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魂斷山
“印章？“
殷老仔細的端詳着面前懸浮的青銅物件，約成人中指長短，呈圓柱體，兩頭截面平整且浮刻有繁奧的字體符文，夕陽的餘暉下，那符文流轉着淡淡的寶輝，古樸大氣。
“不對，這不是印章，反倒是有點像填充陣眼的陣石。“殷老的眼中流淌淡淡的金光，如古老的神祗仙瞳，他上下翻動青銅物件，來回細看兩頭的符文，眼神越發的深邃，不一會便窺得一絲端倪，認為這並非一個印章，而像是一個都填充陣眼的陣石。
“怪了，怪了!“
殷老像是又發現了什麼，眼中金光閃爍，露出疑惑之色，他看到這青銅物件一頭的符文中竟有佛氣流動，而另外一頭浮刻的符文中卻有道韻隱匿，佛道之氣交融，竟有瑞光籠罩，這光芒甚至有規避邪祟，洗滌俗世塵埃。
“難怪這青銅物件周身籠罩的淡淡青光，可以將刀疤臉壯漢化成的黑血阻隔在外，不染自身。“
可先前，殷老明明從刀疤臉壯漢的身上感應到了陰氣，而在剛剛他還被青銅物件上射出的陰箭襲擊，這陰箭邪惡無比，充滿陰詭之力，觸之，那下場必然會落得和刀疤臉壯漢一樣，血肉潰爛，化為一灘黑血。
“咦!“
殷老發出一聲驚疑，他發現青銅物件的四周也浮刻着一些圖形，只是大半都被厚厚的銅綠銹覆蓋，僅僅露出了一絲，早先他被兩頭的奇異符文吸引，倒沒有注意到這些顯露在外少部分的圖形。
殷老好奇心起，想看看這被綠銅銹覆蓋下的完整圖形，以他的知識儲備，歲月里積累的見識說不定可以從那些圖形中窺得的一些隱秘。
畢竟這青銅物件歲月之氣濃重，那彷彿要化成氣味流出來的古老感，與這個時代格格不入，藏有一些隱秘。
殷老抬起食指，指尖的皮膚湧出光點，當中一股氣勁射出，鋒利至極，空間彷彿都被割裂開。
那股氣勁直接撞在綠銅銹上，竟發出金鐵撞擊的鏗鏘聲。
那被殷老束縛在半空中的青銅物件震顫不已，甚至顫出了虛影，吟吟聲不斷。
繞是如此，那綠銅銹也沒有半點鬆動的痕迹，倒是道道黑灰色的陰氣從綠銅銹中震了出來，像是沉積了億萬年的鐵鏽灰灑落了下來。
“原來這些陰氣的源頭是這些綠銅銹!“
見一擊無果，殷老便也不再折騰，能扛下他的一指氣劍，足以說明青銅物件的不凡，其品質不是當代的那些源器能比，這是真正舊時代仙法鍛造的古銅。
若是他全力施為，也能將那些綠銅銹給削扯下來，可那樣保不齊會壞了這件青銅物件的本源，就算不至於毀壞，怕也會生出瑕疵。
若此物真的是某一處古迹填充陣眼的陣石，那毀壞的就是一座承載無盡歲月的文明古物，試想封印古迹的陣石都有這般威能，何況那古迹。
這罪過哪怕萬世后也會留下罵名。
也許是方才殷老的攻擊，讓青銅物件生出了微妙的變化，只見那裸露在外少許的奇異圖形竟然發出一道光韻，這道光韻如水般絲滑，化為一束指甲蓋粗的光線射向了遠方，這是與某一處密地生出了感應。
殷老順着那光線飛走的地方，舉目眺望，驚訝出聲:“魂斷山!“
殷老之所以如此的驚訝，是因為這魂斷山不同於別的深山峻岭，與之相關的傳說絡繹不絕，且存在於一些野史中。
曾在民間流傳的山海傳中便有着一段記載，據傳這魂斷山並非這片大地土生土長的山脈，而是從天而降，而那片地域曾是一座有名的大郡，人口數千萬，說不出的繁榮與昌盛。
卻因這從天而降的巍峨巨山，灰飛煙滅，數千萬人魂斷九幽，因此這座巍峨巨山，便被稱為魂斷山。
也正是因為這個傳說，讓人們對魂斷山忌諱很深，縱使有過幾次大的人口遷徙，也沒人願意踏足這裏。
雖說龍華聖地掌權者已經闢謠，認為那些只是神話杜撰，並將山海傳等野史奇書列為了禁書，並且派遣了大量的修士降臨了魂斷山，且帶着大量與之相關的典籍，於魂斷山腳，縱火焚燒，大火燒了一天一夜。
在魂斷山的山腳大量焚燒與之相關的書籍，龍華聖地如此極端的做法也是在力證闢謠，可如此急切的做法反倒是像在隱瞞什麼。
可繞是如此，也沒多少人願意踏足這裏安家立業，皆不願沾染那份晦氣。
如今這座山附近也不過寥寥數個村莊，而石壩村便是其中之一，且距離魂斷山的位置最近。
看着從青銅物件上飛出的光線，殷老瞬間明白了刀疤臉壯漢等人為啥要對石壩村的樸實村民下毒手。
這三人自稱地龍子，雖是自己往臉上貼金，可乾的必然是挖地掘墓的活，而與魂斷山相關的傳聞，自然對這些掘墓者有着致命的誘惑。
要知道魂斷山下壓着的可是曾經極為繁榮的大郡，縱然傳聞當時所有的人與物都在那場天災中化為了齏粉，可難保沒有什麼好東西幸免於難，保留了下來。
別說刀疤臉三人，就算是真正的地龍子怕是也在魂斷山中活動。
收回遠眺的目光，殷老再次盯着青銅物件，喃喃道:“想來是刀疤臉三人發現了這個青銅物件，碰巧被石壩村的村民瞅見，這才想着害掉一村的人。“
殷老抬起右手，虛空點彈，不多時便憑空捏出一道禁制符文，直接打在了那綠銅銹上，頓時那從綠通銹上流出的濃郁到實質的陰氣開始消散，被重新禁錮在了綠銅銹中。
這濃郁到實質的陰氣其實便是地陰之氣濃郁到一定程度的體現。青銅物件不是凡物，能讓其生出如此厚重的綠銅銹，可見鬱結在上面的地陰之氣何其濃郁，這是無盡歲月凝聚的結果。
而刀疤臉三人正是憑藉著青銅物件上的濃郁到實質的地陰之氣，通過一些旁門左道的手段將地底深處的地陰之氣引到了石壩村的九處高地。
地陰之氣比空氣厚重，自然會朝着低處漫蓋，要不了多久整個石壩村便會成為一個死村。
而離九處高地最近的村民自然最先遇害，且死狀潰爛凄慘，似百鬼啃咬，結合魂斷山的種種傳說，石壩村村長與一眾淳樸的村民自然理所應當的認為是鬼怪害人。
殷老讓村民所建的九處火祭壇，便是位於那九處高地，而他也事先將那九處高地上湧出的地陰之氣給封鎖禁錮，因此也不擔心村民在建造火祭壇的時候，被地陰之氣侵害。
隨着綠銅銹中的地陰之氣被封鎖禁錮，那從青銅物件上射出的光線也是消失了，這種聯繫似是維持不了太久。
再次往青銅物件打了幾道禁制后，殷老便取出一點黑布將青銅物件包了起來。
他心中打定主意，等自己閑暇時就將這個青銅物件送到上陽郡，上陽郡隸屬於龍華聖地。
他如今只是一個半截入土的人，對於魂斷山中的一些隱秘也沒有太多的興趣，早年間他曾經歷過一些事情，對世間之事有些意興闌珊，如今只想安安靜靜的過完餘生。
雖說殷老對魂斷山上的一切不感興趣，不代表龍華聖地也不需要，須知現今一些知名的修行法都是從一些古迹文物中演化而來。
而古迹的意義卻不僅僅如此，它更大的意義在於是一部沉寂的歷史，而追尋過去，揭開一些史前迷團，一直是古洲大陸永恆的話題。
不能熟知過去，便無法一直高枕無憂的向前邁進，已經有明確的史料證實，人類最輝煌的修行時代並不是現在，而是已經泯滅的過去。
無法弄清歷史泯滅的根源，重蹈覆轍，便不是一句駭人聽聞的話。
現如今，在龍華聖地的改革與治理之下，不論是普通人還是修士，他們的生活皆一日勝過一日，正一步一步朝着龍華聖地的宗旨‘偉大復興’邁進。
因此殷老對於龍華聖地打心裏是認可的，所以他才願意將這個青銅物件上交。
夜幕降臨，殷老爬過幾段石階，攀上幾座山頭，終是看到了自己的住處，那是一處石洞，洞前還有一顆歪脖子樹，鬱鬱蔥蔥。
此時，那洞穴中有亮光閃爍，殷老見到那閃爍的亮光，嘴角露出了微笑，眼神也變得柔和，整個人變得無比慈祥。
洞穴中，各種傢具一應俱全，四周的石壁也被修整的平平坦坦，前方有一道石門，與之相連的便是另一處洞穴，乍一看，與那些普通人家的房屋倒也沒有什麼不同之處。
更奇特的是，這洞穴竟沒有絲毫的濕寒氣，反倒是有些暖和。
殷老徑直走到一塊石墩前，將頭上的氈帽取了下來，露出了一頭雪白的頭髮，他朝着燈光處看了一眼。
只見那油燈下盤膝坐着一名少年，那少年唇紅齒白，面目說不出的清秀，小臉有點嬰兒肥，非常可愛。
此刻，那少年左手拿着一塊木頭，右手捏着細長的刻刀，聚精會神，那握住刻刀的右手也是穩如磐石，一刻一畫間，無一絲抖動。
少年的腿上早已落滿了木屑，顯然他已經這樣雕刻了很久。
殷老看着聚精會神鵰刻的少年，低估道:“痴兒!“
嘴上這樣說，可那嘴角卻流露出了一絲欣慰的笑容。
他緩緩解開纏在腰間的黑色布袋，顫巍巍的從裏面拿出了饅頭花生等乾糧，至於那二十幾枚源幣則被他隨手丟在一邊。
“餓不，楓兒，這裏有……“
“爺爺莫作聲，還有幾筆我就刻完了!“
不等殷老說完，那少年便直接打斷。
“不懂尊老，餓死你個小殷楓。“
殷老笑罵到，隨後便拿起一個饅頭啃了起來，邊吃邊坐在一旁看着殷楓雕刻，眼中滿是慈愛。
半個時辰后，殷楓衝著木雕吹了吹，開心道:“大功告成!“
站起身，拍了拍了腿上的木屑，殷楓看見桌子上，除了一點花生米，便只有一點饅頭渣子，當即不滿道:“爺爺，你怎麼都吃光了!“
殷老笑罵道:“你好意思說，你不是說就幾筆就結束了嗎，怎麼要半個時辰這麼久，難道你要餓死你爺爺么!“
說完，吹了吹鬍子，瞪了瞪眼。
殷楓眼中閃過一絲機靈，問道:“那爺爺吃飽沒？“
“飽了!“
“那就沒有辦法了，唉!“殷楓攤了攤手，隨後直接邁過石門，從裏面的洞穴裏面端出一隻燒雞，大口朵頤起來。
“唉，虧了虧了!“殷老露出懊惱之色，邊說邊吹鬍子。
啃了幾口后，殷楓斜眼瞟了瞟爺爺，隨後便擰扯下來一條大雞腿，遞了過去，賣乖道:“孫兒怎麼捨得不給爺爺吃雞腿呢。“
“這才是爺爺的乖孫兒嘛。“殷老笑咧咧的接過雞腿，隨後變戲法似的從身後拿出三個饅頭，遞了過去，笑呵呵得道:“爺爺怎麼捨得不給我的乖孫兒留大饅頭呢。“
殷楓喜笑顏開，接過饅頭開心道:“這才是殷楓的乖爺爺嘛。“
“乖孫兒真壞!“
“乖爺爺也壞!“
一老一小，就這樣哈哈大笑起來。
殷楓便是殷老心中那任何人碰不得的禁忌，誰碰誰死。
他半截入土，可另外半截，縱是老天也得讓他三分。
啃了口雞腿，殷老含糊不清的道:“自從你爹殷得旺，你娘胡春芽過世后，咱爺倆……“
“不對哎！爺爺您等等……等等！”
不等殷老感慨完，殷楓立馬打斷道：“爺爺，去年你不是說我爹叫殷來福，我娘叫李春韭嘛。”
殷楓眨巴着大眼，盯着殷老。
“那個……這個……爺爺老了，記憶不好。”殷老斜着眼瞄了瞄殷楓，心虛的厲害，連忙轉移話題問道：“那個星辰之力還是感應不到嗎？”
“一點都感應不到，每當我以心神纏繞星光時，便只覺得纏了個寂寞，石沉大海，半點浪花也沒有，星星是星星，我是我，它不愛搭理我。“
殷楓咬了一口饅頭，又啃了一口雞腿，有些無奈。
殷老聞言，露出思索之色，過一個月，殷楓便年滿十歲，一般的孩子，但凡有點靈根，哪怕天賦再差，八歲的時候也能感應到星辰之力，從而尋到自己的命星。
自此與自己的命星結成蓮蒂，以命星為橋樑修行天地自然之力，令自己不斷蛻變。
可以說，找到命星是一切修行的根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