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韓安平雪夜嘆人生,小豆子悲戚哭老…
大風凜冽,北國蒼茫。
在這西北的冬日雪地,一間用泥土夯成,四面透風的土坯房裏。
韓安平全身裹着厚厚的毛皮大衣蜷縮在圈椅之中。
來到這裏已有接近一月,可他依然有些不太適應此地的寒冷,只能用各種毛皮堆砌在一起,把自己包的只漏出一雙眼睛來。
這雙眼睛目光獃滯、木然的盯着屋頂透進的一束光,不知在思考些什麼。
老管家韓文坐在下手,他已經不知是60還是70歲了,具體年齡連他自己都早已忘記,臉上被風霜刻滿了滄桑,身形乾枯消瘦,黑白相間的長發如枯草一般,被他盤繞在頭頂...
一老一少就這麼枯坐在房間裏,充滿了死氣。
整個房間裏的活物,彷彿只有光束里飛舞的塵土。
韓安平原本是個沐浴在新世紀光輝下好青年,每日玩玩遊戲,看看小說,生活好不愜意。
沒想到一夜醒來,眼睛一睜,他就穿越到了這個雲升帝國,成為了一名封建時代的二皇子。
二皇子也不錯,身份高貴,還不用操心。
就當他打算整日章台走馬,浮華度日之時,沒想到他剛剛10歲,皇帝老子就駕鶴西奔而去。
皇帝駕崩,太子繼位,政治系統開始大清洗。
韓安平被封西北王,命令駐守帝國西北邊界,不得擅離。
眼花繚亂的變革讓人措手不及,就在他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王駕就已經將他拉到了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
韓安平雖然被封為西北王,是名義上西北四省的掌控者。
可老皇帝已然去世,大皇子繼位之後沒有殺死他,就已經是邀天之倖,要是他再敢惦記西北諸省的行政權和軍權,那他就是提燈上廁所-找死。
權利的變更下他能活下來,韓安平就感覺自己非常幸運了,二皇子的榮光他早就不再考慮,只可惜的就是,這軍屯城實在太荒涼了!
四周渺無人煙,到處都是怪石嶙峋的荒地,冬日裏外面寒風割肉,有金石鐵木之感,房間裏小風嗖嗖,如金針扎人骨頭。
這是真正的鳥不拉屎、不毛之地...
屋內的死寂突然被人打破。
小僕人豆子推開房門,連滾帶爬的闖了進來。
一同闖入的還有打着旋的寒風,和寒風裏夾雜的雪花。
突然的刺激讓韓安平的眼睛有些不適,他只好從皮毛里抽出手來,揉了揉發酸變紅的眼眶。
“王...王...王爺,不好了!”
長時間不洗臉讓豆子的臉上有一層厚厚的污泥。
而這些污泥又被豆子流下的眼淚衝出了兩條蜿蜒的淚痕來。
韓安平兩世大起大落的人生,讓這個10歲的少年人有着60歲的沉穩。
不管豆子有多焦急,韓安平也自顧揉着眼睛,等酸澀的感覺過去以後,他才抬頭看着豆子,用略帶嘶啞的公鴨嗓問了一句:“什麼事,這麼著急?”
“牛棚里的一頭牛死了!都硬了...”
豆子的氣息已經平穩,可說起這事,眼淚又止不住的流了下來。
牛啊!軍屯城裏最重要的物資了,死去一頭,豆子感覺自己的命也跟着一起去了。
韓安平聽罷並沒有任何反應,以前的他錦衣玉食,別說一頭牛了,就是一百頭一千頭,也算不得什麼。
但現在一頭牛死去,就讓小僕人恨不得抵命,不禁讓韓安平心中再起悲涼。
可畢竟兩世都還是少年人,悲傷只是短暫的,想到今天就可以吃牛肉了,他心裏暗暗開心起來。
不過他並沒有表現出來,斥責了一聲小豆子,讓他從地上站起來。
“你看護牛群不利,罰你今晚不許吃牛肉,只能喝肉湯”
聽到韓安平的懲罰,豆子永遠都吃不飽的肚子發出“咕咕”的叫聲。
他沒想到看死了牛,居然還可以喝肉湯,他只好把這一切歸於西北王的仁慈與大度。
...
雪地上
韓猛拿刀在費力的割開牛皮,這裏實在是太冷了,牛死去沒多久就已經被凍硬,每一刀都切的格外費力。
韓猛肌肉高高隆起,在如此寒冷的雪地里依然穿着單薄,右手的袖子被他高高捲起,腰間懸挂的金刀,是他作為宮廷十二禁衛,最後的榮耀。
軍屯城裏加上韓安平,總共1016人,大部分都是和韓安平一起前來的護衛,現在除了警戒和出去砍柴的軍戶,其他人都眼巴巴的盯着韓猛手裏的小刀,等着西北王賜給他們美味的牛肉。
等到晚間時分,軍屯城裏到處都飄起燉肉的香味。
西北王沒有讓他們失望,所有人都分到了一塊不大不小的牛肉。
在軍屯城裏,肉絕對不會被烤着吃,因為實在是太浪費了,油脂都隨着高溫滴進了火苗里。
在這裏最好的食用方法就是,把肉切成小塊放進鍋里去煮,等肉熟湯好以後,撒上一把乾菜,再放上一撮細鹽。
用麩子製成的硬餅,掰成細細的小塊,然後澆上滾燙的肉湯,這就是軍屯城裏最流行,最美味的食物了。
韓安平比他們要稍微闊氣一些,鍋里的牛肉上下浮動,他和老管家韓文各自手持一大塊在賣力的撕咬。
別看老管家年事已高,可吃起牛肉來,韓安平這個年輕人都得甘拜下風。
小豆子在一旁端着大海碗,碗裏滿滿當當的全都是肉湯,湯上面泡着的,是黑面和白面混合制城的硬餅。
這些食物對他來說都是平時難得一見的珍饈美味,所以他吃的非常仔細,不敢遺漏一點。
韓安平看他貪婪的模樣,把手中一小塊牛肉遞給了他,豆子激動地伸出黝黑的手,接過牛肉就往嘴裏塞,也不管自己的手到底乾淨不幹凈,牛肉燙不燙。
這一夜大家都非常開心,韓安平也非常滿足。
越是惡劣的環境,人們的慾望則更加容易滿足,一口飽飯、一副皮毛,足以讓大家興奮很久。
美好的日子不會永遠都在,生活也不會讓你繼續平淡。
一大清早,就有一隊騎士趕來,戰馬的嘶鳴聲驚醒了土城“堡牆”里的守衛,馬上的騎士叫嚷着,要入城面見西北王。
在堡牆裏偷懶的指揮使,張鳴。
他杵着帝國一式步槍正在打盹,被城下的騎士驚醒以後,他罵罵咧咧的扛着槍往出走。
突然他看清騎士背後代表“皇權”“軍權”“法權”的三色旗幟,立馬就閉上了嘴。
三旗使者,代君行令。
敢胡說,被砍死都是白死。
“快…快…快開城門。”
等軍士匆忙打開城門以後,騎士看都不看施禮的張鳴,呼嘯着從門裏飛奔進去。
“紫薇閣命西北王領軍北上駐紮幽燕城,防衛熊闊帝國。接令立刻出發,不得延誤。”
韓安平聽完沒有其他反應,讓小豆子帶三旗使去休息以後,他無力的癱倒在圈椅之上。
廳里脾氣暴躁的指揮使王易叫喊道:“幽燕城是帝國邊境城市,城裏儘是些盤根錯節的老氏族,我們這點人過去,一但開戰,只怕這些老氏族將王爺交給熊闊人都未可知。”
“要我看,還不如把使者都殺了,我看紫薇閣敢把王爺怎麼樣!”
韓猛連忙攔住了王易的叫嚷,壓低聲音斥責道:“你不想活了!就算你想死,也不要連累王爺。”
三旗使遇害視同謀反,朝廷大軍必定即刻開到,遇害地所有人無論男女老幼全部絞殺殆盡,親王貴胄皆是。
韓猛作為十二禁衛之一,他自然明白這個道理,也知道其中的利害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