長,最多等大佬們發表完天下呈祥的馬屁,所有人便可解散回家摟媳婦了。
此時,大朝會時間已到,遠處禮樂響起,這本是皇帝臨朝的禮樂,只不過現在皇帝本就坐在龍椅之上,朝官們也就不必恭禮歡迎了。
禮樂奏完,執禮官看時間已到,便敲響了皇宮正中的‘天下太平鍾’,鐘聲響十八下,朝會正式開始。
大殿甬道下走出了一隊隊跨刀衛士,緊接着手持各種儀仗的侍女宦官也隨同魚貫而出,黃羅傘蓋、幡旗林立、長戟斧鉞、氣勢威嚴,宮娥們打着長柄鍍金羽扇,宦官們手持金盤拂塵,簇擁這皇帝如同神仙一般。
奏事太監此時站立玉階,手中靜鞭連抽三下,口中大喊道:“朝會開始,諸臣朝拜~”
太監的語氣拉得很長,想不到一個沒有卵子的人,竟然可以發出如此惶惶之音。
奏事太監喊完,大臣們便躬身施禮,口中念道:“恭拜陛下~”
不用跪拜也不用磕頭,只需要彎腰行禮即可,在如今這個皇家勢威的朝廷,官員們和貴族一般是不會下跪的,皇帝也不會刻意讓官員們行跪拜禮。
“免禮~”
皇帝一擺手,早朝的所有禮節就算徹底結束了。
這時稟禮太監一彈拂塵,然後喝道:“有本出班啟奏,無本捲簾退朝~”
大殿內很安靜,所有人都齊齊看着紫薇閣眾臣,因為只有紫薇閣定下今日朝會的基調,他們才敢開口發言,不然就是逾禮,這條規則雖非記錄在冊,卻是心照不宣。
紫薇閣今日當班執事李雲卿出列道:“陛下,嶺南府上奏請求朝廷劃撥錢糧,開發嶺南事宜,不知陛下是何回復?”
“紫薇閣有何想法?”
皇帝沒有直接回復,而是先問了問紫薇閣的商討結果。
“回陛下,嶺南人口稀少,地大卻不物豐,嶺南野人和內府民眾仇視對立,雖嶺南已歸屬朝廷已久,但依然無法解開隔閡,加之交通不便,嶺南收益根本無法運抵京畿,如今開發,畢然會拖累朝廷,損耗錢糧極大,所以紫薇閣商議結果就是,暫時不開發嶺南,待以後帝國錢糧充裕,再行商討。”
皇帝聽他這麼說,略有不快的開口道:“嶺南氣候適宜,農物一年三熟,只要朝廷派人修建馳道,此地必能為我雲升中興,提供幫助,如此寶地,難道就因為錢糧損耗過大,就放棄開發嗎!”
李延年行禮出班,對這個議題繼續開口說道:“陛下胸懷大志,為雲升中興殫精竭慮,臣欽佩之極,但臣以為,開發嶺南固然可以使朝廷增加收入,繁榮地方,可現在民心思穩,內庫不足,貿然動用大筆錢糧開發嶺南,臣只怕會顧此失彼,影響天下大勢啊!倒不如等三五年後,內庫充裕,地方安康,再徐徐開發也不遲。
李延年的話可以說代表了紫薇閣所有人的想法,南方最近正在忙着修通運河,南貨北售,如果此時把大量的錢財拿去開發嶺南,南方諸世家肯定會不滿意,他們這些南方世家的代言人,也沒辦法對家族交代。
當皇帝難啊,當一個沒有大權的皇帝更難,開發嶺南本是皇帝用來掣肘南方世家的方法,可紫薇閣處處反對,一點面子都不給皇帝留,他也沒辦法強行推進,就算他現在力排眾議,強行命人開發嶺南,恐怕紫薇閣也會扣除錢糧,為難開發官吏。
皇帝繼續開口問台下官吏,看看有多少人支持他的決定,可他發現除了南方派系出聲反對以外,其餘大臣們竟然沒有一個人敢正面回應,像關中派系、西北派系、北方派系、西南派系、甚至於皇族親王,都是一言不發,低頭做沉思狀。
皇帝氣急,想他堂堂一國之君,卻連這點事都不能決斷,滿朝文武全都迫於南方世家的淫威,不敢發出一言。南方派官吏前進一步,他就得後退一步,不知等何時退無可退,那他這個皇帝還是皇帝嗎。
不管皇帝如何氣憤,但朝會還得繼續進行,既然此事已有定論,那就開始議下一件事。
等李延年退回隊列以後,崔杼走出說道:“陛下,西北鎮守使馬洪奎當政多年,頗有建樹,西北之地在他的鎮守下,熊闊人多年未進一步,如此之才,朝廷需得大賞,不然令諸臣心寒啊~”
這件事他們昨晚就已經商量好了,所以皇帝也不意外,只是配合問道:“如何封賞,紫薇閣可有定論?”
“回陛下,廷帥將軍空懸已久,馬鎮守可擔之。”
聽到崔杼的提議,西北派代言人急忙走出反駁道:“陛下不可!如今西北雖無戰事,但熊闊入侵之心不死,當此時機,如果調換西北鎮守使,只怕兵將不和,給熊闊可乘之機。”
開玩笑,西北鎮守使和廷帥將軍能比嗎,雖然廷帥將軍位列三將之首,掌握天下各府衙臣役兵不下三十萬,但那也只是個數字罷了,各府有府衙,有衙門,有鎮守府,他又何能將這些衙役兵召集起來,就算能召集,恐怕還沒等集合完畢,皇帝就以造反的名頭把他一刀砍了。
獎賞西北鎮守使在眾大臣眼裏,只是一個小的不能再小的事情,和自家沒有任何關係,雖說不知道南方派係為何突然提起此事,但那也該西北派關心,而且只是調任一個閑置多年的廷帥將軍,威脅不大,沒有出聲的意義,甚至很多大臣都開始放鬆精神,準備退朝回家睡覺了。
但還是有少數比較敏感的官員覺得異常,按照南方派的性格,除非是對自身有利,不然不會做這種得罪西北派的事情。
“馬侍中此言差異,我雲升帝國獎賞官吏,難道還得看熊闊人的臉色不成?”
崔禮行弔兒郎當的出班開口道,他作為崔杼的長子,根本不把一個小小的侍中看在眼裏。
“可熊闊虎視眈眈,陳兵邊關,實非換將的好時機,不如賞賜一些金銀財帛以酬馬鎮守辛勞。”
馬侍中還想繼續反駁,可皇帝卻不給他這個機會,直接開口定下結論:“此事不必再議,朝會後派三騎使去西北鎮守府宣讀聖旨,命他速速趕往京城,擢升廷帥將軍。”
眼看事不可為,馬侍中也只好退回班位,等朝會過後再想對策,只是他不知道的是,他非常信賴的馬家家主馬洪奎,早就把他放棄了,連他們打算造反的事情,都沒給他透露半分。
既然決定了調馬洪奎出任廷帥將軍,那西北鎮守使就得重新派人擔任,這可是個封疆大吏,不管是哪方派系,此時都眼紅不已。
可這種職位變動哪是他們可以參與的,皇帝和紫薇閣早已商議完畢,現在只不過就是走個過場,給大家一個交代罷了。
最終,在朝臣激烈的‘商討’過後,新任西北鎮守使就落在了南方派系,獨孤某的頭上,對此任命,雖然大家都不太滿意,但也沒有任何辦法。
而皇帝任命獨孤某,也不過是權利交換罷了,為了能讓韓安平開府建衙,皇帝不得不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