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夏日玫瑰,因烈而艷
幾分?
710……?
王教授嘴巴搞笑又訝異地抽了抽,直到查分系統頁真的顯示了白芒各科的分數,王教授摘掉近視眼鏡,又戴上老花鏡。
眼珠子滴溜溜地幾乎盯在電腦屏幕。
瞧了好一會。
他激動地站起來,衝著白芒眉毛高高挑起,皺紋深入眼底,冒起了光,幾乎用喊出來的聲音,興奮道:“今年雲縣考出兩個七百分以上,一個就是你啊!”
整個客廳,頓時鴉雀無聲。
前面那個說718的男生,舔舔嘴巴……啥情況?真的是七百多分啊!
……原來這個女孩不是仙女,是大神仙,是大佬啊!
一屋子裏,男生女生面面相覷。
矮胖高瘦的家長們交頭接耳。
白芒在他們眼裏看到不可思議,難以置信甚至不可想像,與其說他們無法想像她考了七百多分,更難以相信的是,她只是來自一個山區縣城的高中。
老實說,應付心理學教授是一件很無聊的事。以為自己什麼都懂,連人心和性格都琢磨得清清楚楚,卻什麼問題都解決不了。
這世上沒有比學心理學的人,更自以為是了。
“丁老闆,這是你……親生的女兒嗎?”王教授問了一嘴丁景凱。王教授這樣一問,不遠處家長和孩子都豎起耳朵來。
丁景凱眉頭都挑斷了,不爽的呵呵兩聲,加重語氣:“親生的,當然親生的!”
王教授尷尬了……
他會這樣問,因為知道丁景凱和方玉環是重組家庭,方子欣就不是丁景凱親生。
丁景凱看看女兒白芒,又看看王教授,說了一句很不着邊,又很篤定的話:“我們祖上也是出過一些讀書人的。”
噢。
所以,能考上七百多分這件事,可能也是一件有關玄學的事……嗎?
其實,白芒這個分也沒什麼好選的,大學隨便填,專業隨便選。知名大學的招生辦都會通過學校聯繫她,勸說她上他們的大學……
還是白蕙想得周到啊,直接將她安排到了丁景凱這裏。
-
暴雨將至。
白芒從王教授的家走出來透氣,王教授家位於南山湖旁的一個老別墅區,紅瓦白牆的別墅,重重疊疊,相互掩映,扇形地環繞整個南山湖。
據說這裏寧市風水最好的地方。
住在這裏的人,非富即貴。
這樣的老別墅區,入眼的都是蒼翠挺拔的梧桐樹,濃郁茂盛的綠連成一片;站在其中,很難看到全景,只能窺見一個個暗紅色的別墅屋頂。
白芒走在剛翻新過的瀝青路,閑閑地看起來。
頭頂烏雲壓抑翻滾,周遭都是空氣潮濕,隱隱瀰漫著一股歷久彌新的生命氣息。
夾帶着陳舊和腐朽。
突然,一輛白色跑車在她身後堪堪地剎車下來。白芒回過頭,跑車朝着她轟了轟喇叭。連連三下,完全透出了車裏主人的不耐煩。
可,她也沒走在路中間啊。
白芒沒有立馬避開,只是慢騰騰地往旁邊挪了挪。
跑車主人嫌她慢。
又按了按喇叭。
白芒不走了,一動不動地站在馬路的最中間,搖頭晃腦起來。
看看天。
看看地。
就不看身後被她堵住的跑車。
車窗倏地落下,露出一張面色精緻但鬱氣很重的女人臉,冷目灼灼,神色煩躁至極地看外面杵着不動的女學生,也不知道這女孩哪根神經不對。
副駕駛還坐着一個人,琢磨說道:“最近找王教授填志願的人很多。”
“小姑娘,讓一讓可以嗎?”女人揚起臉,嘴巴扯動,探出車窗說。
不舒服的笑,如同高高在上的“禮貌”。看似很有修養,實則一點都不禮貌。
白芒慢悠悠地轉過身,望了望跑車頭,嘴角張合,但沒發出一點聲音。關鍵,她目光獃滯,神色迷茫,完全就像是一個聾啞女孩。
“老王連聾啞人的生意都做么?”女人不屑道。
白芒張了張嘴,又指了指車,又指了指自己,似乎問對方:你們說什麼?為什麼停下車?發生什麼了?
女人氣噎。摘掉墨鏡。
白芒表演得也不是很真切,偏偏這種似真似假,擺明耍賴的樣子,讓車裏的人毫無辦法。
終於,副駕駛一個樣子年輕的男人走下來,面上揚着禮貌溫和的笑容,友好地上前扶着白芒往旁邊走。
白芒繼續表演呆呆傻傻,既然對方這樣有耐心,她舉起手,朝着對方比了一個感謝的手語。
年輕男人點頭,朝她一點頭,上車了。
這人是車裏女人的兒子嗎?不管氣質和禮貌,比他的媽可好多了。
-
外頭的天,一眨眼的時間,就昏天黑地。
大塊玻璃的窗戶外頭,霧靄陰霾,楓葉片被狂風吹砸在地上,打着璇兒,瑟瑟發抖,彷彿暴雨已經打落下來一般。
江川堯從樓上房間,氣定神閑地走下樓來。
到餐廳吧枱,取一杯冰水喝,再來到客廳,手握水杯,大剌剌地在客廳沙發坐下來。
腦袋輕撇,視線往後一轉。
鍾靈就帶着她的親侄子,從外面回來了。
“表哥……”
鍾若懷也瞧見沙發上的江川堯,立馬綳直態度,特比禮貌地叫了他一聲表哥,彷彿表哥是什麼尊稱似的。
既然那麼尊重他,江川堯也不客氣,朝鐘若懷點點頭,視線一抬一落,像是賜座似的。
“……坐啊!”江川堯扯話道。
江川堯這個態度,鍾靈往沙發發狠地瞪了一眼。但她不會說什麼,甚至鼻孔都不會朝他哼一聲。
她對他這位親兒子,已經快半年沒說上一句話。
不,是一個字。一個字都沒給他。
他從瀾市回來,詹宇問他怎麼不回家住,幹嘛要回那邊住,這個家可一點待着的意思都沒有。他沒意思,他們也沒意思。常年都是一張冷臉對一張死臉。他沒說鍾靈是死臉,她是冷臉。
他死臉。
畢竟以前她就常常對他咒罵:“……你去死啊,怎麼不死!怎麼還不死在外面!”
外面黑雲密佈,江家大門還沒關嚴,被一陣捲來的風,重重地吹開,彷彿這個家的氛圍突然裂開一個巨大的旋渦。
夏天雷雨的狂風,帶着潮腥味,狂烈地席捲而入。
“若懷,你真不用每次都這樣自討沒趣……記不住我對你的話么?”鍾靈開口道,話是對侄兒說。眼裏沒有川堯,只看著鐘若懷,唇邊扯着冷淡的譏笑,聲線沙啞帶着氣。
是一種可以稱之刁鑽的尖銳氣。
鍾若懷尷尬又為難立在沙發旁。
江川堯淡淡瞥了一眼鍾若懷,覺得鍾若懷來這個家還是來少了。在這個家裏,就算幹活的阿姨在鍾靈進門之前,都立馬找事做。
不然立在旁邊都尷尬,不能勸也不能說,幾雙眼睛瞪在一起,比誰眼大么?
江川堯從沙發起來,站起來走了。
今天下午天氣很悶,他呆在這個家仍然長褲長衣,沙發丟着一件他的休閑款的襯衫外套。
他彎腰拿起。
將襯衫隨意地披在肩上。
徑直走出了江家大門。
外頭狂風獵獵作響,梧桐葉子簌簌沙沙往下垂。這個世上,已經沒人能勸鍾靈,也沒什麼人可以理解她。
不被理解的人……也怪可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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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綠髮黑的梧桐樹梢晃下豆大的雨水來。
白芒給丁景凱發了一條消息,提前回了丁家。那個王教授的家,她是待不下去了,也不想再走進去。
她在南山花園這個別墅區晃蕩了好一會。
來到南山花園清貴氣派的大門外,百米外的公交車站。
這個富貴地兒,居然沒什麼路人,也沒什麼公交車,只有幾站。
她網上叫車,排隊要五六分鐘……
白芒看着眼前密集的大暴雨,心裏哀怨自己幹嘛不等等丁景凱。
就在這時……
一輛黑色車子快速朝她衝來,直至在她面前緩緩駛過。她以為網約車到了,結果車主人油門一踩,車子飛得老遠。
四個車輪雨水飛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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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會還有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