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夜話

第二十三章 夜話

“什麼‘我的女人’?”

單飛聞言停下了腳步,轉頭對牛大壯問道。

牛大壯的眉頭皺了起來:“所以那只是兒戲之語?”

單飛這才想明白牛大壯說的話是什麼意思,稍稍思索一番后還是決定說出實情:

“我對她並沒有那種想法,其實我們才相識不久……只不過當時情勢緊張,我為了唬住你們才說這些話的。”

“為了唬住我們……”牛大壯咀嚼着這些話語,而後笑了起來,“那小姑娘值得你這樣做嗎?”

“到沒有這麼多值不值得,”其實這些話在張三黑那兒已經說過了,單飛搖搖頭說道,“頂多是相較兩者取其弊輕罷了。”

牛大壯頓了頓后說道:“看來與陳二狗相比,我在你小子心中的份量要重一些,對此我很開心。”

單飛望着牛大壯臉上,那不知是否真的發自心底的笑意,聳了聳肩后說道:“牛哥你要是真的把小心我當作兄弟的話,怎地不把今日賭贏的錢分我一些?我那是可是聽得很清楚啊,你壓的可是我贏,足足二十枚銀毫呢……”

“你小子休想!”牛大壯這下心中是真的快意起來,大笑着拍了拍單飛的肩膀,“我可是從黑爺那兒早聽說了,你小子啊最是愛財,但你要是想從我這兒撈錢,那可就是真的找錯地兒了……”

“為什麼?”單飛奇怪地問道,他自認為自己是個薅羊毛的好手,而且臉皮也足夠厚。

只見牛大壯笑嘻嘻的臉上寫滿了憨厚,最後如此說道:

“因為咱倆在這點上是同一類人。”

單飛聞言有些納悶,懶得去細想這句話究竟是什麼意思,只是自顧自地掀開帘子走了進去。

帳篷內的阿草見到有人進來,便立即舉目望去,見到是單飛后眼神便鬆懈下來,但下一刻牛大壯進來時,又變得微微眯起眼睛來,那種警惕是很難掩飾得住的。

牛大壯本就是心思縝密之人,一眼便瞧出了阿草的機警,對此倒是不以為意地擺出一個笑臉,而後饒有興趣地打量起了阿草,倒不是陳二狗那般的褻玩眼神,只是對異族人外貌的好奇。

單飛本想招呼牛大壯坐下,好讓三人間的氣氛顯得不那麼生硬,然而牛大壯卻擺擺手拒絕了這個提議,倒是一副快點幹完活快點走人的架子。

單飛最喜歡的便是這種實誠人家,與阿草互換眼神見到後者沒意見后,便讓阿草撇開雙腳露出了那沉甸甸的鐐銬。

“妹子小心。”

牛大壯提點這麼一句后,便高高舉起手中的斬馬dao,下一刻便二話不說地重重落下。

霎時間火光四濺。

銳利厚重的刀刃帶着拔山般的力量下沉,摧枯拉朽般地斬斷已近生鏽的鐵鏈,兩鐵相撞時迸裂的火花只是枷鎖無聲的哀嚎,這代表了這條束縛了阿草十二年的枷鎖,終於在這一刻被不可抵擋的力量斬斷了。

“噔噔——”

牛大壯咔嚓甩出了兩刀,他無法真的解下阿草腳腕處的圓環,但這兩刀可以最大限度地除去冗長的鐵鏈,給予阿草最大的活動空間。

“只能做到這種程度了。”

牛大壯起手將斬馬dao扛在肩上,與平常時的模樣沒有太大區別,顯然這兩刀並不能讓他稍微氣喘,而後對單飛說道:“等回到軍中時,你或許可以請來工匠,真正地將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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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頭腳邊的鐐銬給解開。”

單飛正要點頭,卻聽牛大壯繼續說道:“沒有人脈的我可以幫你找人,畢竟幫一個奴隸解開鐐銬……不是很多人願意去做的,就當是答謝你幫我賺了一票子錢。”

這突如而來的好意讓單飛錯愕不已,心中自然不受控制地湧現出幾分感動,但單飛不是那種會把怯懦情緒表現在臉上的人,最終只是重重點頭說了一句:

“謝謝。”

牛大壯學着單飛之前的模樣聳聳肩,而後便打算告辭離去。

然而就在他掀起帘子邁出腳步時,又聽見單飛說了一句:“謝謝。”

“不是已經說過了么?”

牛大壯轉過頭來,好奇地問道。

只聽單飛這般回答道:“這是阿草叫我對你說的。”

“阿草?”牛大壯轉回頭后,臉上浮現出溫暖笑意,也不知是想到了什麼人,最後這般輕輕念叨道,“這個名字倒和單飛你小子挺般配的。”

——

此處蠻人部隊的居住帳篷並不多,七營中很多人自然是擠在一起睡的,然而單飛由於身邊還帶着阿草,不方便和大夥擠在一起,於是便被張三黑以不能搞特殊為理由,給遣到了這處原本用來存放雜物的小帳篷。

只打算居住一晚的眾人,自然不會把這處小帳篷給清理乾淨,因而這處磕磕巴巴的睡覺地兒,竟是比十幾個男人圍在一起的大帳篷還要擁擠些。

“睡覺?”單飛看着默默坐着的阿草,用蠻族語問了一句。

阿草沒有說話,而是點點頭,就這麼席地和衣躺了下來。

“唉等等!”阿草奇怪地回頭望去,只見單飛一臉無奈地說道,“哪有人大冬天就這麼躺在地板上?也不怕寒氣侵入體內活不了幾年。”

單飛原本看着阿草那能不說話就不說話的冷酷模樣,是有些生氣不想理會的,免得自己熱臉貼人家冷屁股,但看到這姑娘竟然傻乎乎地躺在了地上,便有些忍不住叫了起來。

只見單飛在自己包裹上翻翻找找,很快扯住一張厚實的大毛毯,那毛毯上縫縫補補有着各色動物的皮毛,顯然是單飛自己親手縫製的,雖然模樣難看但保暖程度絕對不錯。

阿草有些尷尬地翻起身來,埋頭幫單飛將毛毯鋪整齊,讓人看不出她的表情。

單飛也不是那種會戳破別人難堪的人,只是忍不住莞爾一笑,而後再度從包裹中拖出一張大棉被。

“就一張被子,你要是不想凍着的話,今晚就只能和我挨一窩了,”單飛說著吹滅燈火,背着阿草躺下,盡量在能蓋着被子的同時又不碰着阿草的身體,末了還補了一句,“放心睡吧不會碰你的。”

黑色的籠罩之下,自然看不出兩人臉上的任何錶情,阿草也背過單飛,輕輕地用手撫摸着柔順的毛毯,被子和毯子都很乾凈沒有異味,說明單飛經常洗它們,阿草忍不住用臉頰摩挲着毛皮,就好像許久從未感受過溫暖那般。

夜色中,阿草突然用蠻族語說道:

“他們給奴隸的被子都很薄,很多時候我都是和大家擠在一起睡的,緊緊貼着的時候更暖和一些。”

單飛略微思索一番,才明白她說的是上上一個問題,而後輕聲說道:

“我以為你作為貴族的侍女,待遇會比其他人好上一些。”

“日常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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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不同罷了,”阿草的聲音沒有絲毫感情,“貴族不會對奴隸體現出多餘的關愛,因為那樣做的話會讓其他貴族恥笑,就像……”

阿草說到最後沒了聲音,也不知是想到了什麼。

這時單飛翻了個身,依稀在夜色中看見了阿草的滿頭長發,而後接着原先的話頭說道:

“就像人如果把狗當作親兒子一般,往往會被視作異類對吧?”

視線那頭是良久的沉默,最後單飛聽見阿草輕輕地嗯了一聲。

單飛這句話自然不是刻薄地諷刺,他沒必要對一個苦命人做這種苛責事情,只聽他輕輕嘆息一聲說道:“你知道我不是那種會歧視奴隸的人。”

“因為我們都看過那本書。”

“我沒有看過,”阿草似乎在狡辯,“我只看過一張紙。”

單飛聞言說道:“我可以給你看這本書的全部內容。”

“我看不懂上面的人族語言。”阿草很快回答道。

“這個我也可以教你。”單飛也很快回答道。

“這是……”

阿草這時轉過身來,她先前已經感受到了單飛的翻身,此刻雖然一片漆黑,但仍能感受到兩人的目光在對視,於是便沒來由地有些慌亂,語速的都變得紊亂了起來。

“第二個約定嗎?”

單飛其實也有些慌亂,但心神還是在其他事情上面,於是鎮定過後這般說道:

“可以是,但前提是你得告訴我所有……關於那個男人的事情。”

“十分詳細的那種。”

“他對於你有這麼重要嗎?”阿草突然問道。

“難道對於你來說不是?”單飛笑呵呵地反問道。

阿草聽到這話轉過身去,只留下了這麼一句話語:

“等你最起碼教我看懂半本書後,我會告訴你的。”

單飛聞言心中苦笑地搖搖頭,心想這真是一個狡猾的丫頭啊……其實只要仔細一想就能明白,阿草此舉並不是對單飛產生了什麼感情,反而極有可能是在依附單飛而生存,一個有着奴籍的人是不可能獨自生活的,因為奴隸沒有了主人的庇護便會多出其他的主人,而像單飛這種有着平等思想的“主人”……這個世界恐怕找不出第二個來。

心思聰敏的單飛很快便想明白了這些,想着自己與阿草締結的種種約定……分明對自己就是些條條框框,兩人之間哪裏還有主人與奴僕的區別?明明就是自己以後恐怕要多養活一張嘴。

但奇怪的是,單飛似乎並不反感這些。

因為他想到了那本書中的一句話:

“人有時候需要從被別人需要一事上實現自我價值。”

想着這些東西自然會沒有困意,所以單飛很明智地強迫自己拋卻這些想法,然而就在他閉上眼睛沒有多久,便想到一事忍不住說道:

“回頭給你配一把短劍,那玩意用來自衛比簪子好用得多。”

“嗯。”

阿草聞言閉上了眼睛。

左手握着某物的力度鬆懈了許多。

單飛說完這話后,最後看了一眼邊上的斷刀,這才真正讓睡意席捲自己。

一夜無話。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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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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