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善
天機和仙兒似乎一點也不意外會有此問題。就像他們根本不意外這裏還有活人一樣。
“那我也問你們一句，你們可有對那些無眼人動過手?”月塵又看向了庭院之中的無眼人，然後搖了搖頭。
“未曾...因為我們在見到那些無眼人的時候，便想到了我們的師姐...師姐她從來就不擅爭鬥...來之前,其實我們便已經知曉了，師姐她可能凶多吉少了..”
天機點了點頭說道。
“正是如此。至於那罪魁禍首為什麼不來阻止我們?”
天機略帶意味深長的表情望向了那蓬萊山，然後又看了一眼仙兒。
“因為那大眼球根本就不在意我們，不在意這些無眼人，也不在意這天蘇鎮，她現在只在意她的眼睛,只在意她口中的那個他，甚至她口中的那個他是不是跟實際上的他一樣都不在意，她只在乎她臆想中的那個他，所以才會變成如今這般模樣啊。”
天機的話，似乎是針對着這大眼球說的。
“那為什麼之前來天蘇鎮的人都沒有出去?”
“因為那跟大眼球無關啊...而是那些來天蘇鎮的人殺了這些無眼人...畢竟無眼人確實看着嚇人，而他們卻不知道，正是因此，才被無眼人的惡意給籠罩了，然後也變成了無眼人。”
天機頓了頓。
“能想你們一般的，在修行人之中怕是少數了。”月塵這才似死心了一般，讓開道。
“師兄，請了。”
天機點了點頭。
如法炮製，將庭院中的無眼人收容進小龜殼。然後對着月塵和月紗說道。
“你們便離開這天蘇鎮吧。’
“師兄說的這是什麼話!我們也要去面對這罪魁禍首，為師姐報仇!”
心直口快的月紗率先開口回道,月塵也是不住地點頭,表示同意。
而天機卻是苦笑着指着仙兒。
“現在實情就是這位仙門師姐已經拖着我這一個負擔了。”然後便不發一語，看着這對雙胞胎。
這時，這對雙胞胎才想起來，眼前的這位看上去很好說話的，看似平凡的青年人是天機門的。
而旁邊那位手持玉劍，氣質出塵的紫衣女子更是蓬萊山上的仙門有緣人。
如果天機門的青年都算是負擔的話，那自己這兩人算是什麼呢?
然後便對着天機行禮。
“天機門的師兄，仙門的師姐，月塵失禮了!”“天機門的師兄，仙門的師姐，月紗失禮了!”異口同聲道。
“不礙事，你們便先行離開,把這裏發生的事如實上報回去，相比你們的師姐也是願意如此的。”
“那便就此拜別!望在以後還能見到師兄師姐的無雙風采!
說著,兩人的身影便逐漸淡化，直至消失不見。
“其實，你剛剛沒說錯。”
天機聽到仙兒說的話，有些詫異。“讓她們離開?”
“不，是你說你自己是負擔。”天機聞言，也不懊惱，啞然一笑。
“自是有自知之明，所以我也更知道自己要做什麼。”說著兩人便繼續開始收容鎮內的無眼人。
直到天香樓附近。
等到鎮中最後一個無眼人，在天香樓樓下對着根本沒有人的地方，不住地打着招呼的馬媽媽也收容之後。
天機和仙兒便進入了天香樓。
這次仙兒也沒有持劍斬向這堆眼球。而是朝着這開着的大門，直接走了進去。
一樓，依稀能看到過往的影子，不過時不時有眼球在桌椅上睜開。
二樓,滿是陰影,其中佈滿了眼球，盯着天機和仙兒。
三樓，所有的柱子，房間都被眼球所形成的觸手所纏繞,甚至天機和仙兒腳下所踩的樓梯也是由眼球觸手所搭建,滑膩而又癱軟。
到了四樓。
還是那般富麗堂皇，只有一個房間的房門緊閉。天機和仙兒便在此等候。
“都已經放你們離開了，何必又回來呢?”
房門未開，好聽，但是低沉而又靜謐的聲音又從四面八方傳來。
“不請自來，多有叨擾,還望海涵,不過在下倒是有些問題想問問蓮兒姑娘的。”
房門打開，大眼球飄了出來，其底下一片陰影，連接着這天香樓，其中無數眼球肆意沸騰。
“哦?可是想問蓮兒的眼睛為何這麼漂亮嗎?”
“蓮兒姑娘的眼睛自是漂亮,哪有什麼疑問,只是疑惑,蓮兒姑娘可曾關心過這天蘇鎮裏的父老鄉親呢?”
“哼，還以為想問什麼...這就只是一群前倨後恭之人。”“前倨後恭么...在下可曾聽聞，在蓮兒姑娘還小的時候，有—位先生可是讓蓮兒姑娘入了學堂，他可也是前倨後恭之人?”
“恩師自然不是,不過一人便能代表全部人么?天下人甚至容不下一個會讀書的小女子!”
“當然這是天下人的問題,在下也不想為其辯護什麼，只是想告訴蓮兒姑娘,這個世界上不是只有惡意的。”
“被父母所棄，這也是善意么?被文人編排,這也是善意么?被世人所嫉，這也是善意么?”
“是啊，所以你是有緣人啊...正是如此，所以你才會是有緣人啊”
“有緣人，呵呵，見我有了文采，他們便容不下我,見我有了才貌,他們便讓我入了這天香樓,見我有了仙緣,他們才讓我有了自由!若是我什麼都沒有呢?!”
“若是蓮兒姑娘什麼都沒有，自然也沒有善意和惡意了。”“不，你說錯了!若是我什麼都沒有，還有他!還有他對我的善意!就算我什麼都沒有!就算我沒有文采,沒有面貌，沒有身體,沒有這該死的仙緣，只要我還有這眼睛,這被他誇過變得漂亮的眼睛..”
聞言，天機皺了皺眉頭，至少在他原本的想定中，這大眼球口中的他是根本沒有所謂善惡的，不過很快又釋然了，畢竟這只是大眼球自己說的話而已。
“不...甚至就算我沒有這些眼睛,他還是會帶着他那耀眼得如同朝陽一般的善意待我。”
“那你就先好好感受來自他們的惡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