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第三天（終）
“嗡......”
許凱傑的耳中只有持續不斷的耳鳴聲，儘管眼神獃獃地直視着前方，但是沒有任何光景映入他的的眼帘。
“為什麼......”
他不理解。
“為什麼以我現在的狀態，居然還能被拉開二十分。”
他不甘心。
他死死地握緊雙手，掌心中傳來指甲戳入肉體的痛感。
“原來我......這麼弱小嗎？”
他坐在凳子上，身體前傾，雙腳瘋狂地抖動。
腦中，無數的胡思亂想又一次慢慢浮現，許凱傑緊緊咬住了下嘴唇。
“浪費時間！”
“馬上給我退社！”
“21比1！”
“可別哭出來哦！”
那一句句責備，否定，以及曾今的鼓勵與玩笑話，在現在的許凱傑看來，一切都是那麼的扎心。
“可惡......”
他將頭低的到讓人看不見表情的位置，顫抖的雙腳停了下來。
“許凱傑？許凱傑！”
周揚的喊聲突破了耳鳴傳入耳中。
“嗯？”
許凱傑緩緩抬起頭，眼中的血絲還未消散。
“喂喂，你沒事吧，你的表情有點恐怖哦，而且我都叫你十幾聲了。”
周揚看着他的表情，難免有些擔心。
“啊嗯，我沒事。”
許凱傑搖了搖頭，聲音有些低沉，也失去了以往的活躍。
“別難過啦，那可是施社長，第一局你還得了好幾分呢，比我和高社長比賽時厲害多了好嘛。”
周揚自然也看出了好兄弟的憂鬱，用自己的方式安慰他。
“嗯，放心，我沒事的。”
但是許凱傑的情緒並沒有好轉，然而他還是對周揚隱瞞着這種情緒。
“那......”
周揚還是想說些什麼，但是許凱傑突然向四周張望起來。
“嗯？大家人都哪去了？”
許凱傑這才發現，體育館內已經沒什麼人了，除了自己和周揚外，只有兩位社長和教練還留在此處。
窗戶外的天色也已經轉變成了昏暗。
“社團活動都結束十幾分鐘了，大家自然都走咯，走吧，我們也該回教室了。”
周揚從板凳上站起了身。
許凱傑一看時鐘，果然已經到了6點40分。
“都過了這麼久了。”
他嘀咕了一聲，這段時間內他似乎沒有收到一絲來自外界的信息，連自己是怎麼坐到板凳上的都忘記了。
“我們也走吧。”
周揚對許凱傑說道。
“好，我先把球......我的球包呢？”
許凱傑在四周摸索着，卻始終找不到自己的球包。
“你腦子壞了啊？你比完賽之後就把他放回儲物間了啊。”
周揚露出一副看傻子的表情。
“哦......”
聽見周揚這麼說，許凱傑好像也有了一些印象。
“那回去吧。”
許凱傑無神的說道，與周揚向場外走去。
“嗷。”
周揚跟了上去。
“許凱傑。”
就在二人即將到達門口時，施躍傑突然在身後喊了許凱傑的名字。
一聽施社長在喊自己，許凱傑突然感到一陣緊張，呼吸急促起來，眼神也開始飄忽不定。
“怎麼了？”
他咽了一口口水後轉過身，看向施躍傑。
此刻許凱傑突然感覺，施躍傑的身影在他的眼中格外的巨大，所傳來的壓迫感也進一步強化，整個人猶如散發著黑色氣息的居然一般，讓許凱傑感到一陣呼吸困難。
“你沒事吧？”
施躍傑也看出了許凱傑的不對勁，所以才在這時叫住他。
“沒......”
許凱傑本想說出沒事，但是突然感覺自己的喉嚨十分沙啞，根本無法發出聲音。
於是，他只能搖了搖頭。
還沒等施躍傑說出下一句話，許凱傑就揮了揮手，立刻轉過身去溜走了。
“欸！等等我啊！社長教練再見！”
見許凱傑突然跑開，周揚的腦袋在社長和許凱傑所在的方向之間不斷轉動，最後也選擇馬上追趕許凱傑。
“......”
站在原地的施躍傑沉默了。
“我做的真的對嗎？”
他微微轉過頭，問向身後的高群林和蒼浩瑞。
“放心吧。”
蒼浩瑞上前走到了他的身邊。
“解開心結的第一步，就是要展露心結，這你是最清楚的吧。”
他說道。
“既然你已經察覺出他的內心存在着紊亂，那麼要做的首先，就是要讓他爆發出來，你做的很對。”
他認真地對施躍傑說，高群林也走了上來。
“之後的過程，可能會充滿各種各樣的困難，但是我們都會幫助他的。”
高群林將左手搭在了施躍傑的右肩上。
原來他們三人，早已察覺許凱傑的內心深處涵蓋這無法說出口的巨大心結。
即使他現在能夠將其深壓在心底，展現出與之前相同的良好狀態，但是這樣無疑是在內心中放了一顆不知何時會爆炸的危險炸彈。
就算今天施躍傑不一這樣的方式讓許凱傑的心結揭露出來，萬一他進入了校隊，在今後對戰其他學校的強者時發生了這樣的情況，那麼對他的打擊只會更大。
“拭目以待吧。”
蒼浩瑞最後補充了一句。
“嗯。”
施躍傑也堅毅地點了點頭。
......
“可惡！可惡！可惡！”
許凱傑緊咬着牙關在路上狂奔，腦內瘋狂地吶喊。
“為什麼我會這麼軟弱！”
他在因為剛才對施躍傑的想法與態度感到懊惱。
許凱傑在無人的校園道路上瘋狂地邁動腳步，飛奔在漸漸暗下來的天色中。
“喂！跑那麼快乾嘛嘛！”
身後的周揚根本追不上他。
“可惡可惡可惡！！！”
......
兩個小時的晚自習轉瞬即逝，晚上九點，明月映照大地，高一高二的學子都已經踏上了歸家的路途。
“那明天見咯。”
許凱傑小區的門口，周揚對許凱傑說道。
這是他們整條路上，為數不多的對話。
雖然明天是星期六，但是學校還是安排了白天的課程，下午自然也是他們社團的訓練時間。
“嗯。”
許凱傑只是簡單地“嗯”了一聲，似乎不願多說什麼。
他的表情中，始終包含着一絲懊悔與痛苦。
“......那再見了。”
見許凱傑這個樣子，周揚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只能希望他自己走出這份陰影。
“再見。”
許凱傑並沒有多看周揚一眼，只是應答了一聲便轉身走進了小區。
“欸。”
周揚站在原地搖了搖頭，表情中顯露着擔心。
“希望你沒事吧。”
他在原地嘀咕了一句之後，只能無奈地走開了。
......
“我回來了。”
許凱傑推開家門，以冰冷機械的語氣喊着。
“嗯。”
父親依舊頭也不抬地應答着，他的面前似乎永遠都存在着處理不完的文件。
“......”
許凱傑微張着嘴似乎想說些什麼，但是還是縮了回去。
“回來啦！今天作業寫完了嘛？我今天去給你看了一個補習機構，你這個星期天自己去......
哎哎！你這孩子怎麼回事啊！”
許凱傑的母親從書房裏走出來，一見面就說了一大堆，但是許凱傑從心底里滋生出一股厭煩，在母親還沒說完話的時候就走進了自己的房間並且甩上了門。
“真是的，孩他爸你也說說他啊，他現在都成什麼樣了都。”
母親只能面對那一扇鎖上的門干著急。
“他也到這個年紀了，你也少管一點吧。”
父親依舊頭也不抬地說著。
“切。”
靠在門后的許凱傑露出了略帶生氣的表情，並且不屑地“嘖”了一聲。
“明明自己就管的一把多。”
他氣憤地念叨着，看來是一直在聽着門外的談話。
“哈......”
他深吸一口氣，整個人癱在了椅子上。
“比賽結束！21比1！”
裁判的宣告聲不斷地在腦邊迴響。
“原來，我這麼弱嗎。”
許凱傑耷拉下來的雙手又一次握緊。
“這樣下去，怎麼加入校隊，怎麼......變強。”
他將身體坐直，此時正面對着桌前的窗戶。
窗戶中映出他稍顯暗淡的面容。
眉毛微皺，眼神中帶着一絲厭煩與兇狠，嘴唇不存在任何角度。
“變強......”
突然，這一個星期在社團中發生的事情從回憶湧上心頭。
黃江文的醒悟，鍾鎮雲的坦白，高群林的哭泣......
這些人都是，在卸下自己的偽裝，將自己真實的一面展露在眾人面前之後，才走出陰霾，或是變得強大。
“偽裝......”
許凱傑的眼神中，自己的臉與鏡子中的面容想重合。
有你一瞬間，他突然看見自己的嘴角上揚，露出了一副事事樂觀的表情。
這就是......他經常在社團對着社員與朋友露出的表情。
再次眨眼，那副表情卻又消失不見。
“偽......裝......”
他對這個詞，似乎有了一絲絲的理解。
“這就是，我的偽裝，揭下他，我就會......變強！”
他的嘴唇微微發抖，右手彷彿自己抬了起來，帶着顫抖向那扇窗戶伸去，似乎想要觸碰到窗戶中的那幅面容。
而窗戶中的那個人也伸出了他的左手。
許凱傑的右手放在了窗戶上，此刻，兩隻手野觸碰到了一起。
“我要變強......”
許凱傑的呼吸變得急促，窗戶也被他的手帶動開始抖動。
“卸下我的，偽裝！”
他心中的那副笑臉，漸漸的消散了。
“我要，展現出真實的自我。”
笑容消散后，一張新的面容開始漸漸浮現。
“這就是，我的，真面容！”
那張臉上，出現的，正是窗戶中，那帶着厭惡與兇狠，的表情，那副，冰冷到讓人害怕靠近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