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噩夢
月色暗紅,烏雲壓頂,這夜註定漫長而難熬,莫名有種不祥之感,難以言語,思緒混亂,不安而躁動,十二歲的孟九兒拎着幾壺米酒匆匆忙忙從山下趕回山上的陸家堡。陳叔讓他在‘百香酒鋪’買的米酒,他在鋪里待到傍晚時分,米酒才送到酒鋪里,結果他等了很久才買到。心神恍惚的他不知為何,今晚總是坐立不安。他左右眼皮都在狂跳,也不知預兆着什麼。一收到米酒,他立馬就提酒趕上山去。山路只是上到一半,抬頭便看到前方約隱約現的紅紅一片,拂拂揚揚晃動不停。嚇得他快步往山上趕,因為那紅光恍惚的方向正是陸家堡。
當他趕回去時,火紅已燃得透頂,整座陸家堡早已燒成火海,他根本走不進去,而裏面都是陸家堡大大小小百幾號人。還有母親……還有阿柔!
當他跑到大院門外發現一個十分熟悉的背影,紅光背景之下那人頭戴蛇紋發冠,一身青色圖騰紋路的長衣,那人緩緩轉過身來,正是那個讓他心寒可怕留有一抹山羊鬍子的中年男人。
山羊鬍子的左臉上留有一條很深的刀疤,每次看到這條疤都讓他想到那個刺傷他左臉的男孩,還有那個總跟在男孩後面的小女孩。而且他小腹上的傷口,也是那男孩的傑作,若不是他那一刀,刺中的正是他修為已久的內力匯聚之府。那一刀讓他的內力一朝殆盡,他恨那男孩入骨!他必定想方設法治他於死地!當然也少不了他身邊那個小女孩。此仇不報他就不是太一!山羊鬍子沖入大院時剛好遇到了阿柔,雖找不到男孩,卻先看到小女孩也是極好的安排。
山羊鬍子隨手用力便掐住小女孩的脖子,把她整個小身軀高高拽起;小女孩雙腿拚命地掙扎亂踢,但毫無作用。她小手猛地想扒開山羊鬍子的手,更像蚊子咬大象之感——毫無意義。
然而後面突然衝出一婦人,樣子嬌美,年紀三十左右;她的出現當然是為救小女孩,掙脫其山羊鬍子的毒手。她是小女孩的奶娘,小女孩自小便依偎在婦人身邊比自己親娘還多,婦人也如同自己女兒那般疼愛小女孩,所以婦人奮不顧身衝上去,即便她手無縛雞之力也要救出小女孩。可是婦人再怎麼拚命用力拽開山羊鬍子的手,他也絲毫不鬆手,山羊鬍子是什麼人?他可是武林高手,她一個婦人,她一個七歲的小孩兒,二人又怎麼是山羊鬍子的對手!還未能解救出小女孩,山羊鬍子見這婦人難纏,乾脆運足內力在另一隻手中,反手一掌向婦人的腦門拍出。那婦人當場倒在地上吐出一口鮮血,身子抽搐了兩下,便再也沒了反應……
障礙已經解除,現在就剩小女孩了;山羊鬍子手指再稍微用點力,只聽見“咔咯”一聲脆響,小女孩的脖子就這麼斷了……山羊鬍子才鬆開了手,小女孩的屍體掉在地上她已經不會動了,身軀卻有點捲縮,此刻她的屍身更顯瘦小……
孟九兒剛好看到了這一慘幕,前後還不夠喝兩杯酒的時間,他腦子一片空白,倒在地上的一個是他娘親,一個是他視為親妹妹的阿柔。現在都被山羊鬍子殺死了。他既
(本章未完,請翻頁)
害怕又憤怒,眼淚聚在眼眶內,不停湧出,無法自控。他腦子空白過後,悲痛迴路,整個人像瘋子一般,竟發起狂來,直接沖向山羊鬍子那裏……
他手上不知何時多了一把大刀,那刀銹跡斑斑卻在他沖向山羊鬍子的瞬間退去所有銹跡,整把刀頓時光潔如鏡,刀鋒銳利無比……
他一刀揮下去,輕而易舉地將山羊鬍子破開兩半,他有些發懵,自己得手了嗎?本以為山羊鬍子死定了……誰知已分開兩半的山羊鬍子卻哈哈大笑,然後他的身體又結合起來,恢復原樣……
孟九兒非常驚恐,不知所措;他再次揮刀向他劈去,卻又是如方才無異,孟九兒連試幾次依舊如此;山羊鬍就如同不死之身,任由男孩向其揮刀多少下都無法損傷他分毫。
山羊鬍子突然向小男孩反擊,他用盡內力打出一掌,男孩用大刀抵擋,兩股力量相持,產生白道銀光……刺眼奪目……
正是緊急關頭之際,忽然傳來幽幽笛音,一抹橙紅身影飄然掠過……笛音由遠而近,回蕩了一周,山羊鬍子聽后莫名變得面目猙獰,竟凄厲尖叫,他瞬間化作一股濃煙向男孩直卷過來……
眼看孟九兒避無可避,他唯有大聲驚叫……然而濃煙將他緊緊包圍住,黑暗掩蓋了他的所有光亮……
孟靈楓掙扎出聲,一縷晨光從窗檯投射進來,刺目耀眼;原來方才只是他的南柯一夢。那婦人正是他記憶里的母親,阿柔也是記憶中的阿柔,就是九年前他還在陸家堡的那位小主人。
而現實是她們都在九年前的那場火災中消失了,到底是生是死他不知道,可潛意識卻告訴他,山羊鬍子與當年的火災滅門有千絲萬縷的關係。因為當晚焚燒陸家堡時,他曾見到山羊鬍子在山上出現過,雖無親眼見到他殺人!但他與山羊鬍子有刺腹划面之仇,怎麼可能不報復?不過他的代價實在太大了……
記得那一晚陳叔喚他下山帶米酒回堡。上到山時已經看到紅紅火光衝天,如方才夢境一樣,他快步走回陸家堡,那時堡里已經燒得所剩無幾,屍體滿地,具具成灰,根本就分不清誰跟誰;但是卻沒有小孩模樣的屍身。這是不是說明阿柔有可能還在世?
但為何他總能夢到母親與阿柔?是否已經死了的人,總會報夢給在世的親人知道?
當年陸家堡被焚燒滅門,只剩下自己一個人。他在山下徘徊很久,他無可去之地,也是因為期待能找到一個半個親人,希望她們還在世上,等待了一個月,毫無奇迹發生。他身無分文,就如同流落街頭的乞丐兒一樣。在山下逗留了快一個月後,才獨自走到一處沒人認得他的偏僻村落里躲藏。為的是避開山羊鬍子回來尋仇,若然他發現自己還在,最想殺死的人並沒有死,那他一定會繼續趕盡殺絕,誓不罷休。
記得在山下逗留的那個月,九兒還遇到了一個人————
山下的酒鋪、米鋪、茶棧、飯館,沒有哪處不認得他是陸家堡的人。孟九兒不能被人知道他是陸家堡里的倖存者,於是他把自
(本章未完,請翻頁)
己弄得髒兮兮的,頭髮亂的打結,面如土灰,衣衫襤褸。靠着乞討度日,還裝成啞巴,那時候的乞丐爭搶地盤與食物是常有的事;免不了被人欺凌,偶爾拳打腳踢;由於在裝啞巴,他只能忍着不敢吭聲。有次幾個年長的乞丐走過他身邊,他在分食物給一個比他更小的小孩,當時就是為一個撿來的蘋果,那幾個年長的看他不順眼就上前踢打;小孩見狀為了自保撒腿就跑連蘋果也不要了。
就在這時,有人用石子扔那幾個年長的乞丐,手法快而准,似乎有點武術底子。他幫孟九兒解圍了。那是一個跟孟九兒差不多大的少年,看上去就是十二、三歲。那少年一身黑衣,臉色蒼白,嘴唇不太有色澤,有點疾病纏身的模樣。他可能是看不慣那些年長的乞丐欺負人才出手的。
出手后此人看一看孟九兒,見他看上去並沒有什麼事便轉身離開了。孟九兒本想說聲多謝,但是礙於不可以作聲,所以只好默默地望着那黑衣少年的背影,只是在心裏暗自感激。
到了傍晚時分,孟九兒回去平時棲身的破廟內,竟然又看到此人。
卻不知為何,此時見他全身發冷,身體曲卷,臉如白紙。比白天看到的他時,更像有大病臨危的模樣。他整個人癱在地上縮成一團,雙手環抱自己。
孟九兒察覺到他的樣子有點像自己寒氣入體時的狀況,自己寒氣入體時會擾心冰刺,骨寒透髓,極寒無比,難以忍受。
孟九兒緩緩地走到那人身邊;只是距離他身體兩三尺,就感覺到寒意逼人,寒氣就在他身體內滲出。此人為何跟自己如此相似?不對,他的寒氣是透出體外的,比自己更加有過之而無不及。難道他也……
雪老頭的陰寒內力只傳給他一人,此人為何也有寒氣入體?而且出現在陸家堡的山下?他是不是與雪老頭有關?孟九兒還以為只有他一個人才會雪老頭的內功。但是細想片刻,當初山羊鬍子也不是為了內力而殺害雪老頭?如果不是雪老頭,或者就是跟山羊鬍子有關。那此人此時出現在陸家堡山下也不足為奇了。但他看到自己,會不會將自己交給那山羊鬍子處置?但他沒有這樣做,會不會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是陸家堡的人?
孟九兒百感交雜,不知道自己要不要去管此人,但是此人又解救過自己,如果他這時見死不救,良心又怎會過得去?
他慢慢靠近黑衣少年,只見少年面如白紙,臉容抽動,眉毛跟眼角和嘴邊都開始結霜,慢慢地延伸到頭髮,耳朵,甚至是整個頭部,手指也太開始結霜,最後都快將整個人霜封似的。
看樣子他的寒氣反應比孟九兒的還厲害幾倍,孟九兒不會結霜,不會成冰塊人,而此人——他會。他到底遭遇了什麼?
眼看他如此難受,該如何幫他才好?或許雪老頭教自己的運氣方法對他也有效,但是如果自己猜測錯誤此人並非寒氣之故,那會不會讓他更加難受?甚至走火入魔?但是此人現在已經快變冰磚,這樣下去他可能只得死;不如死馬當活馬醫。試了再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