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行路
武大和武二郎看着老道士和小蘿莉雙雙消失在大路盡頭,漸漸再也不見,兄弟二人都有些沉默。
忽然,後邊傳來小胖子陳三元的喊叫聲,武大轉身看去,小胖子跑的氣喘吁吁,手裏拎着一袋東西,狂奔而來。
武大心裏一熱,這小子挺有心,自己投資在他身上的肘子豬蹄也算沒白費。
小胖子把手裏的袋子給了武大,眼睛紅紅的說道:
“我爹說,路上不太平,我尋思着給你弄了點吃的,防止你在沒客棧的地方,連吃得都找不到。”
好吧,還是那個味,關注點一如既往的還在吃上,是小胖子的風格。
武大拍了拍小胖子的肩膀,調侃道:
“勤練武功,減肥!哪天我回來了,你卻胖成了肉球,武功也沒練好,你就慘了,我有可能早就甩你十八條街。”
小胖子破涕為笑,武大語重心長的說道:
“好好練功,以後天下註定不太平,武功高了才活的更好。”
“天色不早了,我們也要趕路了,你回去吧!”
小胖子沉默着點了點頭,武大揮了揮手,帶着武二郎大踏步走去。
身後小胖子拚命揮舞着手臂。
感情一直內斂的武大也忍不住有些傷感,腳步不由自主的加快了。
從清河縣到京城,要先向南,再折向西,兄弟二人順着官道,直奔南方博州,於人煙稀少的地方,二人就展開“流光幻影遁”一路飛奔,趕路練功兩不誤,一有行人,二人就放慢腳步,說說笑笑,討論武功,倒也不算寂寞。
一路練功不輟,武大本來聽聞山東響馬天下馳名,一路上總要出點什麼事,也可以讓兩個新鮮出爐的江湖少俠來個行俠仗義、懲惡揚善什麼的,沒想到一路上連個山賊的毛都沒有看見一根。
武大一臉的疑惑,大宋的治安有這麼好?這裏不是響馬盜的老窩嗎?
他卻也不想想,山賊又不是傻子,就兄弟二人的那副打拌,灰頭土臉的,渾身上下也不像有錢的樣子,哪個不長眼的會去打劫他們?又不是吃飽了撐的,做山賊也是有風險的!
無所事事的兄弟兩個在博州休整了一天,便直奔濮州而去。
這一天,二人剛剛進入范縣地界,武大正施展身法在前邊飛奔,弟弟武二郎綴在後邊。這也是武大唯一能在弟弟面前得瑟的了。
沒錯,在拳腳、兵器的造詣上,武二郎完勝武大,唯獨在身法上,武大十分有天賦,遠超武二郎。
天生的逃跑坯子。
武大正在飛奔,遠遠的聽見前邊一片噪雜,就收了身法慢慢走了過去。
拐過一條彎道,視野開闊,只見一大群人正鼓噪而行,人群里成分複雜,有家丁打扮,還有幾個袒胸**的猙獰之輩,更奇怪的是裏邊還有幾個差役,手持水火棍。
這個組合太不和諧,怎麼看都怪異十分,武大慢慢跟在後邊,看看這是什麼西洋景?
一行人亂七八糟的闖進了路邊的一個小村子,直奔一處人家。
這麼大的動靜,村子裏很快就被驚動了,不一會兒就人聲鼎沸,大群村民聚集,議論紛紛。
那幾個家丁走到小院門口,對着院門便砰砰砰的拍打起來,院門就成了風中殘荷,搖搖欲墜。
院中有人答應道:
“來了來了!”
吱呀一聲,院門打開,走出一個老頭來,老態龍鍾,一臉的愁苦之色,看見這麼多人氣勢洶洶的,不由得惶恐道:
“幾位官人找小老兒有什麼事?”
那家丁趾高氣昂,拿出一張紙來,迎面一晃,嬉皮笑臉道:
“樊老頭,你家的幾畝水田,現在都歸我家老爺了,白紙黑字,童叟無欺,我來就是告訴你一聲,你也別糾纏,否則沒好果子吃。”
樊老頭頓時愣住了,大聲嘶吼道:
“我家的田,怎麼就成了你家老爺的了?”
那家丁湊上前,陰笑道:
“別說老子沒勸過你,以我家老爺和知縣大人的關係,別說你幾畝地,就是你家的房子也能把你給弄沒了,想好好過日子就安分點!”
樊老頭受此打擊,嗷的一聲叫了起來,一把揪住那家丁,大叫道:
“我去官府告你去!”
那家丁啐了一口,指着身後的公差說道:
“瞪大眼睛看看,縣令老爺派來的,你去衙門也是輸官司的命,縣令大人一頓板子下來,能要你半條命!告我?你找死呢?”
樊老頭萬念俱灰,合身抱着那家丁,一口咬住了他的脖子。
那家丁猝不及防,頓時殺豬似的慘叫起來,身後的一群人一擁而上,欲拉扯開二人,哪知道樊老頭恨極了這家丁,死死地咬着不放,眾人不拉還好,一拉那家丁的慘叫聲變得更響亮了。
那些面相兇惡的打手們頓時朝着樊老頭拳打腳踢起來,只聽的中間“咔”的一聲響,樊老頭終於鬆開了嘴。眾人一下子散開,只見樊老頭嘴裏噴血,顯然已經內臟破裂,回天乏力。
院子裏一聲痛哭,卻是樊老頭的渾家一直沒能擠進人圈,在外圍急得團團轉,如今看見老伴被活活打死,撲了上去抱着就痛哭起來。
幾個打手相互看了一眼,眼下已經出了人命,只好一不做二不休,打死了苦主,民不告官不究,自家老爺更好善後。
一個打手臉泛凶光,大踏步走近樊家老婦,一腿掃了過去,這一腿勢大力沉,可憐老婦一下子被踢出兩丈開外,頓時再無生息。
武大隻是綴在後邊一段距離,耽誤了小小的功夫,這些惡奴便打死了兩條人命!而且是兩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老人!
武大隻覺得心臟都快要停止跳動了。
世間還有如此惡行?那可是兩個老人哪!
清河雖然也不是凈土,可是在陳泰的鎮壓下,很難看見如此突破人倫底線的事情,武大隻覺得一股熱血直衝腦門。
眼裏只剩下了衝天殺意!這些人通通都該死!
還有人群里的官差,難道裏邊還有官府的事?
武大稍微冷靜了下來,事情要查清楚,冤有頭債有主,如果官府有人也插手了,那就……殺官!
村民們眼見一下子鬧出兩條人命,頓時群情激憤,將這群人圍了起來,嚷嚷着要送官法辦。
那家丁指着幾個衙差叫道:
“你們這群蠢貨,眼睛都瞎了?沒看見這就是知縣老爺派來的?告官?一頓板子,管叫你們哭爹喊娘!知道我家老爺和知縣大人是什麼關係嗎?”
村民們議論紛紛,有人漸漸散去。
武大站在人叢中,聽了個大概,眼神漸漸冰冷!這些人渣,一個都不留!
這群家奴打手趾高氣昂的走了,走的輕飄飄的,只留下兩具屍體凄涼萬分。
幾個老人留下來嘆息着收斂屍體,武大走上前問道:
“老鄉,這幫人如此可惡,是誰家的家奴?就沒人管嗎?”
那人一臉警覺,反問道:“你誰呀?我們沒見過你啊。”
武大有心套問詳情,於是說道:
“我是山東人士,去東京投親,親眼看見這幫人行兇殺人,這就沒人管嗎?”
那人一聽是外鄉人,口音也確實不是本地的,不會和本地人有瓜葛,也就沒有了顧忌,恨聲說道:
“這家人姓樊,家裏有八九畝水田,被劉家莊的劉虎看中了,要賤價強買,樊老頭哪裏肯賣祖田?這可是他家裏的命根子,劉虎派人來糾纏,被樊老頭給罵走了,這才引來了殺身之禍。”
“這劉虎跟縣裏的知縣老爺好的像穿了一條褲子,這種事不是好的一回兩回了,每次都是護着他,告狀的反而被打的半死,現在根本就沒人敢告狀了!”
事情清楚了!
武大問道:“樊家沒別的人了嗎?”
那人嘆了口氣道:“樊家有個兒子,早年就離家出門闖蕩,聽說在哪裏出家修道!幾年了,連個人影也沒有見過。”
武大再無問題,從兜里掏出一點碎銀子,遞給那人道:
“煩請老鄉給他們收斂屍骨,我告辭了!”
武大轉身便追着那群人追了下去。正好碰見武二郎從後邊跑了過來。
武大殺氣騰騰道:“跟着那群人,咱們今晚殺人!殺官!”
武二郎跟在後邊,問道:“大哥,怎麼了?出啥事了?”
武大嘆息了一聲,把樊家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訴了武二郎。
以武二郎嫉惡如仇的性子,只聽的咬牙切齒,恨不得馬上就把這群人殺的乾乾淨淨。
武大有了緩衝的時間,已經慢慢冷靜,劉虎必須殺,而且要把他的爪牙一網打盡。
至於殺官,就需要方式方法了。如果明目張胆的把他砍死,痛快是夠痛快了,兄弟兩個也不用去東京了,直接找個山頭當山大王得了。畢竟,明目張胆的殺官等於挑釁一個王朝的官僚階層,自己立馬就會變成所有官員的死敵。
如果,把他偽裝成意外,就算有人懷疑,也總算有層遮羞布擋着,不至於讓自己成為眾矢之的。
武大在腦子裏盤算好了計劃,看着這群家奴回到劉家大宅。
兄弟兩個找了個偏僻的地方,等着夜晚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