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探靈公司
攝像頭的夜視功能完全照到的時候,他才清晰的看清楚這是一個“人”。
床底下藏着一個人是一種什麼樣子的感受,要是對於正常人來說必然是細思極恐,而藏着一個不會發出任何聲響的人,才是更加毛骨悚然的。
當他點開下一個視頻的時候,手機屏幕上面的快速的出現了一個旋轉的圓弧,手機里友善的彈出了一則欠費提醒。
操,楊開罵了一聲,其餘的視頻也均是看不了,但是至少能夠說明的一點就是,他的房間裏面的床底下確確實實的是躺着一個人。
門口的鑰匙半插着,此刻竟是莫名開了一條小縫隙,楊開猶豫了一下走了進去。
他想,或許陳非真的是個神經病。
屋子裏面悄無聲息,所有的電器都處於關閉的狀態,可是室內的氣溫確實低的可怕,那股濃郁的氣味在屋子裏面不斷的擴散,而源頭就在於正對着門的洗浴室。
“香味。”
與之前腐臭的味道對比,現在成了一種讓人無法形容的冷香,那股味道攝人心魂,像是糜爛的植物,參雜着雨水的腥濕味,算不上是多麼好聞,但是卻足夠被稱為一種香味。
洗浴室的門半掩着,不知道是哪裏的陰風作祟,直接吹開了那門。
洗浴室出現了極為恐怖的一面,只見在洗浴間狹小的空間內吊著一個人,那個人背對着他腳尖和地板也不過相差不到二十厘米,根據身上面穿的衣服和身形推斷,他可以肯定這個人就是躺在他床底下的那個人。
洗浴室的地上血刺拉忽的不知道是畫的什麼東西,只能夠隱隱約約的看見一個圓形的紅色怪圈,延伸往外密密麻麻的像是一個緊湊的圖騰,在血紅的圈中間,擺放着一個黑色的匣子,就像是一個邪惡的做法儀式。
楊開打開了燈,低下頭立馬撥通了110。
手機裏面發出的滋啦滋啦的電流聲,甚至連屏幕的光線都變得刺眼,只聽到那邊傳來一個男人低沉的聲音。
“喂。”
“……滋滋……您好…滋滋…”
“您好,老城區錦林小區,2棟6樓···”
楊開掃了一眼洗浴室詭異的場面,遲疑了一下回復:“有人自|殺。”
電話裏面的電流聲滋啦滋啦響起,手機的光線也逐漸變得扭曲,電話已經是被掛斷,這回是因為電量耗盡而關機。
楊開不知道對方究竟有沒有聽見,眼前浴室裏面懸挂着的屍體背對着他,穿着黑色的工裝褲和卡其色的襯衫短袖,看身形是一個十分瘦弱的男人。而那垂下來的那兩條手臂,上面全部都是觸目驚心的刻痕,就像是鏡面上面一樣,密密麻麻的全部都是眼睛。
他靠近了一些,鏡子裏面的刻痕也在光影的襯托下無比的明顯,像是隨時都會四分五裂的崩出來,他不想踩踏進去。只是站在門口,看着被鏡子恰巧照着的男人的側臉,被弔死的人脖子會形成一個十分詭異的弧度,而光是這模糊的側臉他眼熟的很,被懸挂着的男人正是他的室友陳非。
楊開的內心有些複雜,因為在他的心裏面出現了一個十分荒謬的想法,他所看到的“陳非”並非是真的的“陳非”,眼前的,或者說從他床底下鑽出來的陳非才是真正的陳非。而這幾天與他同居的,雖然有着陳非的容貌的和生活習慣,但是氣質上面還是有一種和陳非說不上來的地方。
他想着快速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間裏面,從抽屜翻找出來了一個手電筒照向自己的床底,而在他的床底下,密密麻麻的全部都是血紅色的眼睛。
紅色的痕迹有的暗沉,有的鮮艷,疊加在一起。
這個視頻告訴他的唯一事實就是,這個傢伙不知道早已經是在他的床底下躺了多久,最為可怕的是他居然從來都沒有察覺。
每當晚上悄無聲息的時候,一個人從你的床底下面爬出來,走進浴室,在鏡子上面刻眼睛,在你查看的時候關掉燈爬到了天花板上面,然後再爬回你的房間,回到你的床底下···
這的確是一種說不上來的詭異。
楊開站了起來,門外傳來的一陣急促的敲門聲。
他有些詫異,有這麼快?距離他報警最多也不過五分鐘左右。
而下一秒萬榮的聲音快速的響起。
“楊開?”
“楊開!你沒事吧楊開,給我開開門,你沒事吧?!”
萬榮的聲音帶着擔憂和緊張,拍門的聲音也越發變得強烈。
楊開走到客廳,下意識的回復了一句。
“我沒事。”
萬榮欣喜:“沒事就好,嚇死我了,你快給我開開門!”
楊開看着只有半米不到的門把手,停頓了一下。
“萬榮,我手機不知道掉哪裏了,你給我打個電話吧。”
門外的的敲門聲忽然沉默。
隨後在楊開手上已經關機的手機屏幕上面,居然詭異的彈出了一個電話號碼。
“萬榮”。
此刻楊開的手機就彷彿成了一個燙手的山芋。
門外的聲音越發的激烈:“你為什麼不接電話!為什麼!開門啊!”
“楊開!開門,我是萬榮啊,楊開!”
敲門聲逐漸也變成了一種巨大的砸門聲,然後變得尖銳刺耳就像是指甲刮在鐵門。
“萬榮”的聲音就像是一隻發狂的野獸在憤怒的嚎叫,尖銳驚悚。
而這麼大的動靜居住在這棟樓裏面的居民,竟然是沒有一個人發覺。
這顯然不正常,非常不正常。
甚至是連這個裝着死人的屋子都要比門外面的那個“萬榮”正常多了。
楊開坐在沙發上面,聽着門外不斷的劇烈聲響,感覺自己像是被悲情怨婦討情債的渣男。
一想還是頂着萬榮的頭銜在門外,楊開更是一陣惡寒,雞皮疙瘩起了一身。
想都沒想把詭異的手機扔到了就近的魚缸裏面。
手機進水之後,光線逐漸變得扭曲,但是屏幕依舊是堅強的亮着。
浴室裏面的死人安詳的掛着,坐在客廳裏面的楊開表情愈發難堪。
因為門外詭異的敲門聲已經是逐漸的變小,傳來是咔嚓咔嚓的開鎖聲。
業務範疇如此廣泛?
楊開想要通過貓眼看看外面究竟是什麼東西。
卻被身後伸出的一隻手抓住了肩膀,從身側快速的伸出了一根黑色的長傘抵住了門,隔開了距離。
“別過去!”站在背後的那人警告道。
鐵門還是緩緩的敞開了一道縫隙,門外的傢伙打開門。
楊開也終於看清楚了門外的東西,腐臭的味道也撲鼻而來。
在味道之後,那是一張臃腫青白的臉,臉上的爛肉和膿水融在一起就像是一個巨大的腫瘤。他的腦袋看起來軟爛的,就像是沒有骨頭支撐,在狹小的門縫之中,能夠看到那泡的發白的眼珠迷成了一條縫隙,好似享受在感受屋子裏面的···氣味,想要把自己爛泥一樣的身體給快速的擠進來。
“陳非?”
不是陳非,他不清楚自己為什麼回鬼使神差的喊出這個名字。
他側頭只看見流着光澤的墨玉扳指。
他不該這樣子稱呼背後的這個陌生人為陳非,但是這人約莫就是與他共住幾天的室友。
黑色的傘洶湧着銀色的暗紋,看不出是什麼材質,而傘的箭頭卻是足夠的銳利,猶如刺刃,就像是一把武器。
那攤爛膿的怪物,看到這把傘恐懼的朝後逼退,狹小的門縫瞬間被“依依不捨”的關閉。
楊開緊繃的心,才安穩下來。
急促的腳步聲從樓道裏面響起,幾個黑影竄了上來:“老大,你沒事吧。”
他們幾個身上面穿着同樣的黑色的衝鋒衣、運動褲,在胸口是一輪彎月的標記,幾個半大的小夥子,其中有一個手裏面拿着一個被布袋裝着的球狀,那袋子還在不斷的往下流着一股腥臭的膿水。
這時他也才看清楚身後人的樣子,男人穿着一個黑色的風衣,裏面是簡單的搭配的襯衣,除了拇指上面帶的扳指以外,沒有任何的裝飾,身形和氣質卻是如墨竹一般冷峻,他舉手投足的動作閑散矜貴,老熟沉穩,像是一個商業精英,抬手讓正要解釋的一個人停下。
其餘人見狀,全部都溜進了浴室,幾個人小心翼翼的從黑色的手提箱裏面拿出來畫著密密麻麻符文的防護服,嚴實的套在自己的身上面,走進浴室裏面,就好像是面對不僅僅是一個屍體,同時也是也是一個定時炸彈。
楊開盯着洗浴室裏面的眾人,也算是看清楚了陳非另外一半的側臉,像是青白的腐肉長成一隻隻眼睛,層層疊疊的,如同在他的側臉上面開出了一朵糜爛的花···
楊開收回了目光:“你們要怎麼處理他。”
“他的屍體出現了異狀,我們會把他帶回去。”
“你們?”
男人掃了他一眼,說著從風衣的口袋裏面拿出來的一張名片。黑色的卡片上面除了銀白色的彎月,就是四個整齊的字:探靈公司。
男人身邊站着探員見他面露不可思議,撇嘴一笑,正欲詳細解釋時候。
只聽見楊開開口:“你們這···是正規的嗎?”
那個站出來抱球的探員瞬間啞口無言,默默退回了一步。
被稱呼為老大的人開口回答他,卻是答非所問:“其實,我觀察你很久了···”
“我認為你很適合我們的公司,所以希望你能夠考慮一下。”
“為什麼?”
他想起來站在自己的門口的黑影,想必這幾日的陳非就是眼前的這個傢伙。
“這個世界上面總是有很多難以解釋的東西,人總是會湮沒自己的天賦,就像是“適合”這種東西一樣,很多時候不是自己發現的,而是旁人發現的。”
什麼天賦?見鬼的天賦嗎?
楊開面無表情,他的一張垮臉也做不出什麼表情。
但他還是忍不住問出了那個問題:“陳非究竟是怎麼死的。”
“因為一個鎮物。”
男人毫不客氣的坐在沙發上面,那份淡定與其他人的手忙腳亂格格不入。
“鎮物亦稱避邪物。”
“在民間信仰習俗裏面指用於鎮墓、鎮宅、鎮鬼祟等民俗品物。”
他指了一下手邊的玄傘:“這也是一個鎮物。”
“很多鎮物並不強大,雖然會有着驅散和辟邪的功效,但是效果並不長久,等到上面符文效果消失殆盡之後,那些傢伙依舊會繼續作祟。”
“所以,陳非也是你們公司的人?”
他沒有否認,朝着洗浴室的方向看了過去。
陳非的屍體已經是被收了起來,裝進了貼滿符文的屍袋。
“他被鎮物裏面的東西迷惑,想要把那個東西給放出來。”
楊開覺得有些不可思議:“那這些天,他就一直就這樣子躲在我的床底下。”
“沒錯。”
“不過這麼多天你並沒有受到任何影響,陳非他之所以這樣子做。”
“大概率是因為在你的身上面也帶着一個鎮物,鎮物與鎮物之間不會互相影響,但是強大的鎮物會掩蓋其他鎮物的氣息,你身上面的鎮物更加強大,所以說他利用這一點躲開了公司探員的追查,等發現的時候他的儀式已經是到了不可挽回的一步,如果打斷,他就會魂飛魄散,不入輪迴。”
楊開看了一下自己的手腕,那是一個古老的銀鐲,上面篆刻着雲紋還有一些難以看懂的符號,這是楊開的爺爺留下的,並多次警告自己不要摘下。當初能夠和萬榮認識,就是去上學的路上,萬榮一眼就看中了他手上面的鐲子,那個儘管萬榮還不識貨,卻都能扒拉着他的手不放,可見這鐲子的確是有些年頭的東西,兩人也算是不打不相識。
“而且你的鐲子和我的這把玄傘一樣是空的,一般的鎮物會在鎮壓之物消失或者逃離之後,出現損壞成為普通的物品,但是一些由特殊之人骨血注入的鎮物,便不會消失。”
現在看來,在陳非屍體下面的黑匣就是他想要不惜耗盡生命,也要解開封印的一個鎮物。
那個黑色的匣子被裝在透明的一個盒子裏面,像是一個老舊的梳妝匣,上面彩繪着暗紅色的牡丹花,金色花蕊上面沾着黑色的點點,在光影的照耀下如同血色。
而一旁的一個探員已經是拿出來屋裏面包裹着黑匣子的快遞盒,上面寫着一個模糊的地址。
探員拿着一個小小的黃銅圓鏡照在上面,在鏡子裏面的字跡竟然恢復如初。
走在最前面的探員表情分外難看,鏡子裏面出現的一行字是:木槐鎮,小槐巷104號。
“老大,是木槐鎮的那個!”
其他幾個人面色都變了變,像是提到了什麼避諱話題。
“雖然事出有因,但是···”
男人嘆了一口氣。
伸出手指點了點桌子上面的名片。
“你還是好好考慮一下吧。”
“畢竟,你快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