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一路走一路看
吃完了荷包蛋,進屋的時候,看見王思眼睛紅紅的,李楚沒有說話,只當做沒有看見。
現在的他,眼睛雖然算不上特別的尖,卻也不是什麼都不懂。
小芳也看見了,目光看了一眼李楚,對着王思打了招呼說:“五姨,我和李楚上學校了。”
王思埋着頭,咬斷了嘴裏的面說道,“灶上還有面,在吃點面?”
李楚放下碗和筷子,搖頭說,“不了,已經吃飽了。”
走到院壩里,李楚又朝那兩棟關着門的房子看去。
小芳正要問,李楚留給了她一個後背。小芳見狀就把要說的話咽了下去。
下了院壩,走過一條栽了幾棵無花樹的小路,李楚本想折一截枝丫,伸手后只是摸了摸,並沒有真的折。
路是泥巴路,不是水裏路,也沒有石子。
也虧得昨晚沒下雨,不然這又是一條泥淖的稀泥巴路。不僅滑的很,一個跟頭下去,頭上都是稀泥巴。
過了無花果,踏上那條溪溝上用木頭搭的木頭橋,李楚下意識的跳了一下,把小芳嚇的不輕。
這座橋不高,帶給她從未有過的質疑感。
在走過那條被苦丁茶樹遮了半邊天的小路時,李楚摘了兩片葉子放在嘴裏嚼了起來。頓時一股淡淡的苦澀、清香在舌尖散開。
小芳見狀也學着摘了一片放在嘴裏,剛咬了一口就吐了出來,說了一句,“這是什麼東西,這麼苦。”
李楚又摘了葉子拿在手裏,“這叫苦丁茶,一種我們這個地方夏天和秋天的時候用來煮茶喝的。在往後一點,等葉子老了之後,把葉子摘回來,放在鍋里煮熟后,再晒乾,可以賣錢補貼家用。”
小芳點了點頭,伸手去摘葉子,問,“為什麼你會說往後,我以為你會知道具體的時間。”
李楚舔了一下嘴唇,“早記不住了,那時候小,不會去想。後面出去讀書後,再後來畢業之後。身份還是農村人的身份,可對於這些東西早就不知道了。不要說這些,就連何時播種,何時育苗,這些就更不知道了。只知道3月桃花開,7月李子桃子,8月核桃這些可以吃的季節了。”
深吸一口氣,說道,“其實這些也可能是不會知道的。”
小芳點了點,“這樣的人應該不會少吧。”
李楚沒有回答,不知道怎麼回答。
走過苦丁茶的這條路,路過邵小芳的家菜地的時候,李楚突然問,“我知道你的思維和意識佔據了她的意識,那原來的她去哪裏?”
原來的她姓邵,名為小芳。和李楚同一年出生的,李楚3月份,小芳9月份,只是小了一些月份。
邵小芳想了想,摘了菜地邊一朵白色的小花捏在手裏,是一顆被摘了蓮花白包蕊之後再長出來,開的花。
它有一個很下飯的名字,菜台。
去掉根莖,放點油罐子的過年老豬油,那味道絕對算的上是一盤美味。只是這些東西,很多時候不是進了雞肚子,就是進了豬肚子。
邵小芳去掉了小葉子,夾在兩根手指之間,說,“其實我們說的有些話她是能知道的,不過又不是全部都知道。我有一種直覺,總有一天我會離開她的。以另一個面孔出現在你面前,不過你放心,不管我以什麼樣的面容出現在你的面前,你我都能認識的。”
“不過,我覺得我應該告訴你一個道理,你能回來是一個意外,你改變自己,其實只是一個隱式允許。但是對於其他的人來說,就是隱式拒絕了。”
“簡單一點,你的軌跡可以被改變,可很多時候都必須是以你為中心的。更多的東西還是不能改變的。所以別想着改變現在的整個世界,你改變不了的。哦,對了,我很好奇你是什麼樣的毅力,什麼樣的執念,這麼渴望回來的?”
李楚嘆了一口氣,“可能是我年少時造了太多的孽吧,好多東西哪怕我30歲,其實我也是沒能想明白的。就想着如果能回來,我一定就不會讓那些事情發生。”
邵小芳問,“那你現在是想改變了?”
李楚想了想,“我其實也不知道,我現在談不上興奮和太多的激動。不僅如此,我其實心底還有些拒絕。我們都說回到曾經就好,我一定會怎麼樣,怎麼樣。可真的回來之後,那些一遍一遍的事情,不管好的,不好的,你還是得去經歷一遍,也挺糟心的。”
“比如,你知道哪些人會死,死的原因是什麼。這些人裏面有除了血脈親其他一點也不親的人,也有沒有一丁點血脈的牽連,卻親的一塌糊塗的人。也如你說的,這些其實我都沒辦法去改變什麼。”
邵小芳伸手拍了一下李楚的肩膀,說道,“我其實應該能明白一些。”
李楚不解的看向邵小芳。
邵小芳笑着說道,“我還有一個秘密告訴你,如果這一次是我贏了,去的是我想回去那段光陰,那你也會對我十分的了解的。
看着邵小芳,李楚忽然笑了起來,“這麼說,我倒是也也覺得沒有什麼遺憾的了。”
邵小芳抿嘴而笑,
農村的孩子的讀書的地方都很遠,一個學校往往是幾個村共一個學校,一般情況下,去學校讀書,最少也要走上1個多小時的時間。
所以,不管讀書成績如何,積極性那是絕對是有目共睹。早早出門,晚晚回家。至於什麼時候到學校,到沒到學校,這就很難說。
因為耽擱了一點的時間,所以,李楚和邵小芳落在最後。
李楚走在前面,邵小芳落後半步。路邊一路的油菜,有的開出了花,有的還是含苞待放。李楚的手指點着油菜花上的露水珠,沒走一段路就整個手掌都打濕了。
邵小芳喜歡用鼻子去聞那開的正艷的花朵,也不知道能不能聞出一點香味來。
兩人走得很安靜,誰也沒有再開口說話,一個喜歡打水珠,一個喜歡用水珠沾鼻子。完全就是兩個12歲孩子的頑童。
走到兩棵百年黃角樹的時候,李楚說,“以後修公路,公路會從這中間穿過,上面這棵黃角樹有一半的根會被挖斷,就連樹都會壞掉一半,但不會死。”
邵小芳看去。
兩棵黃角樹挨着不遠,一棵在北一棵在南,兩棵樹南北相望。兩棵樹的葉子交織在一起,像是一對情侶又像是子父關係。
在北的那棵黃角樹的樹榦有一間屋子那麼大,看樣子得十個人手牽手應該可以圍住。樹榦上掛着一些紅色的布條,樹榦的北慕還掛了幾個草娃娃,草娃娃穿着紅色的小衣服。
葉子深綠色,一條條垂下來的軟枝條,像極了一個樹瀑布。枝葉茂盛的支出去是一朵樹的雲蘑菇。
至於那棵靠南的就要苗條的多,它斜着向東南長出去,看上去是長歪了,又一種感覺,它不是在和靠北的那棵在爭。
根和根的交錯,葉子和葉子的相撫。
邵小芳說道,“這是黃角樹,我認識。我見過比這更大的。”
李楚沒有去爭論,只是走過去在黃角樹的根哪裏,用手摸了摸,坐了坐,繼續朝前走。從兩棵黃角樹中間走過,只覺得迎面吹來一陣涼爽的風。
剛走過去,一條狗對着李楚吠了起來,呲着牙,咧着嘴,脖子後背的毛立起來,嘴裏還發著凶吠聲。
狗是親戚家的狗,狗是好狗,就是眼神不太好,也就是“眼水”不太好,認不得人。
這裏有三戶人家,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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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面也是離黃角樹最近的是親嬢嬢的婆婆家,嬢嬢就是爸爸的妹妹。嬢嬢的婆婆家,也是嬢嬢嫁過去,姑爺的媽媽家。
嬢嬢的婆婆,李楚也叫婆婆,就是前面加了一個“么”,見着人,李楚也得喊一聲么婆婆。至於為什麼這麼喊,也找不到具體的來源由。
大人這麼教了,那小孩跟着喊總沒錯。
狗是她們家的。
李楚喚了一聲“歡歡”后,那條凶相畢露的狗頓時一改兇相,搖着尾巴跑了過來,圍在李楚跟前,尾巴瑤的像風刮狗尾巴草一樣。
李楚摸了摸狗頭,名叫歡歡的狗,就圍着李楚轉了起來,還用舌頭舔了李楚的手。在小芳害怕的不敢動的情況下,歡歡也去-舔了一下她,只是她不敢用手摸,歡歡又回到李楚身邊一個勁的親昵。
李楚回頭看向邵小芳,問,“還好吧?”
邵小芳點了點頭,還是不敢去摸歡歡,歡歡靠近她,她也不敢動一下,直到歡歡離開才敢動。
李楚又摸了摸歡歡的頭,歡歡也樂意被李楚摸,李楚說,“這是我親戚家的狗,這條狗我印象很深,它很親近我,我也很喜歡它。”
邵小芳點點着頭不說話。
李楚又說,“其實我也很害怕狗的.....”
邵小芳沒有說話,只是顫顫驚驚的目光一直看着歡歡。
中間那家也是親戚,李楚的老爸是“拜記”在這家的,也就是李楚老爸的乾爹家。除了這一層關係外,還有一層就是老爸的乾爹的兒子取的媳婦和老媽的媽,李楚喊“家家”也就是李楚的外婆是親戚,算過來也是親戚。
還有就是親嬢嬢在他們家,姑爺和老爸乾爹的兒子是兄弟,這又是親戚。
“哥,你們還沒去啊。”
“二姐,你們一路啊?”
一個扎着小辮子的小女孩走了出來,背了一個白色挎包,就是那種用白色布自己縫的,在綉上幾朵小紅花,就非常讓人歡喜的不得了。
她叫邵燕,比李楚小一些,所以得叫李楚哥。
李楚問,“你怎麼也還沒去?”
邵燕有些不好意思的回答,“起遲了。”說完臉也紅了起來。
她是故意沒去的,等了好久了。
李楚也不多問,對於這個妹妹,李楚其實心底有些煩惱,因為再過兩年,也就是李楚初二,她初一的時候會給她這個哥哥表白。
其實喜歡並沒有錯,只是覺得不太好。
李楚自己也知道,當時也是因為自己拒絕了她,她就開始變得糟糕起來。逃學,學打牌等等,就開始變壞了。
李楚心底也不清楚,如果再表白的話,他會不會處理好這份有些說不清的事情。
其實,兩者之間其實沒有血緣關係,真要是在一起,結婚生孩子倒也是親上加親。倒也不是壞事,只是他也想不明白,自己當初又是怎麼想的。
難道是因為那個她?
那個自己很喜歡很喜歡,見面就要說娶她的人。搖了搖頭,不多想。因為邵燕已經拉着了他的手,正臉紅的看着他。
李楚拍了拍手邵燕的手,把手抽出來,對邵燕說,“我剛打的露水都被你搞丟了。”
海燕笑着說,“去前面打咯。”
邵小芳提醒道,“快走了,再不走也不怕遲到。”
邵燕不以為然的說,“遲到就遲到唄,又不是什麼大事。對吧,哥?”
李楚無奈一笑,超前走。
走到嬢嬢家的時候,李楚了停了下來。嬢嬢家的房子還是瓦房,房子是用泥土壘起來的,在農村和磚瓦房比較的話,它又有一個名字叫土牆房,
印象中,她家的房子是在修公路之後才換成磚瓦房的,當時修公路的爆破的石頭直接砸穿了屋頂,還把一筐穀子打的滿地都是。
其實她過的也很不容易。
活在了別人的閑言碎語裏,其實這裏面不僅是外人,自家人占的份,傷害更重。姑爺,其實最開始印象不好,是後面李楚的老爸和老媽吵架,李楚對他老爸說的不認他的時候,是他這個姑爺當的和事佬,後面才熟絡起來的。
李楚心底也想不明白那時候到底是怎麼說出那句傷人的話來,也從來不曾知道,那句話的傷害到底對他這個常年在外的父親來說是多大的一把尖刀,捅進了他的心底。
李楚想到這嘆出了一口氣,閉眼深呼吸了一口氣,心底一股氣堵得慌,很不痛快。
邵燕放開了李楚的手,跟在李楚身後,邵小芳走在了最後面。邵燕看着李楚,邵小芳看着邵燕,李楚看着前方,腦袋裏那些自己不願提起的事情一樁樁的開始浮現。
“李楚,才去上學啊?”
李楚被人叫住,李楚看去,隨即喊了一句“大姨婆”。
大姨婆怎麼來的,也不知道,反正是親戚,至於是沾的哪邊,李楚是記不起來了,只記得該這麼喊。
現在的大姨婆還很年輕,不過頭上還是裹了一個頭巾,一說話就是滿臉笑容,笑起來特別和藹。倘若她那喜歡八卦又能管得住嘴巴的話,李楚覺得自己應該更能喜歡她一點。
今天她穿了一件白色的襯衫,襯衫上有好多的藍色小花兒。褲子是條青色的褲子,認不出來是什麼材質的。最讓李楚深刻的是腳下那雙做工精細的布鞋,吸引了李楚的目光。
布鞋,是用碎布做的,小時候李楚最喜歡也最難受的鞋子,又愛又恨。
天晴的時候布鞋很舒服,可一旦下雨打濕了,沒一個十天半個月根本穿不了。
要做一雙布鞋,工序比較多。
先用剪刀將碎布裁剪整理好。
去地里挖出一個魔芋,魔芋用火燒,或者再鍋里煮。再入碗裏用木棒攪合之後,就會變得粘稠。
這些準備好之後,用竹殼子,比照着鞋子做一個鞋子鞋底模型出來。竹殼子,就是新竹子,也就是筍子長成竹子之前蛻下的筍子皮。
竹殼子是需要收集起來先放干之後才可以用來做鞋底模型。
模型做好后,就用魔芋做的粘稠把碎布條按照鞋子模型開始黏貼,黏貼的不能太厚,也不能太薄。太厚,後面針打起來打不透。太薄,穿起來打腳。
針打不透,是因為工序到這一步並沒有結束。
黏貼好之後,具體的鞋底就成型了。但,並沒有結束。接下來需要先放置在陰涼的地方放置一段時間,然後出太陽的時候拿出來曬一下。
鞋底曬太陽也不能曬太過,曬到一定的程度就可以。太幹了,同樣也會打不動。水分沒有曬到,容易脫散,脫散之後,黏貼好的鞋底模型就不能用了,要繼續用也需要再折騰一遍。
都具備之後就需要一顆大針,穿上麻線,手工一針一針開始打鞋底。所謂的打鞋底,就是針線秘密麻麻的把黏貼好的鞋底用線扎一遍。這個過程也叫打鞋底。
這個步驟和以後的針綉圖一樣繁瑣,只是比那個要麻煩很多,更要難很多。做好一雙布鞋,往往需要幾個月的時間。
一雙布鞋,愛護一點可以穿三年不會壞。
只是,對於布鞋以前是真的不喜歡,後面真要想要的時候,卻也再也沒有了。一個是常年在外,二個王思的眼睛也不好,看不見針穿線了。
再者,那麻線的麻的植物,曾經家家可見,後面漸漸的就消失了,成了家家不可見。
看着李楚盯着自己的布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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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楚大姨婆笑着說,“怎麼看上我的布鞋了?回頭我再做的時候給你做一雙。”
李楚收回心緒,露出一個笑容來,“好啊,好啊。”
“走啦,走啦,在不走要遲到了。”
邵燕催了起來,李楚便也不多說,便穿過她家院壩繼續走。
沒走幾步,就聽見身後再說,“怎麼覺得今天這李家娃兒有點不一樣了嘞?”
李楚聽見了卻也不知道咋辦,這很難。
邵小芳和邵燕不說話,一前一後的走着。兩個小女孩心思各異,李楚猜不透,他只是看着這熟悉的一幕幕。
又走了一段距離,便走上了一條小道,現在的“趕場”大路還沒有修成石梯子路,還是泥土路。這泥土路就是用鋤頭挖出來的一條路。
而所謂的趕場,就是上街。
每逢258就是趕場的日子,這一天買東西的、賣東西的都會約好了一天來處理。不過現在的趕場也很痛苦,去一趟趕場,來回走路至少要6個小時。
早上天不打亮的出門,晚上天黑透了才到家門,背篼里還要背幾十斤東西。來回走的都是這條趕場路,崎嶇的山路。
如果遇見下雨,那回來的人,就給遭遇了泥石流災難一樣。
走上這條路后,人家就少了。
這是一條上山的路,除了莊稼地,就是一大片林子,一片“百香林”,其實就是柏木。四季長春是它最大的特點。
路會穿過去,走在這條林子裏,幹壞事可多了。
以前是不懂,現在來看,心裏也是百感交集。
邵小芳看了一眼這片林子,對着李楚一笑。
李楚直接說,“那些是不會再發生了。”
邵小芳微微一笑,也不說話。
邵燕看了過來,一臉不解的問,“什麼事?”
李楚走過去揉了揉邵燕的腦袋,說,“用心的去讀書,知道嗎?”
邵燕頭一撇,得意的說,“我語文數學都超過70分,都及格了。我都是我們班前15名。哥哥,你是不曉得,我們班好多人及格都沒及格。”
李楚表揚了一句,“厲害,厲害。”
邵燕笑的眼睛都眯了起來,臉上儘是得意。
邵小芳用手指了指那片柏林,說道,“我記得這地方充滿了傳奇,對吧?”
李楚抬頭看去,想了想說,“有機會再說吧。”
邵小芳點了點頭,開始埋頭走路。
在柏林子的邊緣有一個觀音菩薩像,走到的時候,李楚拜了拜,其實是心神不一,徒有其表。
邵小芳沒有拜只是對李楚說了一句,“心誠則靈。”
李楚沉默的點了點頭。
拜完之後,則繼續走路。
邵燕一直走在李楚的身旁,不遠不近。看見有花兒的地方就去摘一朵,不是別在耳朵上,就是讓李楚幫忙戴在頭上。
小孩子懂什麼是喜歡,她們只是覺得和你親切而已。
山頂有一塊平地,平地有幾個大石,趕場的人到這裏都會停下來歇息腳。抽山葉子的會抽山葉子,不抽山葉子的人,歇腳后就會繼續走。
這地方佔着在山頂,站在這個地方可以一覽無餘整個和村。
李楚先是看了一遍現在的和村,緊接着目光就看向西北邊的一角,哪裏坐落了3戶人家,隔得遠只能看見房屋。那地方是那個她的家的地方。
那3戶人家背靠着大山,就住在那大山的半中間的位置。
現在還有莊稼地,以後沒了人種莊稼,那地方就真的成了一座大山。李楚也不清楚,後面的那幾乎人家到底還在不在那裏住。
邵小芳站了過來,問,“後悔了嗎?”
李楚搖頭回答,“不後悔,就是現在的目光來看這一片天和地,心裏其實說不出一種是什麼滋味。我們好多人會從這個村走出去。走得出去的人,有能耐的人基本都不會回來了。可能是傷透了心。也可能是覺得終於是走出去了。”
“也有的人是嫁出去的,可能不是太遠,也可能是很遠。可這些人,也不見得就會回來看一眼。哪怕以後回來也不過是開了車,快來快去。一個招呼打過,半點不認識。”
“說點實在的,就如我現在這個年紀的夥伴,以後說不得見面即是點頭,便是半句多不得。你說我知道是這樣的一個結局,我又該如何?”
邵燕走了過來,不說話就是看着李楚和小芳,臉上帶着不開心的看着邵小芳。
李楚繼續說,“就好像她,她其實以後也會嫁人的,嫁人之後也就不和我說話了。甚至一個招呼也不會打,裝作不認識的樣子,你說這是為什麼?”
邵小芳芳想了想說,“我可以改變這個人的命運,讓她和你一起走的很遠。甚至是青梅竹馬的一段佳話也可以。如果讓你來做這個決定,你會怎麼做?”
李楚先是點了點頭,可想到了一些事,他又搖了搖頭,“輪不到我,我也不想做決定。更何況,那些事我過不去。”
那些事怎麼過呢?
你尊敬的人在你背後不斷的捅刀子,什麼沒教養也好,不作為也好,偷錢也好。還是不愛乾淨也好,總之當面是誇你,背後又不是。
這些事啊,都是李楚經歷過的事情,過不去。
邵小芳收回目光,對着李楚說,“以後沒人的時候叫我的名字吧。”
李楚點了點頭。
邵小芳問,“你就不問問為什麼?”
李楚會心一笑,“成年人其實更容易猜測同年人的心思。其實對於這個和村來說,我其實是失敗的。”
邵小芳坐在一個石頭上,用腳後跟踢着石墩子,“其實,你不是失敗,而是你的心境有問題。你這個人呢,有狠心,但也算沒有狠心。就是有些事情,你就可以做的更好的。”
李楚大致想到了,還是問,“說說看。”
邵小芳思考了一下,停下腳上的動作,神情認真的說,“就如你大學的那個同學,其實你是把他當真兄弟的,對吧。可是,他給你的是嘲諷和瞧不上眼,處處看不起你。如果我是你的話,我會徹徹底底的斷絕來往了的。而你呢,心底是清楚,可還是在那裏放不下,放不開,捨不得。”
“其實我都是在想,到底你李楚是個傻子,還是我是個傻子看不透你。如果你是真的不當一回事,做一做那傻甜白,我倒也可以說你是真二貨。可是你又看的真切,而且比任何人都看得清楚。你說我應該是說你賤呢,還是說你不賤?”
“其實你比我更清楚,只是你心底不願意去面對,而且更是一種在逃避,選擇性的去把那些忽略。所以我不懂你,你到底在害怕失去什麼呢?就是害怕那些一旦走失的人就永遠回不來了,這是你不能接受的,是這樣嗎?”
李楚正要說話,邵小芳抬手打斷,“先不急着下決定,你現在的心啊,還是以前的心。沒啥用,你這樣的人,活的辛苦,也永遠被人瞧不起的。用你這的話來說,就是沒血性,沒臉皮。打架不敢打,罵人不敢罵的那種。你說說看,你這樣活着不累嗎?”
邵小芳不再說了,她停下來的腳又動了起來,用腳後跟踢着被她坐着的石墩子。
李楚目光看向遠方的那座山,那座他從小看到大,卻從來沒有真正到過的那座山,目不轉睛的看着。
越是認真看,看的越仔細,就越覺得上越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