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女孩的秘密
我盯着電腦屏幕靜靜的發獃，聽着窗外嘈雜的雨聲和雨敲打玻璃的啪啪聲。
我盯着電腦屏幕，打開QQ聊天框輸入的消息沒有發送便一字一字的刪除。再次重新輸入后再次一字一字的刪除。
突然響起了敲門聲，然而在房間裏的我並沒有聽見。
敲門聲再次響起，我依舊沒聽見。
“思魚，”母親穿着圍裙從廚房裏出來走進我房間，看着發獃的我在門口敲了敲房門。
我頓時回過神來，驚得身體一顫。
“思魚，你在想什麼了？”母親走過來摸了摸我的頭，“想什麼這麼入迷，敲門聲響了好久了還沒聽見。”
“沒，沒想什麼。”我站起來，“我，我去開門。”
母親愣在電腦桌前，目光看着我出去的背影。
“這孩子，難道有心事？”
母親搖了搖頭，回到廚房繼續做飯。
敲門聲再次響起，我開了門，看見了門前輕扣門的陳夢芸。
“同桌，你在家啊，你這麼久還沒開門，還以為你家裏沒人了？”她微笑着將手伸過來，張開手掌，是一沓零錢，“給，這是你幫我辦餐卡的錢還有今天中午食堂的飯錢，以及早上的礦泉水錢。”
“你怎麼還親自送過來，你大可等去學校了再給我。”
我伸手從她手上一張一張拿起零錢。
“錢給你了，我就先回去了。”
她轉身準備離開，還沒邁出一步便被我叫住了。
“同桌，怎麼了？還有什麼事嗎？”
她回頭看着我。
“下次你敲門的時候不用這麼溫柔的，可以稍微用力一點。”
“這不是怕吵到你嗎？”
“沒事，不會。”
“走了。”她朝我揮揮手，“拜拜，我先回去了。歡迎你隨時去找我。”
“好，”我也朝她揮手，“你也一樣，歡迎隨時過來找我。”
看着她走了之後我便關上了門。
母親此時正從廚房裏端出新鮮出爐的的菜肴。
“思魚，誰啊？”母親將菜整齊的擺在餐桌上，“聽聲音好像是陳夢芸那孩子。”
“媽，您認識她？”我一臉疑惑，母親從未見過她，怎麼聽出她的聲音。
“認識，她們家搬過來第一天就認識了。很好的一個姑娘。”
母親一邊說一邊擺弄着碗筷。
“媽，那您知道她是什麼搬過來的嗎？”
“這個，我想想……”母親停下手裏的活，仰頭回想着什麼，“好像是前不久的暑假。是因為轉學轉過來的。”
“暑假？我怎麼什麼都不知道。”
“她們家搬過來的時候你正在老家爺爺奶奶家過暑假了，那時候你正忙着幫爺爺奶奶收穫玉米了。”
母親取下圍裙，坐到餐桌前，“飯好了，快過來吃。”
我來到餐桌前坐下，看着只有我和母親兩個人，一臉疑惑，
“爸今天不回來吃飯嗎？”
“他呀，他打電話回來了說今天學校里有課，而且下這麼大的雨回來不方便就不回來吃飯了。”
母親端起碗，
“快吃吧，不然飯菜都涼了。”
“他那晚上住哪？”
“大學裏給老師提供住宿的。”
聽到這我也就放心了，開始享受母親可口的飯菜。
“現在跟陳夢芸那姑娘做了鄰居，你平常多關照關照她。”我們正吃着飯，母親突然說，
一邊說還一邊扒飯，“她也是個可憐的姑娘。”
“媽，您是不是知道什麼？”
聽到這我愣住了，母親突然也愣住了。
“沒事沒事，你別多想，快吃飯吧。”
“您說啊，您告訴我好不好？”
母親一開始是拒絕的，但是耐不住我的軟磨硬泡。
“陳夢芸這孩子，她們家是從北方搬來的，只有她和她的母親。至於她的父親，前不久跟她母親離婚了，她跟了她母親。但是母親身體也不好，父親嗜酒，她也無法跟着她父親。所以她們母女兩人跨越千里來到伊霖市，搬來了這裏。她們家生活也挺困難的，吃的不好。”
“那她母親做什麼工作？”
“唉，初來乍到人身地不熟的，先是被騙了，再加上身體不好能找到什麼工作啊，好像在某個酒店裏做保潔吧，薪酬也不高。”
聽到這我站起來，轉身離開了餐桌。
“思魚！思魚！”
母親看着我出了家門，想叫住我但是並沒有。
我拿到陳夢芸家門口用力的敲門。
“陳夢芸，開門！”
我一邊敲門一邊喊到。
“來了！來了！”陳夢芸開門看見站在門口的我，一臉驚喜，“同桌，你怎麼來了？有什麼事嗎？”
“你吃飯了嗎？”
“你這麼急匆匆的開門就問我這個？”聽到這個問題她笑出聲來，“我吃了啊，怎麼了？”
“你沒有騙我吧。”
“我騙你這個幹嘛？”
“我能進去坐坐嗎？”
聽到這話她突然顯得慌張，用身體擋住門。
“這個，這次不行，下次有機會再請你進來坐坐。”
母親說她吃的不好，甚至吃的很差，我想知道。所以根本顧不上她，直接衝進去了。
她想攔住我，但是她怎麼攔得住我啊。
我進了她家，我真的很驚訝。
家裏沒有像樣的傢具，缺了一角的桌子，破舊的沙發，家電更是只有一架老舊電視機。
我低頭看見了她桌上她吃的東西，一桶方便麵。
“這就是你吃的飯？”我指着那一桶還沒吃完的方便麵。
“這個，已經很好了。”
她趕緊衝上來用身體擋住那碗方便麵。
“你為什麼騙我？”
她沒有說話，抱着那一碗方便麵，但是她已經哭了。
“你的事情我都知道了，我母親已經跟我說了，我母親全部都說了。”
她坐在地上，淚水止不住的落下，眼淚更是直接落進方便麵里。
“對不起啊，同桌，讓你見笑了。”她哽咽着，淚水止不住的流。
“我也不想吃泡麵啊，可是我沒有辦法。”她情緒逐漸失控，哭的聲音很大，眼淚大滴大滴的落下。
“我父母不久前離婚了，我不能跟着父親，因為他是一個酒鬼，一喝醉就喜歡打人。我怕了，真的，我真的怕了。我沒有選擇，只能跟着我母親。但是我母親身體一直不好，根本找不到好工作。”她哽咽着，用手臂擦去淚水後繼續哽咽着說，“我沒有辦法，只能跟着母親跨越千里來到這陌生的城市，因為跟着父親，我根本活不下去。但是好不容易來到這裏，生活也並不順利，我碰了無數次壁，好不遇到你學校好心愿意收留我跟讀，我很珍惜這個機會。校服是學校領導送我的，因為我買不起，真的買不起。原本我也擁有幸福的生活，雖然算不上多富有，但是家裏的經濟條件也還說得過去。自從父親喜歡上酗酒之後。一切都改變了。”
她說著，情緒逐漸崩潰，泣不成聲。
我蹲下身，蹲在她面前。她將泡麵扔在地上，居然直接抱着我，泣不成聲。她靠在我肩膀上，泣不成聲。
“我母親身體本就不好，好不容易找了一份酒店保潔的工作，但是薪酬也不高，而且母親還得經常吃藥。”她說話的聲音都已經喑啞了，
“所以我真的很謝謝你，中午食堂的飯菜，那是我來到這座城市吃過的最好的一頓飯了。”
她哭着，我沒有說話，什麼話也沒說，因為我什麼話也說不出口。她就這樣看着我，哭着，哭了很久很久。
過了許久，她鬆開了我，無助的坐在冰涼的地面上，背看着破舊的沙發。
“這錢，我不能收。這十幾二十塊錢對我來說不算什麼，但是對你來說很重要。”
我將她給我的飯錢放在桌上。
她重新從地上拿起沒吃完的，已經冷了的，並且雜夾有她眼淚的半碗泡麵，繼續吃。
“別吃這個了，我帶你去我家吃飯。”
她並沒有理會我，吃着冷冷的泡麵，眼淚還在從眼角溢出。
“別吃泡麵了，去我家吃飯。我請你吃飯。”
她依舊只是坐在冰冷的地上，吃着冷冷的泡麵。
我從她手裏奪過半碗泡麵，直接將她從地上拉起來。
“你把泡麵還我。”她試圖從我手裏奪過泡麵，但是她並沒能成功。
“還我。”她無助的哽咽道，“求你了，還我。這一碗面，四塊！”
她無助的蹲下來，捂着臉哭了。
我嚇了一跳，或許此時此刻我還真正體會到她的生活有多麼艱難，四塊錢的泡麵，我們可能想買就買了，有時候甚至沒吃完就扔了。但是對她來說，四塊錢都顯得彌足珍貴。
我端着半碗泡麵，蹲下來蹲在她面前。她沒有看我，只是捂着臉哭。
“對不起啊，我沒想到。”
她突然從我手裏奪過半碗面，緊緊抱着好像是怕我再次搶走。
“這一碗面我吃不飽，等我吃完了我要去你家吃飯。”
聽到她願意吃飯了我自然高興，
“好，等你吃完了，我們就去吃飯。”
陳夢芸略顯害怕的跟在我身後進了我家門。母親看到我們，並沒有很驚奇。
“回來了。我在等你們。”母親看着我，我重新回到餐桌，陳夢芸膽怯的坐在我旁邊。
母親見狀給陳夢芸盛了一碗飯，遞給她一雙筷子。
“吃吧，孩子。”
“謝謝阿姨。”陳夢芸紅着眼，好像有一點害怕，很小心翼翼的吃着飯。
“媽，菜涼了耶。”我故意說了一聲然後看了母親一眼，母親一眼便理會了我的意思。
“哎呀，菜涼了，這吃了多不好，我去熱一熱。”
母親一盤一盤菜重新端回廚房加熱然後重新端上餐桌。
“快吃吧，孩子。”母親一邊說給陳夢芸夾菜，“一定要多吃點，要是喜歡吃阿姨做的飯，以後可以常來吃。”
“謝謝。”她用哽咽的聲音回應道，小心翼翼的一粒米一粒米的吃着飯。
我看了一眼陳夢芸，此時的她顯得是多麼的無助啊。
這時我才想起第一次見面時，她表現的那種開心，淡然，原來都是假的。她只是在假裝堅強。一旦傷口被撕開，防線瞬間崩塌，情緒瞬間崩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