芯之所在（一）
夜霖在酒店的標間醒來。
她看着自己白皙的手臂，有點恍惚。
呃，不是被炸死了嗎，怎麼好端端睡在酒店的床上？難道那是一個夢？
腦海中有無數疑問，急需人解答，夜霖決定找酒店前台問一下。
夜霖的手習慣性地往枕頭底下一撈，手機果然在那。
從酒店二樓走下來，遠遠便看見酒店大堂里聚集着一群人。他們聽到夜霖的腳步聲，一齊回頭看過來。
夜霖認出了這些人，他們都是夜霖在爆炸前的公交車上見過的人——打扮時髦的潮男一臉若有所思，大眼睛的軟妹明顯狀況外，髮型誇張的小混混皺着眉頭，穿着藍色制服的司機大叔神情中是藏不住的驚恐，穿jk服的眼鏡娘緊張地握緊了斜挎包的包帶。
不等夜霖和他們打招呼，她腦海中突然響起一個略帶機械感的聲音——
“各位玩家好，我是各位的靈魂擺渡人，大家可以叫我小q。
死亡還是新生，這是一個問題。
您的身體雖然已經死亡，但是靈魂卻還嚮往新生。
公國捕獲了您的靈魂，並將它投放到了靈魂試煉遊戲《靈魂新生》中。通關本輪遊戲，您的靈魂將會獲得新生，否則，您的靈魂將會幻滅。
本輪遊戲通關條件，三天內找到芯之所在。
祝您首次遊戲順利！”
機械音說完，眾人臉色都是一變，眼鏡娘抖着聲音道:“你們聽到什麼聲音了嗎？”
她的嗓子因為緊張顯得乾澀不已。
夜霖觀察着眾人的神色，發現他們的表情無不充滿着驚訝和恐懼。
“我聽到了。”夜霖冷靜地說，“它自稱靈魂擺渡人。”
夜霖的冷靜感染了其他人，他們紛紛看向夜霖，就像溺水的人抓住了浮木，所有人都說自己聽到了那個聲音。知道別人都和自己一樣，眾人緊繃的情緒稍微緩解了一點，開始討論起機械音所說的內容來。
一個妝容精緻的女生開口說:“你們不覺得，這個開始很像無限流小說嗎？”
“無……限流？那是什麼？”司機大叔年紀最大，並不了解女生所說的無限流小說。
女生簡單科普了一下:“就是一群人被弄到某個地方，需要通關遊戲才能活下去。”
現在的情形和女生的說法如出一轍，司機大叔心中已經信了7分。他期待地看着她:“小姑娘，你、你有什麼辦法嗎？”
“先自我介紹吧，方便後續稱呼，那聲音不是說我們要在這裏呆三天嗎？”
女生說的無限流小說夜霖也聽說過，是一種非常流行的小說形式，她曾經聽好友提過。
現在的情況，女生所說的情況也不是不可能。
雖然聽上去不太科學，可是在公交車上經歷了爆炸還能活着，明顯更加不科學。
多想無益，夜霖開口道:“你們好，我叫肖雨。”
使用假名是無限流小說中保護自己的基本常識。
女生穩了穩神，也自我介紹道:“我叫李茶。”
李茶說完看向那個大眼睛的軟妹，示意她下一個。
大眼軟妹顫聲道:“肖雨。”
夜霖:“……”
軟妹:“我真的叫這個名字，我聽你說的時候也嚇了一跳。”
完蛋，起了個假名和人家真名撞上了。
肖雨的神態真誠，夜霖只好沖她微笑了一下，“真巧。”
肖雨也扯出一個勉強的笑來，夜霖的淡定讓她安心不少。
這個小插曲讓氣氛活躍不少，餘下的四個人主動做了自我介紹。
潮男叫朝南，司機叫車開，小混混叫大壯，眼鏡娘叫顏進。
夜霖:“……”
大概只有大眼軟妹說的是真名吧。
自我介紹結束后，眾人看向李茶，一副等她發號施令的樣子。她現在已經成為七人中領導者一樣的存在。
李茶很享受這種萬眾矚目的感覺，她咳了一聲道:“任務時間是三天，一般第一天不會特別危險，大家要趁這個機會多探索這裏的環境，尋找線索。在找線索的時候，要注意觀察是否有比較特別的npc，他們一般都是關鍵npc……”
“嗤——”
一聲嗤笑打斷了李茶的發言，李茶偱聲望過去，剛要發作，惱怒的表情卻突然怔了一下，再開口時，語氣嚴肅起來:“這樣的，肯定就是關鍵npc了。”
窗帘的陰影處抱臂站着一個男子，他他的發色和眸色都極淺，五官介於少年和青年之間，留有一頭及腰的長發。生活中很難見到男人有這樣一頭長發，更別說他還擁有着彷彿建模一般的身材。
他就像是從遊戲中走出來的完美遊戲人物，有種妖異的美感。
此刻他那雙淺色的眸子正因微笑而眯起，似乎心情很好。
看見他的一瞬間，夜霖就明白了李茶話中的含義——這個男人簡直好看到不像人類。
李茶走上前去，帶點鄭重地向他詢問到:“你好，請問你知道芯在哪裏嗎？”
美男似笑非笑地看了李茶一眼，突然做作地扶住額頭，苦惱道:“啊，我好餓，沒辦法回答你的問題。”
“你……想吃什麼？”
“如果可以吃到這裏最好吃的食物，我想我會很開心的。”
李茶轉過身來，語帶命令:“他說想吃這裏最好吃的食物，按照慣例，只要我們給他找來那種食物，他就會告訴我們關於芯的信息。全員一起行動效率太低了，我想我們應該分一下組。”
肖雨眼巴巴地看了夜霖一眼，又望了望李茶:“那個……我想和肖雨一組。”
“嗯，我沒意見。”夜霖乾脆道，“為了好區分大家可以稱呼我大雨，這樣方便一些。”
眾人:“……”
實話說這真是個槽點很多的稱呼，但是現在沒有人有心情調侃。
其餘人也快速分了組，李茶和朝南一組，車開和顏進一組，大壯單獨行動。四組人分別負責東西南北四個區域。
眾人商量好中午12點回到酒店，分享信息。
這是一個詭異的小鎮。
第一印象是安靜。
如果是天剛亮的時候，安靜的氛圍會給人一種歲月靜好的感覺，可現在明明是白天，街道上也有人在走動，但是卻完全聽不到說話聲，只能聽到行人凌亂的腳步聲。整個小鎮靜謐得可怕。
建築是常見的民房，可惜樓棟之間離得太近，逼仄又壓抑。街道採光不好，天空又是一片灰濛濛，路面被籠罩在陰影下，走在其間就像走在一座昏暗的迷宮。
肖雨和夜霖挨得很近:“大雨，你覺不覺得這個小鎮很奇怪……”
“嗯，太安靜了。
而且，沒有老人和小孩。
也沒有貓狗之類常見的寵物。”
肖雨本來心裏就毛毛的，現在更是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她仔細回想了一下，這個小鎮豈止是沒有老少，連女人都很少，街上行走的，基本都是男人。而這些男人大都長相堪憂，根本看不到幾個長得順眼的。
肖雨不由得更加靠近夜霖，恨不得變成個人形掛件掛在夜霖身上。
夜霖好笑道：“你就那麼怕嗎？”
肖雨有點不好意思：“我總覺得他們不像什麼好人……”
“我就像好人了？”
“嗯！”肖雨又露出了那種真誠的全然信任的表情，“我們名字一樣，而且我覺得你一點也不慌，特別可靠。”
夜霖被少女的單純感染，坦白道：“其實我醒來的時候，失去了一些記憶。我直覺那是很重要的記憶，但是怎麼都想不起來。你還是不要太信任我了，萬一我是個在逃殺人犯什麼的，你豈不是會很危險？”
“壞人才不會說這樣的話呢！大雨你就別開玩笑逗我啦！”
夜霖：“……”
我沒開玩笑啊小妹妹。
夜霖頓時覺得有些頭痛，這女孩也太容易相信別人了。
“大雨，那個好看的npc想吃這裏最好吃的食物，你有什麼想法嗎？”
“那個npc給我的感覺有點怪，我們不能把希望全都押在他一個人身上，可以先找別人問問芯是什麼。”
肖雨一臉崇拜地看着夜霖：“大雨，你果然靠譜。”
夜霖有點不好意思，小姑娘真捧場。
他們問的第一個人是一個面善的斯文男人。
“心在哪裏？”斯文男人好笑道，“心不就在人的左胸膛里嗎。怎麼，你們是什麼電視台的常識問答街采嗎？”
斯文男人打扮得非常像個大城市精英，說話也像，和這個破敗的小鎮格格不入。
夜霖看着男人若有所思，旁邊的肖雨還在傻乎乎地追問：“不是那個心，是晶片的芯。您知道哪裏有這個東西嗎？”
男人看了一眼手錶，不耐煩道：“不知道，就算知道，我為什麼要告訴你？你還能給我什麼好處不成？”
說完頭也不回地快步走開了。
夜霖又攔下了一個年輕男子，問到:“您好，請問您知道芯在哪裏嗎？”
年輕男子看了夜霖一眼，毫無預兆發起火來:“你什麼意思，是想說我沒有心，是個渣男是嗎？”
夜霖:“……”
肖雨插嘴道:“你這人怎麼這樣！”
夜霖卻拉住了肖雨:“對不起，打擾您了。”
年輕男子的情緒狀態很激動，夜霖不想再交流。
看不見那個年輕男子后，肖雨喪氣地看向夜霖。
夜霖安慰道：“沒關係，我們再問問其他人。如果對方表現出不清楚的樣子，我們就換人。這樣效率高一些。”
接下來的時間，她們幾乎逢人就問芯是什麼，但無一例外都沒有得到她們想要的回答。
接連的不順利讓肖雨很是喪氣，她嘆口氣道:“看來那個男人真的是關鍵npc，只有他才知道芯到底在哪裏。我們還是快點去買吃的吧。”
夜霖沉默地點了下頭，兩人沒有再說話，認真地找起小吃店來。
小鎮上的行人給夜霖一種極不協調的感覺。他們的穿着，身份，口音都千差萬別，並沒有長期居住在同一個地方的人之間特有的趨同性。
夜霖覺得這個小鎮之所以那麼安靜，很可能是因為這些人互相之間並不認識。
他們就像是被人直接從原本生活的環境裏複製粘貼過來的工具人。
越是和他們互動，他們給夜霖的感覺就越是鮮活生動，也越像真人……
夜霖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旁邊的肖雨腳步一頓，拉住了夜霖的衣角。
“怎麼了？”
“大雨…這個小鎮，好像沒有小吃店啊…”
夜霖愣了一下，她剛才沒怎麼注意路邊的店面。
“你說……”肖雨的聲音因為緊張而顯得乾澀，“那個npc所說的食物，會不會是別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