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沙推

涼意沁人的毛毛細雨從灰色天幕之上飄落，輕輕地落在在城市道路上。

正值初春，雖是細雨落在身上還是很涼，不時還能看到沒有撐傘的行人，用手擋在頭頂匆匆而過。

道路旁的大雨傘的外面全世界處在一種昏暗的狀態，地面都被雨水沁黑，只有雨傘下的地面還留着一片乾燥地帶，就像是整個世界都只剩下這一塊凈土。

此時一位二十歲左右的青年和一位老太太面對面的坐在一起。

他們面前擺着一張嶄新的鐵質沙盤。

“擒將，”秦長生說完微笑起身，留下花白頭髮的老婆婆獃獃坐着，面露苦澀又輸了。

秦長生看了對方一眼淡淡的說道：“掙扎無濟於事。”

“我還是有機會贏得，只要在毀一步。”老婆婆心有不甘的說著“這才走了到二十步呀……”

言語中，老婆婆對於自己二十步內便被擒將的局面，感到有些不甘。

秦長生並沒有過多的解釋什麼，沙盤之上已殺機畢現，也是圖窮匕見的最後時刻。

青年面容乾淨，眼神清澈，穿着簡單的站在那裏，好像是把整個世界都給凈化的簡單了一些。

老婆婆將手裏拿着的推演棋子給扔到了沙盤之上，認輸。

秦長生無視老婆婆吃人的眼神走進旁邊超市的冰櫃旁，從冰櫃裏拿出一隻雪糕塞進嘴裏。

老婆婆生氣的看着秦長生：“每次都要輸給你一根雪糕！我昨天剛剛把老王他們贏了，到這就又輸給你了！”

秦長生含着雪糕，然後坐回沙盤旁邊開始復盤：“艾婆婆你也知道他們都不想和我下，我也不至於非要贏你的雪糕。你掙個面子，我想吃一根雪糕，非常的公平。”

“你這是將我當做飯票啊？”艾婆婆嘟囔道：“先生說我能活到一百對歲，我現在才七十五，如果每次都輸一根雪糕，我還要輸多少啊？”

“您不能這樣說啊，我吃了您的雪糕我也教您沙推啊，”秦長生平靜的答道：“如此說來我們雙贏。”

艾婆婆嘀咕道：“但是這兩天你教的都贏不了他們啊。”

秦長生看了他一眼：“今天就是為了讓你贏才教你的。”

艾婆婆：“？？？”

艾婆婆生氣的將棋盤重新擺好，然後道：“好吧好吧，開始復盤吧。”

就在這一刻，秦長生抬起頭。

流逝的時間，就像電影一般在他腦海中一幕幕回放。

沙盤之上，雙方你來我往的一步步，在腦海中回放着。

還有對弈時從他們身邊路過的大姐，手裏拿着一束鮮花，香氣飄到兩人的面前。

街角的盡頭，一輛紅色的出租車緩緩駛過，一為穿着碎花裙的女人舉傘奔向出租車。

腳步聲，雨水匯入路旁窨井蓋時的流水聲，這些嘈雜的聲音反而顯得世界格外寂靜。

穿着背帶褲的小男孩輕輕跑過，他的小皮鞋踩在水面上濺起片片水花，甚至有一點都濺到秦長生的腿上。

這一幕幕，秦長生都不會忘掉，並且就像正在發生的一樣。

並且一直記着，只要他回想就能記起自己見到過得任何事情。

這奇怪的記憶力，是秦長生在父母去世后才出現的，就像是他可以在時間長河中隨意走動和停留，然後伸手一指，一片時光碎片出現在他的眼前。

這奇怪的記憶力，讓秦長生大腦忍不住抽痛，每當抽痛的時候就吃一枚雪糕，好像就有所緩解，拿起了沙盤上的棋子。

艾婆婆頓時神情嚴肅全神貫注的盯着沙盤，每次輸了之後復盤就成為雙方約定俗成的事情了。

艾婆婆每次輸掉以後再和秦長生復盤學習。

這一幕看的讓人有些尷尬，秦長生沒有青年人人面對長輩時應有的謙卑，到是更像一位諄諄教導的老師。

奇怪的是對方也沒覺得這有什麼不妥之處。

秦長生仔細的講解沙推的每一步，艾婆婆聽得聚精會神。

艾婆婆眼睛都不眨一下，前面的幾步都很正常，可是讓她想不通怎麼走到一半，自己明明打掉對方的盾牌就要起勢，卻突然陷入了頹勢之中。

“我隨後的這幾步就是這一盤的精髓，也是撕裂防線的殺手鐧，”秦長生淡淡的說道：“你上次和老王的沙推我看了，他的招數和你很像，你將今天的招數打他沒有問題。”

對面的艾婆婆陷入深深沉思，然後低聲問道：“能贏？”

“幾天之內學會我今天教你的，你就可以穩穩地贏了他，”秦長生篤定的說道：“他下真的也不怎麼樣。”

艾婆婆面色上露出一絲喜色。

艾婆婆弱弱的問道：“學幾天就能能贏他，那贏你需要多久？”

雨傘之下，秦長生認真思考一會兒：“先生說的話如果是真的……那整的時間有點緊迫啊。”

艾婆婆面色一滯：“如果你不說這話我可能活的更長，你不是上大學了嗎，今天不上課嗎？”

她知道秦長生是大一的學生，今天周五，大學應該也在上課。

秦長生想了想回答道：“我在等一個人。”

“等誰？你住進這裏后就沒發現你有認識的人啊。”艾婆婆回想了一下。

秦長生起身看向雨傘外面的毛毛細雨，目光飄搖在雨幕中。

艾婆婆說道：“秦長生你小子沙推這麼厲害，怎麼不去參加每年的沙推大賽？年少成名的機會啊，得了冠軍什麼都有了。”

秦長生搖搖頭：“我只是將前人總結的沙推的方法都記在了腦海里，並不是我真的厲害。記憶力不代表分析能力，跟你們下下還行，真遇上高手就原形畢露了。我的路不在這裏，沙推只是興趣愛好。”

“全都記住……”艾婆婆感慨了一下：“我以前覺得，過目不忘都是別人在胡說的。”

就在此時，艾婆婆忽然發現秦長生呆了一下，她順着少年的目光，朝着街角盡頭看去，剛好看到一位女子走來。

年輕的女子穿着精緻的大衣，手裏提着袋子，袋子裏鼓鼓的裝的很滿，但是看不到裏邊到底是什麼。

昏暗的世界擋在兩人的身前，秦長生等到對方走到自己的面前，艾婆婆坐在超市門口的雨傘下面看着雙方。

年輕女子看這前面的秦長生，她開口喊了秦長生的名字，並將手裏的袋子遞給他，但秦長生沒有接過來反而轉身走了，身影消失在街角的另一邊。

對方是秦長生的姑姑，在他的父母去世后，被姑姑送到了孤兒院。

秦長生要等的人來了他想看看世上這唯一的親人，但是有點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