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他的味道很特別
他聲音剛出,那婦女像是受到極大的驚嚇,渾身瑟縮不止神色驚恐,不停地搖擺手臂瘋狂說道:“我什麼都沒看見,什麼都沒看見,不要殺我,不要殺我!”
李清舒這才看見她臉龐,雖說已留下歲月的痕迹,但也能明顯看出她年輕時的風韻,定是個標誌性美人,只不過沒人遲暮而且還瘋了。
楊不休垂着的手一攛緊,對下人吼道:“你們做什麼?還不把姨娘帶走?”
僕人被他一下只顧着把人帶走,根本沒注意手上的力道,活生生把人直接拖了出去。
李清舒下意識望向宋景昭,沒曾想他也再看她,倆人面面相覷,他莞爾一笑轉身朝楊不休問起這女子身份:“她是?”
楊不休立刻拱手恭敬道:“這人是我家二叔的姨娘,在她兒子死了后就瘋瘋癲癲,見人就說胡話母親便讓人把她關了起來,宋世子別生氣。”
屋外滲着透骨的冷意,屋內靈堂陰森恐怖,處處透露着陰恐怖,李清舒瞧着被帶下去女子的身影,眼神深邃,大家世族總有些見不得人的秘密。
安州見狀先上前一步,靈堂白帆舞動,搖曳在風中微弱的燭光忽明忽滅,這情形連他都忍不住打個寒顫說道:“世子這一天也勞累了,不如今晚先去府衙上休憩,楊二郎君的屍身待明日再驗?”
李清舒疑惑地瞧一眼安州,他今日舉動有些奇怪,不像是他平日做法,屍身未曾驗完,怎得就讓人去休息?
接連湧入的人打破這寂靜靈堂,原本守靈的下人都被趕出門外。
楊不休也接上話說道:“我剛已叫下人收拾出幾間屋子,不如倆位大人先暫且住下,二叔屍身明日在驗?”
聽聞這話,宋景昭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只是溫和道:“那便多有叨擾。”
沒人有異議,眾人便紛紛被人引導各自房間,而李清舒正準備回去衙門時,宋晚照就叫住了她,對着楊不休說道:“既然有多的房間,不如給李姑娘也準備一間,今日太晚,她一人回去也不安全。”
楊不休拍了一下自己腦袋,神情顯得懊惱道:“是我照顧不周,福伯多去收拾幾間屋子出來,這位大人不如便一起住下吧!”
安州此刻神色為難,他不過一介小官,住在楊家於制不和,現在又騎虎難下,走也不是站也不是,這要是真住上一晚傳了出去,指不定傳出什麼謠言,他這頂帽子還真的是保不住。
李清舒目若秋水開口道:“安大人家中還有老翁,腿腳不便,需得時不時有人侍奉身旁,他若晚間不回家多有不便,而且他家就在這附近不遠處,若有事也可及時尋他。”
安州朝她投向感激的目光,這算是幫他解圍了,他立刻拱手朝宋景昭行禮道:“確是清舒所說,留夜於我多有不便。”
此話一出,眾人便沒有再多留他的緣故,自然有人帶着他出去,而她跟在宋晚照身後,一路走到安排的卧室處。
房屋四處都已掛上白燈籠,她身邊只跟着一小姑娘,看着舉止畏縮,像受過什麼大驚嚇。
李清舒把這小丫頭的舉動盡收眼底,抿唇不言,一路安靜走進內卧。
小丫頭拘謹站在門口雙手緊握,低垂頭聲音顫抖道:“李······李小姐早些休息,我就候在門房外,有事叫我。”
瞧她模樣,李清舒忍不住皺起眉頭,像楊家這種大家族自然不會把沒有調教過的丫頭用來服侍人,要麼是楊家的老人被換過一批但又要有人伺候便不得已用了新人,要麼因為現下辦喪事人手不夠。
但按照祭禮新制,凡在朝廷為官者,祭禮不得鋪張浪費過於奢靡,尤其是新皇上任要求更甚,楊家根本不會在這個時候冒着再得罪聖上的風險,做出違反禁令的舉動,更何況從她一路進來也沒有發現楊家規格有任何奇怪的地方。
李清舒漫步走到小丫鬟面前,看着這稚嫩的臉龐,聲音下意識柔和道:“你叫什麼名字?”
小丫頭小心翼翼抬起頭,看她在瞧她,立馬恢復到原來垂頭模樣道:“奴婢小春。”
“我晚上不喜歡一個人睡。”她輕輕拍拍小春肩旁,安撫她情緒說,“你進來陪我吧!”
一番洗漱后,倆人一同躺在床上,李清舒睜着雙眼,腦袋裏面飛閃而過楊家不平常處,突然想到一處偏頭問道:“你知道楊二郎的姨娘嗎?”
聽到這話,小春像是被踩到尾巴了,立刻閉上眼睛,裝成睡着的模樣,倆只手死死攥緊被子邊角,渾身緊繃的像塊石頭。
這又是楊家不可提的禁忌嗎?
李清舒也閉上眼睛,過了半晌,她耳朵聽到微弱不可聞的聲音:“楊府上下都不能隨便談論主人家的事情,尤其王姨娘。”
她忽然聞到若有似無的香味,整個人意識逐漸變淡,疲憊多日的身體此刻突然鬆懈下來陷入沉沉睡意中。
夢中入眼是血。
又是血。
微弱的光,模糊的視野,伴隨着輕微的顛簸和濕冷的涼意。
“快逃,快逃,逃出去別回頭。”
伸手不的黑暗中傳來聲嘶力竭的呼喊。
孩童時的李清舒獃滯站在人群中渾身是血,就在黑暗要吞噬她整個人時,耳邊傳來溫柔的呼喊聲:“李姑娘,李姑娘?”
他身上的味道很好聞,就像是能驅退黑暗的陽光的味道,她此刻只想抱着這個味道死死不肯撒手。
“李姑娘!?”
最後這一聲,把她徹底從夢魘中抽離出來,她仰起頭瞪着一雙迷離的眼睛,看清楚眼前被她抱着的男人。
宋景昭?
她一把推開他,還沒反應過來,剛剛她做了噩夢,在夢中聞到了好聞的味道,那味道讓她心安,就忍不住抱了上去。
只是沒想到那不是她想像之中的味道,是真的有人有那種香味。
她看見宋景昭臉上閃現過一瞬間的詫愕,但是很快又被他用其他的情緒掩蓋開來。
宋景昭把抓亂的衣襟理了理,開玩笑道:“李姑娘莫不是一早就瞧上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